“这个设定……一开始就让我们找蝴蝶，我们都以为蝴蝶就是特定的引导人。现在琢磨，他们该不会癫到让我收集全系统的蝴蝶吧？”

最开始的蝴蝶线索来自《开拓者回忆录》，是主神之一大明星直给出来的线索，给的太直接总让人觉得里面有什么猫腻，后来彩蛋破解人就被称之为「蝴蝶」，慢慢大家都默认「蝴蝶」是人。

其实，主神根本没明确说蝴蝶是什么。

“可能是系统里几种特别稀有的蝴蝶，见不到或者鲜为人知的。不然光是蝴蝶谷那些景点的蝴蝶就已经把游轮开走了。”

李暮里有一个猜想，最初给出「蝴蝶」线索的人应该是邪神组织，又是陈枝的一步棋。

“姐，最开始是谁透漏出找「蝴蝶」就能找到彩蛋？”

“陈枝啊，她发现之后就第一时间告诉我了。”

熟悉的被算计的感觉，陈枝是一步废棋都不走的人，她应该早就有自己的布局，自己这只蝴蝶刚好撞进人家的网。

李暮里对陈枝越来越好奇。

红皇后告诉李暮里邪神组织与多个大型副本主人都有合作，副本主人也都是主神的打工人，与主神的约定就是，副本通关，副本主人就会自由。

“副本主人都自由了，那副本无人驻守会如何，会像游轮三层那样失去秩序吗？”

红皇后眼睛都瞪大了，她发现李暮里总是能问到点子上。

如果大型副本通关意味着副本毁灭，那陈枝的目的不就是破坏系统，那和「虫子」做的事有什么区别？

“陈枝有分寸，主神也不可能那么容易被击败。”

李暮里真佩服这几位神神秘秘的老人家，看着不太熟，一问全都有事，还莫名的对彼此的行事作风充满信任，癫癫的，很安心。

黄金矿工都挖不出来这么多神金。

噔噔噔，林秋深两指在桌板上敲敲，“网瘾少年，吃饭了。”

李暮里退出系统，眼前又深陷漆黑，每次吃饭都是都是林秋深亲自喂，一天三顿，顿顿不落。

饭食没有杨玉环家厨房做的精致，但都是荤素搭配的菜式，不像是学校医院这种大型人员集中地区提供的食物，因为这些食物有滋有味，油盐都没少，最关键的每顿都有鸡蛋。

“林秋深，你给我留几个鸡蛋，我还要毕业。”

“多吃饭，少说话，大人做饭，小孩少管。”

杨玉环站在一旁观望李暮里絮絮叨叨地吃下林秋深亲自做的饭，有种在目睹别人谈恋爱的感觉，轮椅上坐的那人本来是自己的宠儿。

也没有宠过他，原本打算拿他做偶，不小心喜欢上了，开始在乎的时候却没护住，平白遭受此难。

林秋深允许杨玉环进病房的条件是别发出任何声音，最好连呼吸也没有。恶劣的烂人！

林秋深知道杨玉环他们这类在地底下钻的人，憋住呼吸不是什么难事，再说杨玉环又死不了。

眼前这叭叭叭的小孩知道杨玉环来不知道又要怎么演戏，情绪波动又要长头发，这些天的饭又要白喂。X特区那群人又要怪他没好好看护，谁来理解一下打工人……

李暮里不知道杨玉环为什么要站在一旁不说话，呼吸声都没有，这两人的关系也没有那么和谐吧，同处一个空间居然没有呛起来，但是檀香的浓厚味道快把他呛得打喷嚏了。

眼睛看不见之后，其他感官就放大了，杨玉环最近失眠了吗？

诡异，太诡异了。

既然都装不知道，那就都装不知道其实知道吧。

但是一直被盯着也太不爽了吧。

“太困了，我要躺会儿。”

“等着，别动，我收了碗抱你过去。”

“我自己可以……”

“说了别动！不要给我增加任务量，”林秋深不容分说把人抱起来挪到病床上，被子一扯，从腋下掖得结结实实。

长肉了，比巧克力（狗）重了，离白馒头（狗）还差一点。吃饭方面还是李暮里更乖，而且不挑食。

门关上，檀香味也散尽了。

林秋深点上一支细烟靠墙抽起来，午休时间，走廊上没什么人，低低的交谈也清晰可闻。

“违禁品？”

“从你S区买的，有事吗？”

又吃瘪。

“当众抽？”

“哥哥，菜菜，捞捞，这可是从你S区买的~”

“闭嘴，抽你的。”

真拿无赖一点招没有，世界上不会有比林秋深更恶劣的人。

“他的眼睛是怎么了？”

“极度缺乏营养。”

“怎么会那样，厨房里的食物我也吃的。”

林秋深笑他，“当然不是你的问题。”老家伙真紧张了。

“你还没见他刚开始的时候：

一个人，只剩皮和骨头，心脏在保鲜膜似的皮肤底下怦怦跳，全身的血管用一根筷子就能挑起来，五感封闭，肠胃也是干瘪的。

所有的营养都被用来结茧和寻找生路，人刚醒就不分目的扑食，三个骨科护士都没拉住，大脑的功能也没有全部苏醒。”

那种感觉就像，就像这个人已经不能称之为人，只剩下生物进食这项本能。

无法感知**被满足，吃再多也感觉饥饿，食物塞满胃肠，胃肠又把包子皮似的肚皮撑起来像一个足球，消化速度也极快。躺在保温舱里像一个在呼吸之间就成长壮大的异形怪物。

“他的身体自保机制异于常人，X特区没有研究出来原因吗？”

杨玉环看着林秋深在嘴上比了个拉紧拉锁的手势，“又要保密是吧。”

杨玉环习惯了，X区全是秘密。

“那就还是老规矩，我说我的猜想，说的对你就听着，不对你纠正我，全是我猜的。”

林秋深树懒一样点点头，又像在跳老年迪斯克。

“基因改造？”

林秋深眼疾手快从烟盒里给掏出一棵烟塞他嘴里，让你猜你就净往那找死的方向猜，谁能猜得过你啊！

“走，去楼梯间吹吹风，散散味道。”

杨玉环环顾四周，走廊两端有两个固定摄像头，监管无人机从拐角往这边飞过来。

林秋深边走边重新把烟盒里一根烟倒过来放回去，他的许愿烟不小心给出去了。

“怪不得你亲自看守，这是最后一个。”

“这个人我得带走。”

“我不同意！”

“你同意也不影响。”

同意当然不影响，这人在这么严肃的时候还跟他玩无聊的嘴皮子游戏。杨玉环发誓，一定要逮到机会揍林秋深一顿。

“你们找谁给虫母当容器都行，就是不能用他，我没开玩笑，林秋深。”

“叫我大名我就会怕吗，你去X特区叫板，看叫不叫得过他们？”林秋深掐灭了烟头，重重地吐出浊气，碎发之下，蜜色的眼睛染上暮色。

杨玉环当然不够格和X特区叫板，诸神遗物高于教院，高于002，高于一切。

921教院也是借着林秋深才能与X特区有接触，他是系统与X特区对话的口舌。X特区与系统若即若离，主神说过X特区有自愿解散，抛弃系统的权力。是002和921教院在维持联系。

有时候真想骂一句“主神真他妈混蛋”！

谁的承诺都给，谁的机会都留，谁的权利都保证，真伟大。

实现，纵容，审判，要做的无非就是这些，最重要的是平衡，保证系统内的一切平稳地运行。

可是，真难。

杨玉环从认识林秋深以来就没见过这厮发脾气，每次都是把别人气得发疯，他自己独善其身。

对外形象是只知道工作的老黄牛，靠谱敦厚。

杨玉环和林秋深不对付，依然深信他不是滥杀无辜的人，就是嘴上欠揍。

“不行的，林秋深，他会死。你也知道之前的人都怎么样了。”

“没有办法了，虫母要出来了，他是最后一个，说不定就是他呢。”

破罐子破摔，杨玉环听出来了。

“哼，也有你没有办法的时候。我去就我去，我才不在意你们那破系统，你拦不住，有人能拦住。”

杨玉环折扇一甩，成竹在胸，林秋深就是个打工的，有些事还是得去找甲方的甲方，老板的朋友。

林秋深抽出烟盒里的许愿烟点上，目送杨玉环时又做起习惯性地认可动作——缓缓地，像跳老年迪斯克一样点头：加油，杨玉环。

系统内，癸市。

「看货不问价，照货莫照人，最重要的，不要轻易透露你的身份，这里什么都收，什么都卖，踏进来的那一刻，你也是货。」

独树一帜的大型领主岛，珍贵灵宠，高阶装备，稀有道具，独家消息，甚至虫子，电子蜜（违禁品），bug。

只有你想不到，没有癸市不卖的。

癸市没有二十四小时之分，永远只有一个时辰，那就是癸时。癸时到，癸市开。

这是一个非常荒诞的领主岛，荒诞到几年前岛主把自己给卖出去了，现在岛上无人看守，大家都按“规矩”来。

癸市人之间纷争不断，但只要外部势力介入，马上就一致对外。

并且癸市人喜欢404教院，讨厌除404教院以外的所有教院，921总院也是一样。

杨玉环一脚踏进癸市，迎面就蹦出来六只眼睛，六只眼睛眨了眨分成了三对。

从旁边的灯笼自取处拿一只黄灯笼，代表找人。

癸市街，低声语，一口价，全不退。

红灯笼，办正事，明面生意，闲人勿扰；

白灯笼，办丧事，杀人寻仇，想做白灯笼的生意只需要一路跟着灯笼主人到无人处自己商量价钱；

黄灯笼，找活人；绿灯笼，找死人；

紫灯笼，踢馆的，看到自己避让，不幸被伤及无辜，医药费自己掏。

灯笼光照亮前路，那六只眼睛是没胳膊没腿的三个三星堆面具精灵。

像是铸模的时候把做好的坯子摔地上了，将错就错给烧了出来，七扭八歪，没个正型，跟屁虫一样喜欢贴着人走，“贵客啊，嘿嘿，贵客到，贵客一位，欢迎贵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