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行官大人，为什么给我奶奶更换大脑？”

“她不能死。”

“为什么？”

“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产生问题的那个东西。”

“什么意思！”

林秋深的眼神并不冰冷，可他说出“那个东西”的时候，似乎他的眼里一个人并不具备作为人的重要性，他的眼里没有任何人。

“都是数据。”

都是——数据？

林秋深的腕表弹出一个通话投射屏，3612521156号执行者紧急报告：“虫子！虫子暴走了！”

“控制住虫母，组建线上实验室，各教院院长进入实验室待命。”

“您现在的登录环境安全吗？”

林秋深微皱了一下眉头，“会安全的。十分钟后，会议开始。”

林秋深发现李暮里还待在原地，略一思索，他拉着李暮里进入单人病房并反锁上门。

李暮里站在原地看着林秋深把窗帘拉上，房间陷入一片黑暗。

林秋深掏出隐藏眼镜盒，对着卫生间的镜子把微缩的v装具戴进眼睛。

“为我打掩护，支走路过的任何人，这关乎全世界的安全。”

“都是数据。”李暮里赌气道。

林秋深不知道如何跟李暮里表达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与冰冷的数据为伍久了，他的脑子里只有数字。

身边人唯命是从，但李暮里只是个孩子。

林秋深把手放在李暮里的金发上揉了揉，“抱歉，我无法和你说明这其中的重要性，但现在你很重要，请你帮助我，报酬我会如数奉上。”

李暮里的金发很柔软，林秋深又揉了两下，看到李暮里抽了椅子守在门口，于是放心地登录系统。

“002你来了！”

各分院的院长看见林秋深像吃了一颗定心丸，立刻拥过来。

“各位辛苦了，虫母现在状态如何？”

“虫母离开生命体之后似乎感应到了外界的变化，变得极其暴躁，目前我们看到的只是实时录像，我们不敢让任何电子仪器接入，十年前那场大规模「虫疫」给足了我们教训。”

“目前利用液氮冻结大脑是否能降低虫母的活性？”

“我们进行了模拟，答案是否，虫母是电子病毒源，这个大脑只是用来承载的工具，生理性特征并不影响电子产物的活性。”

“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防线失败，虫母接入线路传播病毒，虫卵大规模进入系统孵化，新一轮「虫疫」攻陷服务器。”

代价太大了。

据林秋深所知。「虫子」是「X特区」的遗留物，是「梦弧」的副产品。

在更久以前，林秋深还听说过一个传闻，「虫子」实际上是X特区负责人给系统留下的防御机制，如果有一天人们对系统的依赖程度超过系统所能承受的容纳量，「虫子」会控制住局面。

但就目前来看，「虫子」不仅攻击人，还侵蚀系统防火墙，并不像是要保护系统。

“疏通吧，去特调一台旧世界的电脑设备和WiFi路由器，高维网和过去的网络不互通，伪造防火墙，给虫母一个假想敌。”

以虫母现在的暴躁状态，一直放置不管迟早酿制恶果，堵不如疏。

林秋深想了想，旧世界设备的程序编写方式如今很少有人学习。

“你们去调设备，「假想敌程序」我会传送给873教院院长，在此之前任何人不得擅自靠近虫母。”

会议结束，林秋深下线，他摘下配备很轻地叹出一口气，眼睛有些干涩。

“执行官大人也会累啊。”

林秋深正揉着眼睛，才想起房间里还有一个人。

“能再拜托你一件事吗，我有点困，我想睡个好觉。”林秋深感觉不对劲，副作用好像又开始了。

如果在外面睡着的话，很危险，但困意已经让他很难支撑着行动。

李暮里本想拒绝，他还没有搞清楚奶奶的大脑更换手术是怎么回事，并不想答应这个站在对立面的家伙。但是面对50w的直接打款，李暮里的穷鬼属性爆发，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了。

林秋深编写好程序发到李暮里的邮箱。

“把邮件转发到873院院长邮箱，这个就送给你。”

微缩V装具！

李暮里接过隐形眼镜盒，这可是X特区产物，有价无市！无法拒绝，根本无法拒绝。

林秋深闭上眼睛合衣侧躺在病床上，不久就进去了梦乡。

李暮里盯着林秋深的睡容，那样一个高大的人，躺在病床里，也会显得脆弱可怜。呸！可怜个p！

李暮里为自己突然冒出来的心疼感到可笑，高高在上的002号执行官哪里需要他这号人物心疼？

李暮里把微缩V装具戴进眼睛，系统通过虹膜识别后允许登录，黑鬼上线。

873院收到黑鬼的邮件都是一脸的不可思议，002号怎么还和「赌徒」有关系？

“002现在在哪里？”

“在我这里。你们不必深究具体位置，天亮以后他会回去。”

黑鬼和执行官002两个牛马不相及名字，天堂和泥沟般的巨大阶层差别，谁能想到呢？

李暮里不理会873院的紧急联系，直接下线。

林秋深好像真的特别累，睡得很沉，李暮里走近看，果然看到了眼底的浅青色。

“执行官大人，这里可不是睡觉的地方。”

林秋深真的很沉，李暮里把他扛起来费了吃奶的劲，林秋深也睡得很沉，李暮里把他塞进车里又扛进宾馆他都没醒。

“真是的，堂堂执行官睡觉跟猪一样沉，一点警觉性都没有，被卖了都难知道。”

“那是因为你不会卖我啊。”

“什么啊，你醒了！”

林秋深也是刚醒，他沉睡的时机越来越随意了，这是X特区研究药物的副作用，也是长寿的代价。

“谢谢，给你添麻烦了。”

“不用客气，我照顾你是因为我奶奶，你们看起来交情不浅。”

李暮里还是想弄清楚他们给奶奶更换大脑的目的。

“你可以去问问你奶奶。”

“我怎么能确定那还是我奶奶？你们的手段应该很高明。”

“只是普通的换脑手术，她不能死。”

李暮里和林秋深的争论无果，林秋深稳得像一座山，说什么都像是理所当然，不容置疑。

李暮里太年轻，在这个长寿的老怪物面前显得心浮气躁，被朴实无华的陈述搞得哑了火，一腔怒气无处质问，无处发泄。

李暮里沉默了一阵，眼神黯淡，盯着林秋深放松地姿态露出微芒。

“你最好说的是真的。”

李暮里扭头离开，林秋深才发觉自己是被威胁了。想到被一个年轻人威胁，林秋深竟然痴痴笑了几声，这是几百年没有的荒唐乐子了。

3612521156号执行者接收到002号执行官的生命体征变化，确定他在医院陷入沉睡，但整个医院都没有他的V装具定位。

电子屏显示002号执行官从医院到了旅馆，又从旅馆到了回到了医院，应该是找到了安全封闭的环境进入沉睡。

可是明明在医院就已经是沉睡状态了，睡着的人怎么会自己动？

3612521156号执行者跟着耳机里的导航迎头撞上了李暮里。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这就是他的那个小助理吧，看起来恍恍惚惚的。

李暮里扶了她一把，嘱咐了一句“小心”，擦肩而过的瞬间，3612521156号执行者发现002号的V装具定位在跟着李暮里移动。

黑鬼？

看起来很年轻。

“打扰了，请问002号执行官在什么地方？”

得到准确位置，3612521156号执行者驱车前往，却见这家宾馆是A大旁的时租房，只有血气方刚，按耐不住寂寞，手头又不富裕的年轻人会来。

002号在没有温度调节设备的房间里感到闷热，解开了两颗衬衫的扣子散热。又闭眼躺了一会儿，还是觉得燥热，尤其对自己被威胁的事情感到无厘头的兴奋。

蚊子在耳边横飞，科技已经进化至此，这个物种还是没有灭绝。

蚊子在002号执行官露出的皮肤上下了嘴，林秋深抓了几下那个奇痒无比的鼓包。

算了，回去吧。

林秋深朝外走，看见了门口犹犹豫豫地3612521156号执行者。

“我在这里。”

“002号！你还好吗？”

“挺好的，回去吧。”

3612521156号执行者一眼看到了解开的扣子和不可言说的痕迹——能看出来，确实挺好的，是餮足之后的神情。

“你有名字吗？”

“已经废掉了。”

成为系统维护员放弃自己的名字是第一件事。

“你的编号太长了，告诉我你的名字。”

“阿娜尔罕·古丽缇·希瓦多。”

……

“和你的编号有一拼”。

他是在吐槽吗，助理讶异。

“那就叫你阿娜，过去的名字叫法我已经分辨不出姓和名的区别。”

“好的，002号执行官。”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林秋深。”

事后阿娜回想起来依然觉得不可思议，002执行官也会在意自己的名字吗？

对于002号执行官。阿娜一直很怕他，在他面前总是因为过度紧张而犯错。

尽管002号从来没有疾言厉色过，但他的形象太过高不可攀，阿娜觉得光是靠近就觉得窒息。

名字，没有系统维护员会在意那个东西。

能成为「梦弧」的系统维护员就是成为“人类绿洲”的卫士，这个身份和守护世界的超人没有差别，是至高无上的荣耀。

阿娜和所有系统维护员一样，在意的只有一样东西——权限。

越靠近核心领导层，权限越大。这也是她努力适应，留在002号身边的原因。

最近，阿娜觉得002号变了，他经常抚摸脖颈处的红痕还有时不时突然勾起嘴角，都像是在回味什么。

一个人浮现在阿娜脑海中，那个金发男孩——ID黑鬼骑士，那个有名的臭手赌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