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一代的预备执行者为登陆废土地面而生,所以三十岁之后都会跟着47教院的执行者在地下城中巡逻处理治安事务。经过系统的综合素质判定,春分、秋分、立冬、霜降四人应该提前结束理论课程进入实习课程,那时他们刚过25岁。弗丽嘉将转调书交给姬满审核,姬满批准后和弗丽嘉商定四人的带课老师。
保跃明是47教院里一名上了年纪的执行官,今年98岁,经过系统的植物神经训练模样模样看起来只是大叔年纪。头发较长到下巴,脑后扎成一个小辫,以耳朵为分界线下半部分发尾是白色。唇边一层薄须,身上一层皮衣,身后两把唐刀。
他看见名叫秋分的预备执行官第一个动作是捏了捏眉心,发愁:愁啊,秋分在预备执行官中小有名气,这种小孩身上天生带一股上位者的轻傲,相处起来不难其实是向下兼容,最难对付。
“分儿啊。你要不申请换个老师,我带不了你。”
秋分不想被退货,“老师,你能。老师,春分的老师也叫她分儿,能给我换个名字吗?”
保跃明看完实习执行者档案挠挠头,抬头看抬头看秋分那双清浅的金瞳真诚而渴望,“秋秋啊,你这技术比我都高出一大截,你这战绩比现役的执行官都能打。我真没什么能教你。”
秋分:“系统说能一定能,老师,不要妄自菲薄。”
保跃明搓搓眉毛,“哎!你还教训起我了,行吧,那你跟着我巡逻。其他的我再想想。”
保跃明自己是个吊车尾,遇到个优等生实在不知道怎么教,系统和特区的安排他又不能说什么。勉强装了几天正经,保跃明装不住了,与其说是他教秋分,不如说秋分成了专门针对他的监视器。
“那个,我有点私事需要处理。”保跃明没想到自己还要跟徒弟请假,挺难开口。
秋分看了眼手表,现在是执勤时间,按照条例执行者不可以在执勤时间办自己的私事。他没开口,但保跃明知道什么意思。
“可公可私的事,就是不太正规,你去……不合适。”
保跃明爱往麻将屋里钻,麻将屋里三教九流的人都有,点壶茶叼根烟一唠一整天,那些背着教院的腌臜勾当就能从七八张嘴里唠个大概。他自己有点小瘾,但是不敢耽误执勤,往麻将屋里头钻八成是遇到教院用正规手段查不到的事。
秋分:“带上我,我保密。”
保跃明用手指刮着薄薄的胡须,发愁,“要是404教院的那些货我就不说什么了。但你一尖子生,走白路子的,这黑水别淌了啊。”
“老师,您让我长长见识。”
保跃明仰着头看一张温而厉的脸对自己说阿谀的话竟不觉得谄媚,好正的一张帅脸!有一张好脸真不错,但还是不能同意:“你要是进那小屋里头,是你见识他们,还是他们见识你。麻将会摸吗,你要是露馅了又惹眼,我的桩子毁了你怎么赔?”
“……”
秋分的谄媚没有用,所以他亮出了举报键。非常正义的一集,保跃明不得不妥协。
保跃明坐到牌桌上,烟抽着,茶喝着,却感觉越来越不对劲。秋分换了一身普通的卫衣和牛仔裤,戴上口罩和墨镜捂结实,站在他旁边帮忙端茶递水当跑腿,但他还是觉得生气:我刚刚被二十岁出头的小子威胁了?
保跃明叼着烟分神玩着,一连输几局,心生一计问秋分借钱:“老子给你赢回来,别担心啊。”
秋分不担心,他用不到钱。保跃明发现之后经常管他借钱,404教院追查到之后给333教院提醒。育儿师们调查了一番听说秋分最近在学打探情报,但是老师不太靠谱,劝了,劝不住,师徒两个都没把钱当回事。
弗丽嘉:“系统选保跃明给秋分当老师的判定依据是什么?”
姬满:“他所拥有的松弛和不羁是秋分最需要的东西,执行者总是囿于程序,在新生代里越优异的执行者越被束缚。如果未来的执行官全部因为程序正义而束手束脚,主神艾茉设计的教育系统也失去应有效力。”
姬满认为对教院执行者而言伊甸园实验是一场路西法效应的验证,废土人类安全区是特区选中布置的实验场。在特定的环境中,善恶转换,人们受环境和氛围影响,性格、思维方式、行为表现出不可思议的一面,甚至是恶的一面。就像大天使路西法代表光明,曾经是上帝最喜爱的天使,但因为不向新诞生的亚当臣服背叛了上帝,坠入地狱成为恶魔之首。
黑白之中应有灰色,好坏不需要分明的界限,善恶也没有绝对的鸿沟。在特定的环境下,所谓的好人也会犯错,而环境的压力也会让好人做出糟糕的事情。
世上没有善恶,善恶在于人心,正如世上没有真相,真相在于视角。
只认主神的管理者会将整个伊甸园实验场变成炼狱,主神并不代表绝对正义。对于权威的盲目服从,是人类历史上无数悲剧的催化剂。一个平视神的人才有可能掌握最高权限,而不至于被一身制服框住成为违背本性的权欲奴隶。
弗丽嘉忧心秋分的财产管理,还有可能染上恶习。姬满让她不用担心,“我该问候未来的最高权限执行官候选人了,他们四人我会分别见几面。”
姬满亲自出马,弗丽嘉院长松了口气。
姬满最近在和999教院院长玛尔斯规划废土人类安全区的分布,功能的分化、壁垒的修建、运输路径和工具、港口的吞吐以及重中之重的人员安排。最高权限执行官的培养由特区和教院负责,最终还得交给托管天使判定,地下城没有足够的资源再培育下一代执行者,最新一代中必须诞生可以维护伊甸园实验数据的最高权限者。
她比大海中不停游走吞食的鲸鱼还忙碌,赤色的眼瞳在特区199层之间不断挪移,计划什么时间能抽出空闲单独见见四个孩子。
“颜回就是使劲睁眼睛瞪白马瞪死的,”蝉提醒她该闭上眼睛休息片刻,送上一杯热牛奶,“午休一会儿吧。”
姬满进入办公室后的斗室中,坐在短榻上闭着眼睛用手抚摸盲文书阅读,发送蜂王频率:“把四个候选人叫到特区。”
姬满打算在午休时间见他们,除此之外她没有别的时间。蝉让她休息一会儿,拿走她腿上的盲文书,“半小时后我来叫醒你,他们过来也需要时间。”
四位候选人听说特区负责人要见他们,抓紧时间换了身衣服互相检查仪容仪表,进电梯里还在复盘最近的实习情况,怕负责人问出他们回答不上的问题。
霜降犹豫见负责人的时候要不要戴眼镜,如果看不清负责人他会没那么紧张。立冬抱着手臂嘴角崩直,手指不停敲打,冷然的脸上也流露出了焦虑。春分替秋分整理衣领和领带,她一紧张就想收拾点什么,秋分也属于她整理收拾的一部分。秋分的头发有些凌乱,来之前特意冲了个澡洗个头发去除身上的麻将屋烟味,吹干头发时时间有些赶,匆忙掀上去的背头有些复古港风的狂傲不羁感。
姬叔坐听说候选人被姬满叫到特区了,拉上李时珍偷看:“他们就是啊,飘飘,你能算出来谁是未来的002吗?”
姬叔坐和李时珍在接待室外看见四个候选人走进去,李时珍掐指算,算不明。姬满好不容易睡着,蝉把半小时改成一小时通知333教院给候选人们多半个小时假期。
李时珍揣着道袍袖子溜进接待室假装调查,根据问出来的消息重新起卦。他越看卦象眉头皱越紧,出门时对着姬叔坐摇头。
“怎么会?是不是算漏了?”
李时珍摇头,就是没有。
「姬满:飘飘,你进来。」
姬满醒了,把李时珍叫进斗室,“看见什么了?”
李时珍揣着袖子不敢说, “我瞎琢磨的,不做数。”
姬满说“知道了”叫他出去,李时珍出去后姬满感觉前所未有的疲累,这样短短的休息已经不能舒缓她的疲累。如果没有最高权限执行官监管数据,伊甸园实验不能自主进行,特区的干涉会使实验扭曲偏离实验目的。
神已经异化,主神在废土也是异化神,纠正扭曲的世界规则需要摒弃创造怪物的神。要想人类治理人类必须弑神。姬满想杀的神已经是死人,死人是完美的,死会让人们高估死者的在人群中的位置。人们杀不死完美的死人,除非他们被取代和忘记。
弑神是个很大的工程,姬满扶着额头沉思了一阵。
接待室内四个候选人渐渐镇定下来,眼神互相交流一句话不多说,等着特区负责人召见。秋分说要去洗手间,去的路上不紧不慢打量特区99层,瞥见给他们算卦的李时珍在和姬叔坐看着接待室的方向争执什么。秋分假装迷路走到他们附近打断两人争锋,“请问接待室怎么走?”
“那儿。”李时珍指了一下。
秋分模仿霜降不戴眼镜的样子眯起眼看,“不好意思,我近视看不清,能麻烦两位带路吗?第一次来特区见负责人,怕走错耽误时间。”
李时珍让他跟着,姬叔坐留在原地目送他们。
“你刚刚起了什么卦?”
李时珍歪头,拖着调子,“你真想听?”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皱眉头?”
李时珍揣着袖子,“单说你,命中有鬼,不止一只啊。”
秋分的声音低沉偏冷,有一股淡然的压迫感:“不说我,你给他们算卦时眉头越拧越紧,为什么?”
李时珍摇头,“天机不可泄露。”他不能说,不能那么残忍,“到了。”他把秋分引回接待室就走了。
姬满见过了立冬、春分和霜降,最后才见秋分。她给秋分一本实体的《十日谈》,让他读完了把书还回来就把人赶走了。秋分十天没去麻将屋将那本书反复看了多遍,心里升腾起一股认同感,隐约察觉到负责人的平视——对主神的平视。
清洁隆头鱼,海洋里的鱼医生,又称“飘飘鱼”。海洋里的鱼类会在口碑好的小鱼医生面前排队等清理,飘飘鱼是海洋里有口碑的好医生。姬满给李时珍起的小名就叫“飘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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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4章 上周二的事:大鱼之道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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