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茉在一旁转动手腕，辣妹立刻拉开距离。“玩笑过分了，自己玩去”，朗昭嗔骂着迎来送往，开着过火的玩笑。

癸店是富豪们的秘密基地，脱离壁垒秩序解开禁忌的地方。艾茉坐到牌桌上，赌客们围过来一掷千金哄她一笑。

她懒得笑，越不笑那些人越起哄：“小公主，输一把我把全部身家都给你！”

“叔叔您客气，陪侄女玩一会儿，您老没到下桌的时候”，艾茉一身红裙入席接着老一辈调侃的话顺势捧回去。

“老大，去哪？”

“抽烟。”

“别又一声不吭离开，我们一起回去。”

“……”

明离背着琴包离开，李暮里趁机追到地面跟丢了，“反侦查能力真强”，明离混在小孩堆里想干什么？

走回矿井电梯却看见浓烈烟熏妆的狼尾少年靠着电梯扶手盯他，目光笼罩着龙涎香般的缥缈虚无幻烟：“你跟踪我。”

毕竟你以后会把我创造出来，母亲。

“不放心你一个人。”

电梯是癸店唯一没按监控摄像头的地方，明离将电梯所有楼层都摁一遍，“谁派你来的？”

“我不是追杀你的人。”李暮里感觉后背发毛，好像要挨揍了，“别揍我，除了你是谁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找我做什么？”

“补全视角，看见全部的真相。”

“和我交易，你有什么资格？”

李暮里摸出大蓝蛛给的那颗复眼，“求您救我。”

明离接过曜石珠子，“你不是这里的人，是我的造物。”

通往真相的大门被暴力砸开，没有任何曲折，她一眼认出自己的造物。隐藏在李暮里背后的教院镜头感受从门后刮来的飓风，这是明离第二次在副本中认出未来的废土人类。

“母亲，可以这么称呼您吗？”

“回来我身边吧，蝴蝶。”

电梯落地最底层客房，明离背着琴包走出电梯。电梯门合上，李暮里捂住眼睛缩成一团，呼救终于被接收。她认出来了，作为母亲向她创造的蝴蝶伸出援手，回应他的伤痛。蝴蝶不再是无可救药的弃子。

“黑鬼？”魏含找他半天，见他挂着未擦去的泪痕从电梯里迷离地走出，“去哪发酒疯了？”

李暮里借他的肩膀撑着到吧台，“要杯喝完立刻倒地不起的。”

“喂，黑鬼你要在这里不省人事？”

蓝盈盈的烈酒，伏特加、白兰地、威士忌、龙舌兰、金酒，朗姆酒，蓝橙利口酒，混合六种基酒和雪碧半罐，只需要在放着四到六块冰的雪克杯简单地摇晃，或许还可以加入一点苹果糖浆，一口气不要犹豫，然后就跟死了一样。

这是一场梦，明天照常见面。

“武松看了都发愁，”朗昭摇摇头让酒保给他来一支分解酶，“帅哥，早上好，畸形秀没开场你就倒了”。

快乐王子星孩似的脸在眼前越来越闪耀，分解酶竟然早就应用了：“爷儿，好东西吞多了不受用，缓缓”。

纸醉金迷销金窟，享乐无忧无困苦。若没有见过天堂，人尚且能接受眼前的困苦，若是吃了看了又从天堂落下来才是更无底的绝望。看到苦苦哀求的生机怕是假的，哄自己当成梦才不会因为天壤落差万劫不复。

“没出息，浪费老大给我的药。给来那杯让他死。”

“谢谢你哦。”

“哥，有消息了，一只通感章鱼，确认是末世研究资料中的试验产物。”

癸店特色畸形秀最浓墨重彩的一笔，专门转卖研究所的黑产品。今晚的通感章鱼被机器人装箱放在压轴登场的位置，登场之前一男一女被丢进关章鱼的三米水箱。

通过脑机与章鱼的触觉连通克服自身的功能障碍享受快感。今晚有几个老头想抢这件货。

“都是看着你长大的老辈分，不好交代。”艾茉看到酒保拿出生命之水和苦艾酒，酒杯上点火递给金发人，手盖住杯口：“这杯喝之前就让人知道答案，想通了就好，别开玩笑。”

疯狂的博弈之神，你也会说别开玩笑，年少的你比以后的你仁慈。

“那就叫一个他们出不起的价钱。”反正他有的是钱，“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我们买回来往哪放，放生肯定不行。”

“交给老大养着呗，她最爱养奇奇怪怪的东西。”

李暮里拿走那杯酒——所以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富人都有结交怪人的癖好？凡尘俗世的快乐轻易可得，幸福的阈值无形中拔高，挑战舒适圈的边界令人感到刺激兴奋。

“养不顺心的东西都送进烤箱了。”

“这只她吃不下完，”朗昭示意哥几个看灯束集中打下的地方。

全场灯光变暗，克隆人在幕布后表演影子秀，影子从一个圆变化成章鱼，四个一模一样的人突破幕布抬出来一个竖着的水箱，章鱼把触手缠在戴着氧气面罩的男人和女人身上。男人和女人和克隆人长同一张脸。

200W抢拍优先体验券，1000W是体验券的最终价格，1000W也只是一阵喘息和一条新裤子的价格。

“哦～他爽得心脏病要犯了”，朗昭嘴里嚼着橄榄一脸唏嘘，“按辈分他是老爸的叔叔，咱得叫大爷，八十七岁高龄啊，他一哆嗦的代价是「蜂鸣科技」股价跌几个点。身边也没个人劝劝。”

艾茉往他肩头靠，对闹剧冷眼看着，盛开繁花的城市充斥着愚昧，因人类生命的独特之处制造好戏永不落幕。

“哥”，她轻唤，仿佛低吟浅唱，“他们好像禽兽。”

“小朋友，他们就是。”

全息娱乐王国的快乐王子无比清楚壁垒是监狱的高墙，高墙内是娱乐驯化的体制内囚犯，高墙外是一锅被打翻的究极混沌原生汤。他立足高塔，墙内的迷醉，墙外的污染俯瞰无余。

朗昭爱看畸形秀，看的不是秀，是看秀的人。最熟悉的人脱下人皮，寡廉少耻，好一场塞进万花筒的聊斋浮世绘。

“经冉比Cx330技术更牛，能不能请她写一个裁判多人游戏的程序？价码绝不是问题。”

“打听过，披露上百万份末世研究资料后经冉被各壁垒研究所招聘的红客和白客集体围攻失去音信。死亡概率占七成。”

“真可惜。”

“不可惜。经冉曝光的内容挑起壁垒间的全面战争，末世已经提前到来。真正的末世危机来临之前人类都会在战火中挣扎，她居心叵测。”

“倒也是。”

“战争开始后失业民众对人工智能的反抗情绪正在风口浪尖，AISEMCA（艾萨卡，人工智能社会伦理管控协会）为抚平民众情绪打压智能化进程，此刻你想程序取代人工裁判会被当冒出的尖削掉。”

“树大招风，可是不公平啊。”

两人一句一茬，李暮里在一旁仿佛听旧收音机里的过期新闻。

从目前收集的视角拼凑，明离以灰客精神领袖经冉的身份曝光末世研究，此后被传身亡，实际潜伏在另外两位主神附近直到怀孕后离开，创建初代X特区回元字号堡垒又过去了十五年。

这期间古老的病毒从融化的冰川中释放大肆清扫人类，不巧的是人类的壁垒已经互相攻打二十多年。二十多年间，战火催动科技快速发展。人类有无数次试错机会，最终将目光投向梦弧系统，主神时代降临。

“他怎么在这？”

李暮里顺着目光看过去，二十岁的白泽作为应召男星站在富婆中间把油光水滑的太太们哄得合不拢嘴。

白西装熨烫平整，乖乖的蓬松黑发，笑起来眼角的泪痣格外勾人心弦。什么肢体接触都没有，太太们听他讲话都矜持着笑着。那种笑不是对他有**，而是欣慰。

“童星，身边是一路看他走过来的妈妈们，他把衣食父母吃准了。”

“天然呆”，白泽像文学部的学长，有好学生的气质。

“屁，天然黑，小朋友不要被他的脸骗了”，朗昭看见白泽如同虎狼对歭呲牙哈气，“老爸老妈对他欣赏，想把他签公司，他用这事给自己上身价，拒签后依旧经营独立工作室。哄富婆捐钱支援壁垒战争，「区间联合政府」都找他做和平大使。嘁～”

全息时代研究所成为壁垒城市的代表，国家界限模糊，官方功能弱化。为缓解壁垒封闭管理对中央集权治理的冲击，所有壁垒重新编号设立区间政府管理。

区间联合政府正是对所有区间政府施号发令的机构。

“明离喜欢他的脸，白泽看起来比你温柔。”

“狼是狼，狗是狗。买回来给老大养？”

“动政客的人不好。”

“政客动有钱人不好，尤其是超级有钱人。”

“明离不在乎，她会把你往死里打。”

朗昭浑身激灵，“老大怎么能喜欢他那样的？早晚上政客的床，童星的初夜能谈好价钱。”

“哥是白痴，他做到那份上不会只贪钱”，二十岁的明星影响力渗透到区间联合政府，说是独立工作室，实际上是官面捧的人。钱权相克相生，谁又敢一家托大。

“老大果然喜欢有野心的”。

贵圈真乱。

李暮里竟没想到白泽还有官面的背景，那他进入X特区成为实验品应是借了官方的手，X特区不得不接受，因为他代表区间联合政府的支持。白泽为了留在爱人身边可谓不择手段。

李暮里抛下那杯「答案」去最底层客房找明离，直接去问，去得到近在眼前的答案。神明坦荡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