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南蕴似笑非笑地朝沈随瞥了一眼,瞧见他也正看见她。视线交错的瞬间,他不大自然地把头垂低了。
姜南蕴并没有错过他表情里一闪而过的心虚,不禁内心暗笑。
等笑够了,她才抬头对沙沙说:“你先回去吧。也累一天了。正好明天我私人行程,放你一天假。”
沙沙立即兴奋了,哪儿还管别的,忙不迭就出门回自个儿房间去了。
门被开了又关,房间内变得莫名安静了。
有些受不了这样的气氛,沈随抵着唇干咳两声,俯身去拿桌上的剧本,率先出声:“那咱们来对吧?”
“行。”姜南蕴不置可否。
少年将那页剧情像第一次看那样,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是只用说台词吗?”他问。
“也可以按你自己的理解,加一点情绪。”姜南蕴思忖着回答。
他的眼眸于是悄无声息地落定在划了荧光笔的那处位置,确认道:“只用加情绪......不需要加动作吗?”
“什么动作?”
姜南蕴一时没反应过来。
“......”
沈随没说话,姜南蕴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好半天,她才意识到这破小孩在意指什么,眉心突突跳了两下。
“......”
沈随不太自在地将剧本翻过一页,陈述:“我18了哦。”
忽然又听见这句话,姜南蕴觉得莫名:“所以?有什么指教?”
不知道为什么,少年似乎总爱说这句话。记忆里,她也几次三番听他提起过。
“已经成年了。”他耳根血红,磕磕巴巴地强调,“所以......可以帮你对这些戏。你不用太不好意思......”
姜南蕴先是一愣,瞧着他那张绯红的脸,彻底失笑。
“沈随你要不要去镜子前看看,到底是谁在不好意思啊。”
他于是顺着热意摸上自己的耳朵,指尖立刻被这种滚烫给啄了一下,快速弹开。
又想起她调侃自己的话,用掌心包住了全部耳朵。眼睛亮盈盈的,不说话了。
姜南蕴怕他难为情呢,笑过了便解释,说:“演员的剧本不比小说含蓄,写得比较直白,也是方便我们在拍戏时能把情绪拿得更精准一些。”
她笑出一声:“你要是觉得尴尬,我还是之后让沙沙来跟我对。”
“......”
又一次的失败试探......
沈随略有气馁,可尽管能感觉到耳朵还是红的,他还是松开了耳朵,以示投诚,“我没觉得不好意思......可以帮你对的。”
他话越说越失意。又庆幸她的误会,让他很好的瞒住了心里的妄念。
姜南蕴瞄了一眼沈随,像是在验证他话里的真实性。半晌,她慢条斯理地摸出另一份剧本,给机会了:“24-1。来对吧。”
她把故事前情大致概括了一下,讲给他听。
确认他理解后,姜南蕴话说在前头:“一会儿我对太多遍,你可别不耐烦。”
“不会的。”他说。
姜南蕴于是看向自己的剧本,沉吟几秒。再开口,话里已是虚弱了三分,含了些病恹:“卫重,你放我在这儿,回去帮他们吧。”
沈随也低头去看台词。又愣一下。
默默将剧本翻回到前面那页。他酝酿几秒,然后一字一字出声了:“......主子......叫我......先、带你......走。”
他话未落,就听见身边女人“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姜南蕴被他这句断断续续的台词给直接带出戏了,半开玩笑半提点他:“你说话怎么突然变这么僵硬了。”
“有......吗......”这下,沈随连整个人也僵硬了。
姜南蕴笑:“拜托,我才是受伤的那个。你说你的台词时,气息可以再给的足一些。”
“哦......”他说,“好。我下次注意。”
姜南蕴伸出右手食指,戳了戳他肩膀。少年于是像不倒翁一样,晃了一下。
“放松点儿。这只是对戏,又不是让你表演什么。”她宽解他。
重新调整好状态,姜南蕴以相同的情绪说完了她那句台词。
轮到沈随,他深吸一口气,口吻硬邦邦,说:“主子......叫我带你先走。”
勉强可以继续。
姜南蕴于是说:“你不在,他们打不过竹妖的。”
她话说完,沈随去看他的下一句台词。强忍着内心羞耻,他用更加梆硬的语气:“......你不在,他们打不过竹妖的。”
姜南蕴忍不住了,放下剧本:“你怎么比古代暗卫还要暗卫啊。”
意思是他说话比古代暗卫更加不近人情。或者说,简直是毫无感情???
沈随有些心虚了,但没忘记发出再一次的试探。
他目光微灼,说:“可能,只说话会有点干巴。是不是加上动作,就会好一点?”
姜南蕴于是好笑了:“是你在帮我找情绪,还是我帮你找情绪?”
沈随仔细揣摩她这句话下的态度,飞速说:“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姜南蕴:“?”
沈随说:“你帮我,就是我帮你。”
姜南蕴朝他投去意外一眼,也没说到底认不认同。只是沈随再拿起剧本时,左侧的肩膀忽然多出了一份不轻不重的力道。
温热的气息错不急防地喷薄在他颈间,她每一下或轻或慢的呼吸都变得如此令人煎熬。
最要人崩溃的是,她耳朵纤瘦的骨骼,还厮磨着他的锁骨,像在寻找一个妥善的位置。
忍受着这难言的颤栗,他那里隐隐有了要起来的迹象。
不敢有多余的动作,用剧本往那里遮了遮。接着女人的台词再开口时,他此刻的状态竟出奇的符合了卫重当下的心境。
难言的,带着阵阵无法与心上人诉情的失落。
强撑的,仿佛下一刻就会经脉错乱,濒临破碎。
惊慌的,内心在失序,每分每秒都无法遏制的那份急切。
......
接着情境往下。
——车厢内剧烈晃动。
姜南蕴模拟马车颠簸后的动态,小幅度侧了侧脸。发丝蹭到另一个人的发丝。
——宋时欢一时不慎,血色全无的唇紧紧贴在了卫重的脸颊上。
——落下一枚冰凉,又极致酷烈的吻。
望着剧本上的这两句话,沈随的眼眸愈发水润黑亮,两片唇瓣也在不知不觉中悄悄紧抿了。他略有失神,虚焦地扬眼看向窗外,局促期待着某个时刻的来临。
姜南蕴也正盯着剧本里同样的两句话。明明知道下一个动作她不可能会去做,但仿佛有某一瞬间,她果真入戏了,竟然真的想......
意识到侵入进她脑海里的荒谬想法,她猛然抬头,气氛顿时冷却骤降。仍觉不自在,她又往沙发左侧挪去一些。
“......”
感受到肩上的脑袋离开,沈随蓦地一怔。
明明五分钟前,他都开始后悔自己耍了小心机,而后自食恶果,几乎要痛烈欲死。可此时此刻,他又恨不能她再靠自己近些,再近些。
像得了变态的自虐欲,他微微仰了仰头。垂下时,看见身侧她压在沙发上的手掌。他喉结咽动几下,鬼使神差,食指勾过去她的掌心,然后轻轻挠了挠,羽毛一样。
女人浑身触电一样,愕然收回手。
男人无辜地看进她的眼睛里,面色疑惑:“姐姐?”
他太过自然,好像出问题的是她自己。
“......”
可这太不对劲了,姜南蕴想。
她开始不受控制地回想刚才对戏时的每一幕画面。她头始终窝在他颈侧,并看不见沈随的脸。所以,他脸上是怎样的表情呢。是自己,还是卫重?
她呢?
她又是姜南蕴,还是宋时欢?
混乱的思绪还未能被她规整,沈随再度出声,好像他的心思始终都在对戏上面,干净而纯粹。
“刚刚那遍,我的发挥还可以吗?”
姜南蕴怔愣半秒,眼睛眨了眨。想不通,那就都不再去想吧。
就现在这样,不也很好吗?
她于是收回所有杂乱的思绪,清一清嗓,夸赞:“很好。”
男人莞尔。
姜南蕴打趣他:“要不等你毕业了,也进圈来演戏吧。”
沈随一顿:“嗯?”
“就是觉得......你的演戏天赋比我要好很多。”她稍微叹气,“这才只是第三遍,就已经能把卫重演绎得很生动了。”
沈随:“......”
他短暂哑口,最终低声说:“你们演戏,不是有个专业名词叫解放天性吗?”
说起这个词,他再次确认剧本仍盖在尚未平息的那里。
“所以?”姜南蕴觑他一眼。
沈随低笑一下:“剧本里,宋时欢刚及笄。不管是身体年龄,还是心理年龄都很小。”
“嗯。”姜南蕴觉得他分析得有道理,示意他继续。
沈随说:“所以想要演好这样一个年龄比较小的角色。姐姐你也可以试着以这个年纪会有的说话、甚至是行为模式去解放一下天性。”
姜南蕴渐渐品出些不对味,但人把话都铺垫到这儿了,她也想看看他到底要搞什么鬼。
于是问:“所以你觉得我要怎么做呢?”
沈随眼底瞬间明媚了。
“我觉得——”他的笑意再难掩饰,“要不,你叫我哥哥?”
“......???”
论演技这方面,邪修就是快哈[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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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第四十二只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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