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吻戏的事情没那么快能协商好，另一边，姜南蕴又从何巧巧那儿得知了一个消息。

之前她常驻过的综艺《到大山里去》的制作组主动找上门来，说近期在筹备第二季，想问问看她们这边的态度。

姜南蕴从没想到这档综艺还能有办得下去第二季，问何巧巧：“这节目第一季招商就这么艰难，还能开第二季么？”

何巧巧理所当然说：“因为你火了呀。”

姜南蕴愣一下，似有所感。

这段时间因为《昆玉》，光是电影上映期间就连爆了上百条词条，各大视频网站也是各种转发加cut。

某站的各大影评up主更是把一部两个小时的电影，从近年来首部双女主电影、国内难得出彩的悬疑片、再到以爱为名却畸变了的家庭教育观方方面面都分析了个透彻。

评论区当然有好有坏。有些说《昆玉》只是很常规的社会派推理，逻辑简单，偏小儿科，只有电影的主题勉强能算是噱头。

也有因为双女主，从演技方面借刘萱霓拉踩姜南蕴，或是借姜南蕴的年龄拉踩刘萱霓的。

质疑对方为什么都三十好几的人了，还要去演一个十五六岁的高中生，抢占其他年轻女演员们的机会？

而后话题便一路歪去了对于刘嘉霓年龄的抨击。

这其中不只有双方粉丝下场，其中也不乏刘萱霓的对家，甚至其他家小花们在里头浑水摸鱼的。

而这也直接导致了微博和豆瓣小组里空前热闹的粉丝混战，场面一度失控，搅成了一团毛线，够织巴织巴打成毛线裤，让江浙沪人民冬天穿上的。

最后还是刘萱霓亲自下场，先是互关了姜南蕴微博，又转发了她主页的营业博文，力证两人关系没有传闻中的不和，才勉强压住了自家一些不满被后辈粉群嘲年龄的粉丝们。

但不管如何，姜南蕴的粉丝量每天都在以惊人的速度上涨，甚至连后援会和粉丝名也都有了。

比之温千颖当初的出圈程度完全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是姜南蕴此前从未幻想过的事情，而有一天，这一切居然都变为了现实。

“所以你跟我提这个，是对方想要谈我的常驻？”姜南蕴回想起直到综艺播完，她都在网上查无此人的血淋淋惨状，略带无辜说，“我很无趣的，恐怕撑不起综艺的常驻......”

这综艺播出后何巧巧也盯过，自家艺人的表现着实是有些平淡。

她于是笑眼看对方：“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姜南蕴顿时郁闷极了。

玩笑过后，何巧巧正色道：“韩序章你还记得吗？你和韩老师都在拟邀名单里。”

说到这，像是想起什么，她轻嗤一声：“说是你的综艺首秀呢，第二季他们也希望能聚齐原班人马，这样比较有情怀。”

姜南蕴：“......”

何巧巧不阴不阳说：“之前用来招商的温千颖都早八百年被雪藏了，还扯什么原班人马，你说搞不搞笑？”

“明摆着他们团队就是看中你现在的热度，想用你来招商。”

姜南蕴：“......”

这可真是......

姜南蕴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要知道，这节目第一季时，她完全就是个被星河塞进去的小透明！现在摇身一变，也是好起来了么。

姜南蕴问何巧巧意见：“你觉得我要不要接？”

何巧巧深纳一口气，直言道：“不接。你刚火了一把，有不少本子递过来，没必要再上第二季。”

她这样说，姜南蕴又有些迟疑，小心翼翼讲：“但这种带有宣传山区和公益性质的综艺如果推掉，外界会不会......”

“哟。难得我们姜老师还在意外界的评价呢。”

“......”

姜南蕴扯出一个弱小的笑。

何巧巧极为头痛地睨她一眼，才道：“这点不算黑料的黑料就由他们编排去吧。何况你也确实不大适合上综艺，没必要硬上。”

何巧巧眼睛半眯，忽然俯身凝视她，说：“更重要的是，我可不想你去上个综艺，再带个小孩回来。”

“......”

姜南蕴大囧，立即闭嘴，以示乖巧。

见她这样，何巧巧又不动声色地关心起沈随来：“你说，你家小沈弟弟也快大二了吧。就没想着在学校里谈个甜甜的校园恋爱吗？”

姜南蕴最近都有些“沈随”不耐受，听见这个名字，眉心狠跳了一下，快速说：“我怎么知道他怎么想？”

何巧巧被她的反应弄懵一下。

毕竟眼前这位姐自从把那小子接回家，是真恨不得像亲姐姐一样对人负责。

什么时候也能说出这种颇为不负责任的话了。

姜南蕴被她看得一虚，下意识找补：“可能没时间吧。他在努力学习，我在努力打工。就都还、挺没有时间的...... ”

何巧巧蓦地想起前几天吃夜宵时她也聊起沈随，当时姜南蕴的表情就很不对劲，两个人像是因为什么闹了矛盾。

忽然，她心中大骇。

那小子该不会直接跟人告白了吧？？？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会。

不然自家摇钱树现在应该也不会这么淡定。

何巧巧本来还想再问问两人之间什么情况，但又怕自己问多了，反而戳破了两人之间的窗户纸，让那小子得来全不费功夫。

于是想一想说：“大学不谈恋爱，等工作女朋友就不好找了。他叫你姐姐，你也不催催他？”

姜南蕴听了何巧巧的话，也觉得对方或许真的得谈个恋爱了。

这样他就不会把精力再放在干扰她的正常工作上。

可，要怎么开这个口呢？

微信里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他离开的那天。

自己如果突然开这个口。无论如何，都会很奇怪的吧......

......

何巧巧是很爱惜自家艺人羽毛的一款经纪人。最后不仅帮她推了《大山》的常驻，还利用公司之前欠她的人情帮着施压，删掉了大批量不必要的吻戏。

本以为这件事已然谈妥，没曾想私下姜南蕴又被这部戏的导演徐路叫了过去。

一进门，姜南蕴已经做好被对方的冷嘲热讽，又或者破口大骂的准备。

结果徐路只沉默瞧着她许久，最后轻飘飘落了句：当演员，愿意思考也是件好事。

然后拍了拍她的肩，要她后面的内容好好拍，就放她离开了。

姜南蕴没那么傲慢，当然能感觉到从对方看似平和的气场里泄露出来的几分不满。

尽管能猜到或许只是徐路导演因为她人现在比较火，才勉强压制了怒气值。

可姜南蕴的心里仍因此遭受了一种难以名状的，名为谴责的情绪。

她宁可自己被劈头盖脸臭骂一顿。

出了休息室，姜南蕴独自一个人缓了许久，才返回到片场。

-

沈随清楚，只要回到学校，他和姜南蕴之间的所有联系都只会存在于一部小小的手机中。

自从那天他逃走，不再主动联系姜南蕴，想要再知道她的消息就只能通过网络。

可只要一登上微博，那些她的八卦、拍戏时的所有路透就会像病毒一样侵入他的眼膜。

害怕不知道哪一条的路透会恶性转化，要了他的性命，沈随于是退出去，情愿自己处于对一切都未知的叠加态里。

一个普通的学习周，感情浓度已经甜到齁人的齐明鑫总算架不住他好室友们日以继夜的调侃，同自家女友稍一合计，拍板决定要大大的宴请两方寝室的各位单身狗们。

有吃有喝、不用付钱，怎么都好。

等到周六晚上，两个寝室的人在校门口集合，然后分别打了两辆车前往提前定好的餐厅。

到了包厢，一桌子年轻人三两句话之间便熟络起来，气氛很快变得热闹。

沈随左边是苏亦清，右边坐着女方的一个室友。大概因为要聚餐，精心打扮过。盘着公主头，穿着有些复古的法式长裙。

沈随的话在四名男生里最少，等菜的间隙，女生几次试着跟他搭话，最后都在他回答简略的短语里歇了菜，满肚子失望地兀自刷起微博来。

照例先看热搜。

忽地，她双目瞪圆，像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手背急切地拍几下自家室友的胳膊。

“雯雯你看热搜！”

那个被叫雯雯的女生听见，赶紧凑低去看她手机。还直接把热搜第一的词条一字字念了出来：“姜南蕴和夏......林？禹？恋情......”

“这夏林禹谁啊？”她下意识问出来。

公主头女生哪知道，拨浪鼓一样摇了摇头。

她只是因为知晓寝室里面，雯雯是个电影迷，看过《昆玉》后很喜欢姜南蕴，还一度因此把电影五刷过，才在看到室友偶像的恋情瓜后，第一时间把它分享给了对方。

两个女生对视一眼，连忙就着一部手机翻看起微博来。

而她们边上，当熟悉的、这段时间直令人痛苦不已的名字猝不及防从身侧女生的嘴里钻进沈随的耳朵里，连带着另一个让他极度生厌的名字。

在听清楚她们所说的每一个字后，沈随的心脏像被毒蛇蓦地咬住，大力撕裂。

急忙拿出手机，他登上微博，一点进榜单，只见第一赫然挂着：

#姜南蕴夏林禹恋情#

后面还跟着一个大大的“爆”字。

点进去，直接看播放量最高的那条视频。

时间总长大概一分钟不到，大多是片场里发生的事情。

有些是夏林禹在姜南蕴被威压磨伤后照顾她，替她搬椅子，递水到嘴边的。有些是两个人说说笑笑，虽然听不见具体在说什么，却眼神暧昧的。

视频到最后衔接了一段由图片集合成的内容。

是网友们扒出来的一些同款图。有同款充电宝、手机壳......甚至是同个小众品牌的不同私服。

虽然视频在经过几倍的放大之后有些模糊，却足够看清姜南蕴和夏林禹每一个亲密的互动。

近乎凌迟地将它又看了一遍，终于，沈随再支撑不住，红了眼眶。

他猛然站起来，椅子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沈随这时才知道，原来当痛到极致时，心真的会像被刀绞一样，疼到他几乎撑不住身体。

弓身的同时，他掌心勉力按在椅背上，胸膛剧烈起伏。

“我......出去一下。”他哑声开口。

众人尚不知他忽然怎么了，便见人已经跌跌撞撞朝包厢门走去。

他们眼睁睁看着一个成年男人拉了好几遍门，才只堪堪打开一个小夹角。好不容易终于拉开，还差点撞到送菜进来的服务员。

苏亦清有些担心，同其他人说：“我去看看他。”就追了出去。

走廊上，沈随只想找一个没人的地方，正如同失魂落魄的游魂往外挪着。被追来的苏亦清一把拉住，带去了边上的应急通道里。

昏黑的楼梯间，模糊了男人的身影和表情。沈随情绪外泄，扶着墙肩脊一下下耸动着，嘴唇颤抖不已。

像难以呼吸，他抓了抓领口，失力般抱头蹲下去。压抑许久的喉管终于溢出一声短促的悲咽。

眼泪飞快决堤，他想打电话。

想亲自询问对方。

可太怕了。

苏亦清已经猜到了什么，在沈随边上蹲下来，拍拍他的肩膀，问：“是关于她的？”

沈随难受哭着说不出来话。手用力揪扯心脏的位置，像要将什么东西从他的身体里剥离开来。可人一旦失去了心脏，也就活不成了。

他点亮手机，想彻底送自己去死。可看着屏幕里那排早已经记得滚瓜烂熟的号码，指尖却又颤动着始终按不下去。

直到手机又一次熄灭，如他眼里羸弱的光。

那个晚上，沈随哭了许久，在很轻的哽声中开口询问，像个从来不被人偏爱的孩子，带着无尽的茫然。

“苏亦清。”

“你说。她的身边，是不是没有我的位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