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盛婳早早就醒了过来。

天气很冷，定时的空调早就停了，她在被窝里赖了好一会儿，等床头闹钟都开始催，才慢慢吞吞爬起来穿衣服。

旁边徐玉玉听到动静睁开半边眼，迷迷糊糊叮嘱：“晚上要是加班记得给我打电话，我去地铁口接你。”

昨晚上的事虽然最后被盛婳鉴定为自己吓自己，但徐玉玉却不放心。

好友如此关心自己，盛婳当然不会拒绝。

“谢谢宝贝！”

她掀开徐玉玉的被子，冲上去猛亲几口：“mua，mua，mua～”

冷空气从脖子处钻进被窝，徐玉玉一个激灵后被彻底闹醒，她咬牙怒道：“盛小婳！你完蛋了！”

盛婳不为所动，摸摸她的头发：“妞，乖乖在家等爷回来哦～”

然后蹦蹦跳跳出了门。

高峰期的地铁人依旧很多。

盛婳站在门口角落里，熟练掏出手机，准备看看各个聊天软件有没有什么需要回复的信息。

打开秋秋。

备注是胡月徊的好友对话框后面，红色小圈里是个数字2。

两条消息？

她点开对话框。

第一条消息只有简单的一句话：【衣服在这里可以买。】

然后下面跟着一条长长的链接。

她复制链接，打开某橙色购物软件，几乎是瞬间，一个商品界面就跳了出来。

【长款羽绒服保暖白鸭绒男神显瘦到小腿双11……】

一串长长的介绍词下面，同时跟着一串让人看一眼就能死心的价格：

51860?。

盛婳：……

她深吸口气，退出购物软件，然后将手机锁屏塞进衣服兜里。

买啥买？老老实实搬砖吧。

踩着点进了公司，盛婳放下包的第一件事，就是往厕所冲，经过大会议室，却发现外面围了一圈人。

人有三急，她没有过多围观，等从厕所出来，才拉着一个相熟的同事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同事挤眉弄眼：“大老板来了。”

大老板来了有什么好看的？没意思。

刚想走，同事又补充：“他还带了个大帅哥过来。真的很帅很帅！惊天地泣鬼神的那种！”

大帅哥？那得看看。

盛婳顿时来了兴趣，和同事一起掂着脚往会议室瞅。会议室的门是木质的，门上有块玻璃，平时能看清里面。

可现在这扇玻璃都好像被东西遮住了，什么也看不见。

盛婳：……

算了，上班吧。

之前交上去的分镜修改意见下来了，她带着一肚子的甲方需求，打开画图软件开始工作。

修修改改好几遍，终于在下班之前得以定稿。不用加班，盛婳飞快收拾好东西，和宁晓告别之后奔向电梯口。

一抬载满人的电梯刚好关上。

盛婳飞扑过去，按住开门键。却还是慢了一步，门边指示灯闪烁一下，变成下面的楼层数。

算了，反正有两台电梯。

她往旁边走了一步，却发现隔壁门口的指示灯没亮。

坏了？

她挠挠头，公司的办公点是租的一家废弃商场，一共四层。他们部门在三楼，走楼梯也不用多长时间。

早走早回家。

没有犹豫，盛婳推开旁边安全门，走进楼梯间。

因为楼层不高，公司里平时走楼梯的人不少。但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楼梯间里除了她居然一个人也没有，顶上灯光也十分昏暗，闪烁不停，像恐怖片里鬼怪来临时的前兆。

不对。

盛婳突然停住脚步。

几乎同时，闪烁的灯突然啪一声熄灭。安全门紧闭，光透不进来，目之所及周围一片黑暗。

心底一跳，盛婳觉得不妙。

手扶住旁边墙壁，正想赶快离开这里，却突然听见黑暗中似乎多了一道呼吸声，粗而重，仿佛兴奋到极致的颤栗。

而且很近，近到仿佛就在脑后，吹得她发顶发凉。

浑身血液瞬间凉透。盛婳想，难道是那个变态又来了？

但理智告诉她，这不可能。

别说公司有门禁，只能用工牌刷进来。而且她走进楼梯间的时候，安全门是紧闭的，想要打开声音很大。

事先等在这里也不可能，她走这里只是偶然，而且进来时她已经把整个楼梯间扫过一遍，确实一个人也没有。

是错觉？

还是……闹鬼了？

越想越怕，盛婳尖叫一声，脚飞快往下扑腾。

那呼吸紧随其后，似乎十分享受她的惊恐，喉间溢出愉悦的轻笑。

心里一紧，脚下不稳。

最后剩下几级台阶，盛婳噗通一声滚了下去，脑子似乎都晃了一下，膝盖手肘火辣辣地。

顾不得身上疼痛，她起身扑向楼梯口，但安全门似乎被关了，用力前推纹丝不动，后拉也一样。

身后呼吸越来越近。

盛婳转身，背靠墙壁，手胡乱摸索，在墙角摸到一根木棍。

应该是清洁阿姨留在这里的扫把。

她毫不犹豫拿起，朝前挥出去，大喊为自己壮胆：“狗东西，你来啊！看我不打死你！”

木棍舞出风声，不知撞在哪里，咔一声折断。盛婳跌坐在地，慌忙之下，掏出口袋里的东西一股脑扔出去。

“滚，滚，滚开！”

也不知道扔出去什么东西，轰一下，黑暗之中突然炸开一团火苗，一声尖叫化作无形音波，渐渐远去。

盛婳僵坐在地，脑子一片空白。

好一会儿，发软的腿脚才恢复一点力气，她脑子也了清醒一点，立刻爬起身去拉安全门。

手才摸到门把，嘎吱一声，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门外光线明亮，一人逆光站着，周身浮沉翻涌。很高，长长的头发披在脑后，像上好的绸缎，随动作微微滑动。

这人看到她，开口：“盛小姐。”

熟悉的嗓音。

盛婳抬头，惊讶：“胡……先生？”

胡月徊站在安全门外，背景就是电梯。他抬眼扫过周围环境，又打量了下她衣服上沾染的灰尘，问：“怎么这么慌，出什么事了？”

温柔的语气，激得盛婳眼眶发热。

她脑子一热，踉跄往前一步，扑进他怀里，两只臂膀紧紧圈住他的腰。

胡月徊似乎也被她吓了一跳，微微后退了一步，然后稳稳站立，双腿牢牢支撑住两人的身体。

他双手微微张开在身侧，十分绅士地没有碰她，只低头问：“盛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盛婳脸贴着他的胸膛，虚弱道：“不好意思胡先生，我现在腿是软的，能麻烦你帮我找个坐的地方缓一缓吗？”

胡月徊没有多问：“当然。”

他一手将安全门推得更开，一手半拥着她的背，边说：“还能走吗？”

盛婳摇头。

“可是……”他的声音有点苦恼，“你的东西好像掉了，手机也是，不捡吗？”

盛婳愣了下，没等动作，就被胡月徊小心扶住肩膀靠在墙边：“等我一下，很快就好了。”

然后走进楼梯间。

盛婳目光一路跟随，只看到他弯腰伸了伸几下胳膊之后就回来了：“东西先放在我这里吧。”

然后弯腰。

盛婳还没反应过来，便觉身体一轻。等回过神，人已经被胡月徊公主抱在怀里，从楼梯间走出去。

一路平安穿过电梯口，并没有遇到相熟的同事。

胡月徊把盛婳带进楼梯间旁边的会议室里，拉开椅子放上去。见她的手抖不停，他脱下身上外套披在她肩上，又从旁边饮水机里倒了一杯热水递过来。

盛婳恍惚伸手接过，冰凉的手握住杯子，暖意透掌。等了好一会儿，她终于缓过神来。

“谢谢你。”望着坐在旁边的胡月徊，她道：“又麻烦了你一次。”

与理智一起回笼的还有羞耻，她现在恨不得报警把几分钟之前的自己抓起来，是没抱过男人吗，这么饥渴就冲上去？

哦，好像真没有。

“没关系。”胡月徊笑，嗓音温柔：“是又低血糖了吗？”

当然不是。

想起刚才一切，盛婳低下头，手不停摩挲着手中纸杯杯壁：“胡先生……你、你觉得，这世上有鬼吗？”

除了鬼，她不知道刚刚那又是笑声又是火的，该怎么解释。

“鬼？”胡月徊挑眉，表情带点惊讶，道：“世世代代流传下来的说法，我虽没见过，但并不代表没有。”

盛婳一愣，抬头。

他今天穿了一件呢绒风衣，现在披在自己身上。里面是套头的毛线衫，领口露出一点衬衫的领尖，长发中分垂在脑后，发际线上有个明显的美人尖。

乍一眼看，端得是风华无双。

盛婳艰难收回目光。

她左右看了看，确定这是公司的会议室，问：“你怎么在这里？是来我们公司上班吗？我怎么之前没见过你？”

一连几问，胡月徊没有丝毫不耐。

他歪着脑袋思考：“不算上班，有点工作上的事情……”

才说一半，办公室门被推开。

有个年轻男人探头进来：“胡……”才喊到一半，这人眼睛一瞥，看到盛婳以及她肩上的衣服，表情顿住：“这位是……”

没等胡月徊回答，盛婳猛地站起来，肩上衣服落在椅子上：“老板。”

男人愣了下，看清了她的脸：“哦，你不是……我们公司的那个小美女吗？叫、叫什么来着……”

“盛婳。”胡月徊说。

“啊——”男人拍拍脑袋，“我记起来了，你还是我亲自招进来的呢。”

盛婳笑笑。

“既然是老胡认识的，那也是我朋友。”男人热情极了，走到她面前，伸出一只手掌：“重新认识一下，我叫谢臣，你叫我老谢就行。”

盛婳张着手，有点不知所措。

她看看胡月徊，又看看谢臣，咬牙伸手握上去：“老……老谢。”

手握住，摇两下后分开。

谢臣抬头，目光在盛婳和胡月徊两人之间徘徊：“那……你们两个这是……”

“遇到了，聊一会天。”胡月徊说，“你来有什么事吗？”

谢臣挠挠头：“这不是下班时间到了，想问你吃不吃饭嘛？”说完，他又对着盛婳挑挑眉毛：“小婳儿呢，咱们第一天认识，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胡月徊也转头看过来。

盛婳惊讶：“我？”

连连摇头：“不好吧？我……”

“去吧，去吧。”谢臣一个劲儿道，“没什么不好的。”

“去吧，”胡月徊也道，“三个人，方便点菜。”

都这样诚心邀请了，再拒绝恐怕不好，盛婳只好点头：“那就打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