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斯语靠在门上，深吸了几口气，才平复下急促的心跳。她换好衣服，化好妆，最后涂上那支豆沙色口红。膏体在唇间滑动时，她想起顾惜年曾经说过的话——“我喜欢你涂豆沙色的样子”。

镜中的自己看起来专业而从容，只有她自己知道，平静外表下是怎样翻涌的心绪。

走出浴室时，顾惜年已经换好了衣服。浅灰色的西装外套，黑色西裤，白色衬衫的领口微微敞开，没有打领带。她的头发已经吹干，随意地披在肩上，几缕发丝垂在脸颊两侧。

看到段斯语，顾惜年的眼睛微微一亮。“完美。”她轻声说。

段斯语走到她面前，伸手帮她整理了一下衬衫领口。“你也是。”

顾惜年握住她的手，拉到唇边，在她手背上轻轻一吻。“走吧，去吃早餐，然后去会议中心。”

餐厅里已经有不少参会者在用餐。段斯语和顾惜年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点了简单的欧式早餐。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桌面上，咖啡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

“最后检查一遍演讲稿？”顾惜年问，从包里拿出平板电脑。

段斯语点头，接过自己的那份。她们安静地翻阅着，偶尔低声交换意见。周围人来人往，但她们仿佛置身于一个独立的小世界，只有彼此存在。

“这里，”段斯语指着幻灯片上的一张图表，“我在解释这部分的时候，你可以站到这个位置，这样观众的目光会自然地从我转移到你身上。”

顾惜年凑近看了看，然后点点头：“好主意。”她的肩膀轻轻碰了碰段斯语的肩膀，“我们配合得很好，不是吗？”

段斯语感觉到那个触碰，心中一动。“是的，”她说，“我们配合得很好。”

早餐后，她们步行前往会议中心。早晨的苏黎世空气清新，街道上行人不多。顾惜年很自然地牵起段斯语的手，十指相扣。

“紧张吗？”顾惜年又问了一次。

段斯语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暖，摇了摇头：“不紧张了。”

报告厅里已经坐满了人。段斯语和顾惜年在后台等待时，能听到前面传来的嗡嗡交谈声。顾惜年靠墙站着，段斯语站在她面前，最后一次检查翻页笔。

“记住，”顾惜年轻声说，“在第一部分结束时，给我一个眼神示意。”

“我知道。”段斯语点头。

顾惜年伸手，帮她整理了一下头发。“你很美，”她说，“也很优秀。今天所有人都会看到这一点。”

段斯语抬起头，看向顾惜年。在后台昏暗的光线中，顾惜年的眼睛异常明亮，充满了信任和鼓励。

“你也是。”她说。

主持人开始介绍她们。顾惜年深吸一口气，然后向段斯语伸出手：“准备好了吗？”

段斯语握住她的手：“准备好了。”

她们并肩走上讲台。聚光灯打在脸上，有些刺眼。台下是黑压压的人群，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她们身上。段斯语感觉到一瞬间的眩晕，但顾惜年轻轻捏了捏她的手，那个简单的动作让她立刻平静下来。

“女士们，先生们，上午好。”顾惜年开口，声音清晰而从容，“今天，我们将向大家展示我们在新型多孔材料与界面催化领域的联合研究成果。”

她转头看了段斯语一眼，眼神温柔而坚定。段斯语点点头，接过了话题：“我们将从材料设计开始讲起……”

报告进行得异常顺利。她们配合默契，衔接自然。当段斯语讲解材料合成部分时，顾惜年站在她身侧稍后的位置，专注地听着，偶尔补充一两个关键点。当轮到顾惜年讲解表征数据时，段斯语也以同样的方式配合。

在第一部分结束时，段斯语按照事先约定的，停顿了一下，然后转头看向顾惜年。两人目光交汇的瞬间，顾惜年微微一笑，走上前来，自然地接过了话题。

“感谢段教授精彩的讲解。现在，让我们来看看这些材料的表面性质如何影响其催化行为……”

顾惜年讲解时，段斯语站在她身边，目光扫过台下听众。她看到许多专注的面孔，看到有人在做笔记，看到有人点头表示理解。汉斯教授坐在前排，对她们竖起大拇指。

一切都很顺利，直到顾惜年讲到一半时，翻页笔突然失灵了。

顾惜年按了几次按钮，幻灯片都没有反应。她微微蹙眉，但没有慌乱，而是转向段斯语：“看来我们的技术设备想给我们增加一点挑战。”

台下响起善意的笑声。段斯语立刻走到电脑前，手动操作。她的手指在触摸板上滑动，准确地点到了顾惜年需要的下一张幻灯片。

“谢谢段教授。”顾惜年说，向她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这个小插曲不仅没有影响报告的效果，反而增添了几分真实感。当报告结束时，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段斯语和顾惜年并肩站在讲台上，向听众鞠躬致谢。

下台后，许多学者围上来祝贺。汉斯教授第一个走过来，用力握住顾惜年的手：“太精彩了！两位的配合天衣无缝，研究本身也很有深度。”

“谢谢。”顾惜年微笑着说，手自然地搭在段斯语腰间。

段斯语感觉到那个触碰，心中涌起一阵暖意。她侧头看向顾惜年，发现对方也在看她，眼中满是骄傲和温柔。

接下来的提问环节也很顺利。几位学者提出了专业性问题，段斯语和顾惜年分别作答，互相补充。当最后一个问题回答完毕时，主持人宣布上午的会议结束。

人群开始散去，段斯语和顾惜年慢慢收拾东西。顾惜年将笔记本电脑装进包里，然后转向段斯语：“做得很好。”

“你也是。”段斯语说。

顾惜年走近一步，轻轻抱了抱她。这是一个短暂而克制的拥抱，但在刚刚结束公开报告的背景下，显得格外亲密。

“我为你感到骄傲。”顾惜年在段斯语耳边轻声说。

段斯语的眼睛突然有些发热。她将脸埋在顾惜年肩上，闻着她身上熟悉的木质香气，感受着她温暖的怀抱。

“我也是，”她低声说，“为你感到骄傲。”

下午没有安排报告，她们可以自由活动。段斯语提议回酒店休息，但顾惜年摇了摇头：“还记得我说过的那个咖啡馆吗？我带你去。”

咖啡馆坐落在一条僻静的小街上，门面不大，但内部装饰温馨。木质的桌椅，墙上挂着老照片，空气中弥漫着咖啡和烘焙点心的香气。顾惜年显然是这里的常客，店主看到她，微笑着用德语打了声招呼。

“老样子？”店主问。

顾惜年点点头，然后用德语说了些什么。店主看向段斯语，露出了然的微笑。

她们选了靠窗的位置坐下。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来，在木桌上投下温暖的光斑。不一会儿，店主端来两杯咖啡和一块巧克力蛋糕。

“尝尝看，”顾惜年将蛋糕推到段斯语面前，“这是我以前每次来苏黎世都会吃的东西。”

段斯语切下一小块，送入口中。蛋糕口感浓郁，巧克力的苦甜平衡得恰到好处，中间还有一层细腻的奶油。

“怎么样？”顾惜年问，眼中带着期待。

“很好吃。”段斯语诚实地说，“就像你说的……外表朴素，内里丰富。”

顾惜年笑了，那笑容在午后的阳光中格外温暖。她端起咖啡杯，慢慢喝着，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段斯语。

“我以前经常一个人来这里，”她忽然说，“在德国做博士后的那两年，每次来苏黎世开会，都会抽时间来坐一会儿。那时我常常想，如果有一天，能有人和我分享这个地方，该多好。”

段斯语的手微微一顿，抬起头看向顾惜年。顾惜年的眼神温柔而真诚，没有一丝玩笑的意味。

“现在你有了。”段斯语说。

“是的，”顾惜年轻声说，“现在我有了。”

她们安静地喝着咖啡，偶尔交谈几句。顾惜年说起她在德国的一些趣事，段斯语分享了她读博时的一些经历。时间在温暖的阳光和咖啡香气中缓缓流淌，仿佛整个世界都慢了下来。

“晚上有什么安排？”段斯语问。

顾惜年想了想：“如果你不累，我们可以沿着利马特河散步，然后找一家餐厅吃晚饭。明天就要回去了，我想和你多待一会儿。”

“好。”段斯语说，心中涌起一阵甜蜜。

傍晚时分，她们沿着河岸慢慢走着。夕阳将天空染成橙红色，河水倒映着天光和两岸的建筑，波光粼粼。顾惜年牵着段斯语的手，十指相扣。

“今天的报告，”段斯语忽然说，“让我想起我们第一次在会议上交锋的情景。”

顾惜年轻轻笑了：“那次你指出了我报告中一个数据的错误，让我下不了台。”

“你后来在茶水间堵住我，说我的解读有问题。”段斯语回忆着，嘴角微微上扬。

“然后我们争论了整整半个小时。”顾惜年接话，“最后发现我们俩都是对的，只是角度不同。”

段斯语停下脚步，看向顾惜年：“那时候我就觉得，你是个很难对付的对手。”

“现在呢？”顾惜年问，眼神温柔。

“现在，”段斯语轻声说，“你是个很难对付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