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理领着两个手提袋，手放在门铃上，犹豫了下按下去。

希望莫总没有在和艺人讨论身材问题。

门铃响了没两声，门从里面打开。

莫木侧过身体，“进来。”

助理才进去，沙发上冒出个人。

她吓了一跳，仔细辨认几眼。这不是那个新人连翘吗？怎么这幅……鬓发散乱的模样。

连翘甩甩乱成一团的长发，冲莫木冷哼一声，“这次分明就是你错了。”

莫木直接无视她，对着助理道：“衣服熏点香。”

助理点点头，拿到房间去处理。

经过沙发，助理没忍住瞟了眼趴在沙发上的连翘。屁股的确比一般人要圆润挺翘。

莫木的死亡视线马上跟着到来。助理飞快移开视线，小跑着进房间。

房门关上，莫木冲沙发上的狐狸招手，“过来梳头发。”

狐狸靠在沙发上，“你过来。”

哼，她跑不跑通告都无所谓，真正需要通告的可是莫木。

时间已经耽搁不少，莫木没有再争执，呼出口气，起身去给狐狸梳头。

木梳贴着头皮划过，狐狸不自在地向前倾。她不习惯将头部这样敏感的位置交给其他人，哪怕莫木是人，头部也很容易对她造成重伤。

“别动。”莫木按住她的肩膀，小心地用手拨开狐狸一缕打结的头发。

这样轻柔的动作使人松懈。

狐狸的肩膀逐渐卸力，靠在沙发上，任由莫木摆弄。

她的耳朵比人类灵敏得多，听着莫木浅浅的呼吸声，抬手间手臂与衣服的摩擦声。

周公找上门，狐狸的眼皮越来越沉。

莫木梳着梳着，手下的长发往前拉拽。

她低头一看，狐狸已经坐着睡着。

想起早晨狐狸睡得香甜的样子，莫木难得做回人。

让她睡吧，以她的脸，换身衣服纯素颜也完全可以。

她轻轻地梳顺狐狸的头发。

房间门打开，助理正要开口，莫木先伸出食指按在唇上。

助理看着睡着的狐狸，了然地点头。

莫木放下梳子，小步走到助理旁边，看着她手上已经打理好的黑色长裙。

这两款长裙是纯黑色，只在领口处做了堆叠的设计。因为是同一系列，设计类似，只是一件是吊带，一件是短袖。

莫木拿过衣服对比一下，选了吊带长裙。

她回房间，拿了一条自己的红色丝带，系在长裙腰际。本来低调又暗含魅力的长裙瞬间张扬起来，压抑与释放互相冲突。

“我还有个长手套，你找出来。”莫木那着裙子走向狐狸。

狐狸耳朵颤了缠，在她走到身前的时候，睁开眼。

“你走路的声音好吵。”她嘟着嘴抱怨。

莫木晃晃手里的衣服，“起来换衣服。”

狐狸伸了个懒腰。

鼻尖萦绕着一股香味，淡淡的，像是她在山上闻到的小白花。

“花香。”

“鼻子还挺灵。”莫木笑了声，“衣服上的熏香。”

这味道不冲，狐狸挺喜欢的。她站起身，手指抓住身上裙摆一角，往上掀。

莫木眼疾手快，一把按住她的手。

狐狸疑惑地看向她。

莫木再次咬牙，“回房间换。”

“以前都没去房间。”狐狸说完，抬眼对上助理瞪得像铜铃的眼睛。

她皱起眉，“是因为她吗？”

助理闻言，立马捂住眼，转身面壁。

“我什么都没看见。”

问题解决。狐狸笑着再次掀裙子。

莫木按住她的手用力攥紧。

“疼。”狐狸皱起脸。其实不疼，怎么说她都是修炼千年的狐妖，但是在人类面前要装得弱一点，这样才能放松人类的警惕心。

果然，眼前的女人收了力气，只是还握着她的手。

“回自己房间换，以后换衣服都要确定只有你一个人。”莫木认真道。

换个衣服还要多走几步路，好麻烦。

莫木一眼看穿她的想法。这懒狐狸。

“不管多麻烦都要照做。”

狐狸看着莫木的眼睛，判断她到底有多认真。

居然是百分百。不照做，莫木肯定又要拉她去死。

狐狸松开抓着裙摆的手，“知道了，我回房间。”

听到她的话，面壁的助理松了口气，转回来。

她拿过裙子，举在脸前看了两眼，“可是我不会穿。”

莫木深吸口气，抓着她的手腕，牵着人进房间。

助理看着关上的房门，拍拍自己的脸。清醒着，没做梦，莫总和这新人什么关系？

不会穿衣服，这可能吗？？明晃晃是暗示。她记得莫总是个同，难道新签的人是莫总的小女友？这都要去赶通告了，还要再痴缠一把，莫总居然还纵着。之前都没听说莫总有女朋友，看来这次是知道莫总在公司的处境，特地出来助阵的。

助理默默握拳。妻妻同心，其利断金。她跟定莫总了，以后公司一定会是莫总的。

在她开始构思自己以后升职加薪时，卧室的门终于打开。

连翘穿着一身黑色及膝长裙，红色的丝带绕在腰际，扎出个张扬的玫瑰。黑色的长发用两个隐形发卡固定在耳后，露出她那张攻击性极强的面庞。

助理惊艳一瞬，很快回神，“连小姐要不画个淡妆。”

“不用，就这样。”莫木径直往外走。

连翘跟在后面，助理也急忙跟上。

助理开车过来，直接担当司机。坐进驾驶座，助理提醒两人系好安全带。

一抬眼，直直撞进连翘那双眼中。

如同置身环境，丹凤眼中蕴藏着万千的情与欲，勾得人沉沦，溺毙。

连翘偏开头。助理猛地回神，后背冒出一阵热汗，有些恍惚。

莫木正在手机上查看路况，半天没见车启动，抬眼看向驾驶座，“开车。”

“哦哦。”助理急忙启动车子，又偷偷瞟了眼后视镜，心里充满干劲。

莫总是对的，连小姐这张脸，不化妆最能直击心灵。她刚刚就被击中了！

狐狸坐在后座，眼睛看向助理。

刚刚这人的反应，是被狐妖的天性蛊惑。

她和莫木的契约是不能伤害她的性命，可是在不伤及性命的情况下，操控人的手段还有很多。

狐狸的瞳孔泛起红光。

她迫不及待，想要在莫木身上试一试。

“莫木，莫木。”

狐狸殷勤地靠近身旁的人。

莫木头都不抬，拿起手边的平板，竖在自己和狐狸中间。

“你太过分了。”狐狸气冲冲地扒拉下平板。

莫木单手在平板上回消息，“我很忙，有事你拍完通告再和我说。”

莫木拍拍前面的靠背，“小刘，关注一下连翘近期的数据。小心有人提前泄露不好的消息。”

“好的，莫总。”

狐狸缠了半天，莫木就是不肯看她一眼。

狐狸双手环胸，重重靠回座位上。

不对视，没法施展自己的能力。她也不能硬来，万一对莫木没用，后面不知道她还会折腾出什么来约束自己。

狐狸难得懂得小心驶得万年船，安安静静跟着去拍摄杂志的摄影棚。

这个杂志是莫木手里的资源，她和杂志主编有些交情。别人争抢的封面，在她们这儿只是个人情。

一进摄影棚，一群人笑着迎上来。

“莫总，好久没见了。最近的艺人真的不行，还是你推得艺人表现力强。”摄影师笑着寒暄。

莫木不客气地收下夸赞，侧身让出身后的狐狸，“我的眼光当然好，这是我新挑出来的人。新人，但是一定前途无量。”

摄影师看向狐狸，眼中浮现出惊诧的表情，随即是狂喜。

搞摄影的，对于模特的骨相之美总是尤为敏感。

只一眼，她就看出狐狸身上不同与人的地方，那种张扬之美。

模特圈钟爱这一类，她兴奋地拉着狐狸上下左右看了个遍，“这衣服一看就是莫总搭的，干嘛要压制起来，就是张扬起来才美。”

她招手让助理去拿杂志社的拍摄服装。

“娱乐圈里太有攻击性的容貌不是很受欢迎。”

摄影师听到莫木这话，热血稍微冷静点。

的确如此，娱乐圈中容貌太艳丽的女生总是难接到女主的剧本，或许是因为大多数剧本的人设都是小白花。

“有你在，什么样的捧不出来。”摄影师转移话题。

服装和化妆师都已经准备好，狐狸去试衣间换好衣服，坐在椅子前准备化妆。

“哇哦，你皮肤好好。居然是素颜。”化妆师拿着粉扑，捧着狐狸的下巴，左右上下仔细欣赏。

狐狸皱皱眉，捏人下巴这个行为，是轻浮的举动，狐狸不喜欢。

她脑袋往旁边一扭，躲开她的手。

化妆师的笑容僵了下。

莫木的笑容也僵住，硬硬地挂在脸上，一巴掌拍在狐狸的肩膀上。

“还没学会懂礼貌？”

狐狸被她阴森森的脸色看得发毛，“她调戏我。”

她忿忿地指着化妆师。

周围人都露出吃瓜的表情。

化妆师急忙澄清，“我没有，我正经化妆呢。”

“你勾我下巴！”狐狸义正言辞。

莫木崩溃地垂下头，深吸口气，调整好心态，“那不是调戏，她要化妆，你得仰头人家才能观察你脸部的情况。”

狐狸露出狐疑的神色。

“骗你是狗。”莫木一锤定音。

狐狸眼睛瞬间就亮了。

“现在给人家道歉，这样的话会影响别人的工作。”莫木努力维持温柔的人设，“下次有不了解的来问我。”

狐狸看向化妆师，眼睛微垂，“对不起，我不该这样污蔑你。”

说完，她的唇瓣抿起，眼睫颤颤地看着化妆师。

莫木好像不想得罪这个人，嗯，那就可以再宰她一下。

她看向莫木：“莫木，我这样实在不好，口头道歉不够表达我的歉意，应该再送份礼物。你觉得送什么好？”

莫木脸上的笑容没变，“有道理，听说最近塞林卡新出了一套化妆箱，就作为歉礼。”

化妆师嘴巴都张圆了，那可是塞林卡的化妆箱，一整套要五万左右。她早就心动，但多少有点贵。

谁能拒绝一个大美人诚心的道歉，还附带一套化妆箱呢。

“小事情。”化妆师的笑霎时变得真诚起来，“原来连翘这么纯洁，可爱死了。”

她刷刷拍拍粉扑，“放心，姐姐一定给你化得美美的。”

“有你这句话，我可就放心了。”莫木捏着狐狸的脸，扯了扯，“杂志出来，我们连翘肯定惊艳全场。”

这出手的大方程度，惊呆一种吃瓜群众。

摄影师的助理悄悄和摄影师挤眉弄眼。

【还没赚钱将就先花钱，看来莫木对这个连翘期望很高。】

摄影师点点头，瞟他一眼，【连翘刚才那会做人的样子，你也学着点。】

杂志拍摄的主题早就定好了，现在是夏季，正是炎热的时候，主题也都是往热烈上靠，但又要清凉。

繁花映衬美人，上翘的眼尾勾勒了一条山形图案，脸颊上装点着细碎的闪粉。唇畔上泫然欲坠的水珠，引人想去一亲芳泽。

狐狸眯起眼，这些东西闷闷的糊在脸上，实在不舒服。这些人还向她脸上滴水珠，更烦燥。

毛弄湿了，烦躁。虽然现在没有毛，但还是烦躁。

鼻子有点痒。

她伸手要去挠，莫木一把抓住她的手指，“脸上有妆，不能碰。”

狐狸皱着鼻子，努力缓解鼻子痒痒的情况。

“这个不舒服。”

莫木捧着她的脸，仔细端详片刻。没泛红，没起点点，不是过敏。

她撒开手，“没事，习惯就好。”

狐狸嘟着嘴，埋怨地看着她。

化妆师上来帮她补妆，听到对话，笑着说：“连翘不常化妆吧，难怪不习惯。要是我也像你素颜这样好看，我也不化。”

“她啊，就是懒的。”莫木笑了下，推着狐狸去拍摄。

刚才拍了一组，但是摄影师不是很满意，这会儿还要再拍几张。

所有人围成个圈看着她，刺眼的光直直照着，就算眯起眼也看不清那圈人。

拍了半天，这屁股底下的方块又硬又凉，摄影棚为了保证效果，冷气打得很足，穿着吊带的狐狸有些冷。

怎么还没好。

狐狸张嘴打了个哈欠。

“这个感觉好。”摄影师猛地一拍手，又咋舌，“就是嘴张得太大。”

狐狸要一口咬掉摄影师的头，说谁嘴大呢。

“这种慵懒的感觉不错，找个椅子来，趴在上面。”摄影师冲助理招手。

狐狸斜靠在椅子上，舒服多了，就先不吃摄影师。

因为摄影师临时想改方案，拍摄再次延长时间，现在已经中午。

狐狸饿得肚子咕咕叫，瘫在座椅上，不肯动弹。

“坚持一会儿，拍完带你去吃好吃的。”

“我现在就要吃。”狐狸的三魂已经走了俩，找吃得去了。

狐狸转着眼睛，思考着直接甩开这些人自己去找饭吃的可能性。

莫木伸手在她腰侧扭了下，“别想坏点子。”

“谁能有比你坏。”狐狸翻了个白眼，揉揉肚子，“我劝你抓紧时间，妖怪真的饿了，什么都吃的。”

她的眼睛在周围活动的人身上转了一圈。

看着莫木拧起眉，狐狸露出快意的笑，“我等你处理好。”

莫木走到摄影师身边，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摄影师露出不赞同的神情，但在努力克制。

狐狸捧着下巴，看着她们争论。

摄影棚的入口处发出一阵骚动。

狐狸看过去，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段梨穿着小礼服，身后跟着一串人走进来。

她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这个摄影棚的人对莫木都太客气，一点都没意思。段梨就不一样，她是真的会给莫木找不痛快。

狐狸目光灼灼，径直走向她。

“段梨。”

直呼其名，这在圈子里可是很不礼貌的。

段梨看到她，脸上还是热情的笑，“连翘，终于找到你了。”

狐狸有些疑惑地看着她表演。

“上次我们闹了矛盾，我想了想，可能莫总也是一时口快。”她一脸仰慕地看着狐狸，“莫总说你有天分，她的眼光肯定没错。而且，有她给你铺路，你以后真的不用担心。”

最后一句，她的凑近狐狸耳边小声说的。

狐狸弄不懂这人怎么突然对她这么客气，看着不怀好意。

她歪头想了想，还没相处头绪，莫木先大步走过来，强势挤进两人中间。

“不好意思，段梨。连翘她还有拍摄，没法跟你聊太久。”

“这都中午了还要拍吗？”段梨无辜地睁大眼，“正好我在隔壁的摄影棚拍摄，一起订餐。”

“不用这么麻烦。”莫木张口要拒绝。

狐狸从她身后捂住她的嘴，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笑着冲段梨道谢，“那就麻烦你了。”

“别客气。”段梨笑着让助理去催餐。

因为确定要等吃饭，摄影师干脆就让大家收一收，休息一会儿。

段梨挽住狐狸的手臂，一路坐到摄影棚中间的圆桌旁。

“你拍了多久了？”

“一上午？这么久？”

“要求高嘛很正常。”

狐狸的声音不大，段梨的声音却很明显。

听着耳边的人类嘈杂的声音，狐狸捂了捂耳朵。

“你不舒服？”段梨关心道。

狐狸摇摇头，“你太吵了。”

段梨的脸立刻黑了几个度。

狐狸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话有问题。不远处站着的莫木听到她们的对话，没忍住笑出声。

段梨瞪向莫木，伪装许久的假面裂开一角，露出眼神中的憎恨。

狐狸直直地看着她，看着她泄露心思的眼神。

啊，这个人原来恨莫木到希望她死掉啊。那——就不能留着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