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白微很生气。

虽然穆杉杉很不能理解她在生气什么。

你倒是有点常识，什么叫给了送了一桌你喜欢吃的就是喜欢你的表现啊？！而且哪里来的夫妻就是相爱的，这种妈妈给女儿念童话故事一样的天真认知啊！

穆杉杉麻木地给胡白微递上外袍，梳好头发。

她现在都不想着怎么在镜头面前表现自己了，她就想摇晃着面前人的脑袋，看能不能把脑子里进的水摇出来一点。

……算了，反正我劝了。劝不住也不是我的问题，就算是导演也别想找我麻烦。穆杉杉在心里暗自发狠——就让她去问杜长明吧！看看他会怎么回答！到时候她就知道我说的是对的了！

她默默地看着胡白微嘟着嘴，还记得把她最喜欢的那个蓝雀儿绒花簪子带在头上。——距离第一次它出现在胡白微头上，本来整齐的绒花边缘已经变得有些毛躁。像是被谁无端地薅了好几把。

穆杉杉木着一张脸跟在她身后，看着她问清楚将军府下人杜长明在何处后，闷着头带着自己就往那处冲。

在胡白微身后看不见的地方，穆杉杉扯出一张恶狠狠的脸。

是时候让小妹妹接受一下事实教育了……虽然但是，既然胡琦你作为姐姐那么会，你倒是教一点你妹感情里面的常识啊！

一个狐魅妖娆的姐姐，带出来一个天真到傻气的妹妹，你觉得就这么放她出来气人很道德吗！

*

被穆杉杉一起记恨上的胡琦，正在导演室内自闭。

在胡白微做完一系列的举动，说完一系列的话之后，她就缩到了一边。嘴里还不停念叨着“回去就补课”“必须要补课了”之类的话。

穆杉杉如果知道她这么想，可能会更气。

气都气完了，你才想起来补课，你们姐妹两是不是太目中无人了点。

于盛往上扶了扶眼镜框，撇了眼旁边一脸兴奋正在调试镜头框的导演何鹏：“……何导是故意针对我们沈卺吗？后面这一段有什么必要吗？刚刚为什么不早点切换？”

何鹏乐呵呵地笑了一声：“早切一点就达不到这样的效果了，你看弹幕上这热烈的讨论度。于经纪人也要与时俱进啊，现在可不兴酒香不怕巷子深那套了，剧要有讨论度才有收视率嘛。”

这老狐狸……于盛嘴角一抽搐。

拿沈卺当爆点的心思都快直说出来了，扯什么剧情讨论度。

不过……他看了一眼密密麻麻的弹幕，有心阻止也只能隐晦地警告了一句：“沈卺来的时候，我们公司也是开了条件的，不能损坏他的形象……”

“我知道我知道。”何鹏熟练地安抚，“你看弹幕上有说沈卺的不是吗？沈影帝这么大一个招牌在这里，我总不会把落到手里的招牌砸了。而且……之前他也说过想要尝试看看突破，我看他症结就在这里嘛。”

于盛还想说什么，但想到自己艺人之前力排众议接下这部剧，又没有拒绝的理由。

他沉默了一会，揉了揉眉心：“……好吧，但还是希望导演稍微克制一点。”

他目光滑向眼前的屏幕，正好看到划过去一条评论。

【沈影帝被逼着邀请到床上的表情好像受气的小媳妇。】

后头还跟着一句特意变换成绿色字体的弹幕。【沈卺是不是不行。】

他再度沉默，头疼地转移开视线。

“咦，杜长明在练剑？”徐涛本来在一边默不作声地看着，这会正看着屏幕一脸惊奇。

胡琦在碎碎念时抽空看了屏幕一眼：“那完了，小白最讨厌剑……练剑的了。”

*

胡白微问了一路才找到了演武堂。空旷的露天训练场四周的兵器架上放满了寒光凛凛的刀枪剑戟，中间只有一人，手中剑光泠冽，一招一式都充满肃杀之气。

胡白微不由地屏住呼吸。

沈卺会剑是大家都知道的。

他曾经在一部武侠剧中演过一位杀手剑客，惯用的一把青锋剑从不离身。——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黑衣杀手每一次出手都带着浓浓的煞气。很长一段时间里，喜爱武侠剧的观众们，不论男女，聊天软件的头像都换成了沈卺执剑，眼中满含杀意看向镜头的截图。

黑色的夜行衣，遮住半张脸的杀手造型，唯独一双杀气与血色的眸子露在外。凛冽而锋芒毕露，剧中的第一杀手名副其实。

剧中精彩的打戏都被封为经典，多年之后仍为人津津乐道。

但从那以后沈卺再没有接过武侠剧本了，翩若惊鸿的剑招也再没有出现在镜头之前。

直到这次。

不管之前是否是沈卺的粉丝，在这一刻都诚实地按下了视频录制键。

哈，那些没看直播的亏大了。

抱着捡了便宜，之后把视频放出去还能炫耀自己看了现场的心思，弹幕难得的空出了一阵。

好半天才刷出来一条消息，之后便是铺天盖地的弹幕刷屏。看账号名称还是之前的那一伙人，亲亲舔屏的表情包刷刷地往屏幕中间飘过。

【好帅的剑！】

【啊啊啊啊啊！我老公舞剑了！呜呜呜，上一次还是在杀手的那部剧里，好久都没看见你拿剑了。】

【啧啧啧，难得一见的场面啊。已录屏，给我室友看，他喜欢武侠剧，可惜没来看直播。】

【直播追的好值！】

导演在导播室里笑得合不拢嘴，先见之明单独开了一个近景镜头，直接对着沈卺一个人拍。——等剧播出之后，正好做一个付费花絮！

“好！”沈卺刚收势收回剑，场边就响起了叫好声。——胡白微双手鼓掌，雀跃地像是要跳起来了。

幻境之外，胡琦不满地怒了怒嘴：“是谁说好的要和我一样讨厌剑修的。”

话音很小，除了她没人听见。

她这么说也是有原因的。

在小时候贪玩跑下山被一个剑修削秃了尾巴毛，她从此讨厌所有练剑的玩意。不仅自己讨厌，还把经验传给了胡白微：剑修不是好东西！——不听话的小狐狸是会被剑修剃毛的。这是她经常吓唬小白狐的小手段。

“小色狐狸！”胡琦气呼呼地小声抱怨，“见到帅哥就忘记了！没有原则！”

**

沈卺回头看到是胡白微，愣了一下：“你们怎么过来了。”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场边她站的位置走近。

因为练剑，他上半身只着了一件白色的束腰短衫，背部前襟都被汗水浸湿，离得近了，那股子热气仿佛都能沾染到胡白微的身上。

平时爱干净，不耐烦汗味的小狐狸却丝毫没有退一步，保持着眼神亮晶晶的姿势注视着他：“我来看你。”

沈卺擦汗的动作顿了一瞬，保持着面上的淡定点头。然而下一秒，他就淡定不了了。

胡白微近距离地欣赏了一番还未散去一身剑意的新婚丈夫，想起自己的来意，直截了当地问道：“啊，因为一些原因我得问你一个问题。虽然我是觉得没必要啦，夫妻本就应该互相信任。但还是问问好……你喜欢我吗？”

沈卺：……嗯？……嗯？！

【超直球啊。】

弹幕看到这一幕的感叹到。

穆杉杉一脸的生无可念。啊……真的直接问啊。她同情地看了一眼明显僵住表情的沈影帝，想起之前自己的遭遇又在一边扭曲脸。

她绝不承认自己计划失败……谁会想到这人居然是恋爱脑啊！

居然还有这样的人，一心觉得杜长明就是喜欢自己，自我洗脑自我说服，甚至还形成了自己的一套逻辑。

穆杉杉无力地垮下肩膀，她是没有办法了，只能看看沈影帝能给什么答复。

绕是沈卺经过之前的乌龙戏份已经很淡定了，到这会还是控制不住地倒吸一口气。——怎么回答？说喜欢？不行，杜长明从头到尾都没对欢宜公主动心。说不喜欢？……先不说这人看上去就不会接受这个答案，杜长明本身也没想此时跟皇帝翻脸。前脚皇帝赐婚，后脚将军府传出将军不喜欢赐婚的公主。……后面的剧情还走不走了。

沈卺还在犹豫该怎么回答，胡白微却朝他一点头，像是拿到了什么承认，回头向穆杉杉宣布：“看到没，他喜欢我。”

沈卺（杜长明）：……我没说。

穆杉杉：他哪有说！

胡白微喜滋滋地捧着脸：“他默认了。”

穆杉杉脸上的表情更加难以控制。

胡白微又笑眯眯地补充：“毕竟，我们都一个床上睡觉了。就是夫妻。”

沈卺：……等会！不要说的这么引人误会啊！

弹幕上问号刷了满屏，有刷了付费礼物的彩色弹幕慢悠悠地出现在屏幕中间。

【头好痒，好像要长恋爱脑了。】

胡白微是一只固执的小狐狸，这个性格经过幻境掩藏记忆之后，好像表现得更为突出了。自己认定的事实轻易不能够改变。

穆杉杉试过说服她……结果就是被她拖过来一起问沈卺要一个结果。

没有说话但是默认回答的沈卺：……

他疲惫地叹出口气，想要拒绝却不知道怎么开口，板着脸发呆的样子却被认为是进一步的默认……

胡白微神气地递给穆杉杉一个眼神。

穆杉杉：……你开心就好。

*

导演何鹏若有所思地看着剧情发展：“欢宜公主真的喜欢上杜长明了？”

于盛单手支颐靠在椅背上：“不吧，看上去像是过家家。”你扮演新娘，我扮演新郎的那种。装作是一对夫妻，再来个扮演孩子的，就跟小孩子过家家没什么两样了。

编剧徐涛在桌面的纸上写写画画，于盛纳闷地询问演员的亲姐姐：“能请问下，你们家……是怎么养出两种性格的。”

胡琦把脸憋的通红：“……我们父母都不在这世界了。”

于盛愣了一下，小心地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

原来是父母不在啊……他在心底唏嘘，姐姐又忙着演戏，妹妹才养成这么天真的性格。

胡琦：飞升上界的爹娘，姑姑姑父，就帮我背这一个黑锅吧！

现在的小白：自信满满。

体谅一下，孩子从小长得好看，没有受过打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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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