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疯子

赫晏平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他只觉得无比荒诞,荒诞到以后每一次回想,都忍不住给自己一巴掌。

他真是疯了,疯得彻彻底底、完完全全。

活到二十七岁,他从来没有过女人,更没有过男人。不是不愿意,是他的身体从未有过悸动,用一团死水来形容丝毫不为过。

就在刚刚,他感受到了一股从未有过的热浪。

他甚至来不及思考,就已经吻住了那个自称狐狸精的男人。

似淡还无的清香,让他有些陶醉。

直到那人开始向下作乱,他才猛地捉住了一双手。

他竟然失控了,仿佛数不尽的石子投到了那团死水当中,每一个细微的涟漪都泛起陌生而旖旎的波光,他非但不厌恶,还有些乐在其中。

白衿?今天之前,他只听过这个名字,从来没有注意分毫。

似是不满双手被捉住,白衿越发着急了,好比饿了许久的人,费心费力就只喝到缺油少盐的清汤。

扯住皮带的瞬间,明显感觉空气冷了几个度,头皮微微发麻。

僵持半天,谁也没有放手。

白衿低下头,盯着那只握住皮带指尖泛白的大手,一个手指一个手指地掰着。

赫晏平如他所愿地松开了手,笑容寒铁一样生硬、冰冷:“别说我没提醒你,你会自作自受。”

白衿刚开始并没有在意,一分钟后,才渐渐有些傻眼。

好歹是狐狸精,绝不轻言放弃。

……

五分钟后,看着全然没有变化的东西,白衿终于开始怀疑人生。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显然没有从震惊中回神,低着头望着某个地方,不死心地问:“它喜欢女人?”

赫晏平的声音听不喜怒:“不喜欢女人,也不喜欢男人。”

“喜欢人妖?”

“……都不喜欢。”

白衿静了好一会儿:“它社恐?”

赫晏平顿了一下:“它有病。”声音终于露出几分烦躁。

结束了这段诡异的对话,两人难得地保持了沉默。

“噗哈哈哈……”

打破沉默的是一阵大笑。

白衿捂着肚子坐到了地上,肩膀一抽一抽地抖动,后背干脆靠到他站着的膝盖上,笑出了眼泪:“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有这个病。”

赫晏平面无表情整理乱了的衣物,看着他愈演愈烈的大笑,眼神冰冻,低声警告:“白衿,适可而止。”

白衿从地上爬起来:“我不是笑你,我是在笑我自己,真的,我怎么就这么倒霉……”

经过这么一闹,他觉得药效退了许多,似乎没那么难以忍耐。

赫晏平深深看他一眼,转身往门外去。

白衿一把拉住了他的衣袖,努力忍住了笑:“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赫先生好歹帮我喊个行的来,最好长得跟你一样的,腹肌也不能比你少。”

赫晏平脚步微顿,将衣袖从他手中扯出,径直来到了门口。

秘书陈哲早在两人拉扯的时候,就十分有眼力见地离开,一直守在门口。

“叫孟济秋看看他的情况。”赫晏平看向陈哲,“另外,我要白衿的详细资料。”

……

半个钟头后,陈哲带着一名六十来岁的中年男人进屋。

彼时,白衿正满脸潮红地躺在床上,像一条脱水的鱼,又不知在想什么,时不时发出奇怪的笑声。

白衿看一眼陈哲,又看一眼中年男人:“是赫晏平让你们来的?”

陈哲点头:“这位是孟医生,赫总特意交待让他给你看看。”

孟济秋放下药箱,给他做了一个基本的体征检查,瞥一眼他脸上不正常的红潮,已经了然:“年轻人追求新鲜刺激本身没有错,不过这种药物很伤身体,用一次两次便是了,千万不要多用。”

白衿无奈道:“我也不想用,被人报复了。”

孟济秋不置可否,打开药箱调配药物。

出入这种会所,他常备一种能够舒缓神经以及安眠的针药。

望着他手里的针药,白衿原本通红的脸色突然变得发白,血色在顷刻之间消退。他朝门口摸去,眼睛盯着那个针头,有些天旋地转,又反手撑在门上,笑得十分勉强:“我不打针。”

孟济秋有些诧异:“这么大个人了,还怕打针?”

“你不会给我做绝育吧?”

“……”孟济秋笑了,脸上显现几条深刻的皱纹,“你受过什么刺激?”

白衿不答话,和针头保持安全距离。

他曾亲眼目睹人类是怎么给动物绝育的,一针下去动物就没有知觉了,一觉醒来便成为了阉割版本,从此再也不可能与春天有缘。

自那以后,每一次看到针头,他都控制不住地产生应激反应。

“看来是晕针了,”孟济秋难得好脾气地收起了针头,剪下二粒药递给他,“吃药效果没那么好,总归能让你舒服些。”

药倒是挺有效,不过吃了没多久便昏昏欲睡。只是这一觉睡得实在不怎么样,过山车一样惊心动魄。一会儿梦见一个难得长在他审美点上的男人原来是个太监,一会儿又梦到自己变成了狐狸,被一名白大褂按在手术台绝育……

醒来的时候,他大汗淋漓。

他是被一道夺命连环call惊醒的,是经纪人赵庆扬。

“在哪?”

“有什么事?”白衿打开免提,洗一个冷水脸。

“你脑子进水了是不是?”赵庆扬破口大骂,“赫云寒是你得罪得起的?你他妈牵扯到了我你知不知道!”

白衿擦干脸上的水珠,声音异常慵懒:“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赵庆扬冷笑:“你以为还有弥补的机会?做梦。”

“是你补牢。”

赵庆扬用力捏紧了手机:“所以,你想和我解约?”

“可以,在这之前,先支付十倍违约金。”他说。

“经纪人逼艺人爬床,的确该支付十倍违约金,毕竟,我有的是录音。”

“白衿,你别给脸不要脸。”赵庆扬声音尖利,“离开我,你这辈子都别想火。”

白衿笑道:“赵哥,别激动,别把口水喷得到处都是,省得被人发现你不刷牙。”

愤怒的声响中,手机似乎被人抢了去,下一秒,赫云寒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来:“白衿,你别得意,我跟你没完。”

“这句话都听腻了,上次在小树林你就说过,不如说点新鲜的。”

赫云寒的声音越发嘲讽:“别装了,要不要我把聊天记录甩你脸上去?我知道你在欲擒故纵,你不是一直想爬我的床?现在只要你乖乖爬到老子身边来,我可以考虑给你一个机会。”

白衿当然翻过那些聊天记录,刻意地讨好,话里话外的求包养,呼之欲出。

原本赫云寒对他一点兴趣也没有,自从被他拉黑,又在宴会上见过一面,却狗皮膏药一般黏了过来。

他像是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又遗憾地叹息一声,慢悠悠说:“如果,你长成你堂哥那样,身材也跟他一样好,也许我就真的爬过来。”

赫云寒愣了一下,转而不屑地冷哼:“我说怎么转性了,原来是另攀高枝了?看来你是觉得赫晏平那疯子的床比我的更好爬了?”

白衿摇头:“别自取其辱。”

“白衿,我不过是告诉你一声,你以后别想在娱乐圈混了,星芒娱乐封杀你,我看哪个不长眼的还敢签你!我等着你来跪地求我!”

白衿轻轻笑了:“你说,我去求你堂哥,是不是比求你更有用?也更有趣?”

赫云寒静了好一会儿,阴侧侧道:“你最好祈祷不要落到我手里。”

“怎么?还想再逼我吃药?”白衿眯了眯眼,“看来你真不打算要你的子子孙孙了。”

赫云寒着实被他顶了一膝盖,现在都还在隐隐作痛,他深呼吸一口气,怒极反笑:“你也就剩下口嗨!一个要资源没资源,要演技没演技,要才艺没才艺的破鞋,我看你能爬多远。”

白衿一把掐断了电话。

他可以被骂花瓶,骂狐狸精,但不能被骂破鞋。

赫云寒有一点倒是没说错,他被星芒下了□□,整个娱乐圈便不太可能有其他公司签约他,毕竟星芒背靠赫家,没有哪个公司得罪得起。

他倒是可以去求赫晏平,毕竟两人也曾差点擦枪走火。不过,这有悖他的处事风格。风流场上的事儿,便留给风流场上解决。一旦参杂现实利益,性质就不纯粹了。

既然敢和赫云寒撕破脸皮,他就已经想好了退路。

最坏的结果就是退圈,反正娱乐圈也就这样。

他对着那辆骚气的跑车里里外外拍了几张照片,注册了一个二手车交易账号,把豪车的图片传到了网上。

……

纪元娱乐,总裁办公室。

赫晏平拿着一沓图文并貌的资料,面无表情地翻着。这本资料似乎被他看了几遍,某些地方还折叠一角作了记号。

目光在一张穿着花衬衣弯着腰向赫云寒敬酒的图片上停留片刻,拿起办公桌上的私人手机,点开了一条三小时前发过来的视频截图和录音。

#“乱扔垃圾”赫云寒#

从打码的截图上不难判断,时间是深夜,地点在小树林,他又一次点开了那段录音:

白衿:[你们故意喊我来看现场直播,就是为了向我展示你那针尖儿究竟有多细?]

赫云寒:[你等着,我早晚弄死你。]

白衿:[你那玩意弄不死我,不过也许能恶心死我。]

赫云寒:[白衿,一个月前你他妈是怎么求我的,你可别忘了!]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白衿捏着鼻子夸张地说,[啧啧,公共场所伤风败俗就算了,还要乱扔垃圾,简直不能容忍!]

话音落,另一道柔弱的声音响起,娇喘的同时还带着明显的惊慌,[寒哥,他把我们的衣服扔进垃圾桶了。]

[我操……]

录音到这里戛然而止。

赫晏平重复听了几遍,脸上始终没有任何情绪。

他抬头看向秘书:“联系行政那边,今年的秋招提前。”

“提前到什么时候?”

“明天。”

陈哲镇定自若地点头,镜片底下的眼眸一派见惯了风浪的淡然。

“虽然白衿被星芒封杀了,但如果他不来我们纪元试镜呢?”

“那就打他的电话。”

陈哲的脸上难得地显现出一丝八卦的神情,“赫总打算签白衿?”

赫晏平突然抬眸,冰封的嘴角往上微勾,越发让人捉摸不透。

“看他有没有这个实力。”

陈哲斟酌了一下用词:“白衿的演技似乎不太好。”

赫晏平:“那就看看他烂到什么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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