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不行？

叶小狸的话处处透着关心，听进秦时衍的耳朵里却怎么都不对味。

秦时衍晃了晃脑袋，喉结一阵滚动。

纤细的指尖带着温热摁在喉结上，怀里的声音愈发关切：“渴了？”

叶小狸还想说什么，突然被颠了一下，某个男人不小心踩进雪坑里，身形歪了一下，站稳的同时，及时捞住差点摔出去的小狐狸。

手脚被重新困在风衣里的小狐狸：？

“秦时衍，停一下。”

“叫哥。”

叶小狸撇撇嘴，也不知道在赌什么气，就是不想那么叫了，“尾巴和耳朵也能跟以前一样，那我也跟以前一样。”

他的话颠三倒四的，秦时衍却听了个明白。

这小狐狸还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干什么都得拿点好处。

“想见其他人类吗？”

叶小狸都决定在这里和人类安安静静地生活，已经放弃了思考这个问题，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被难住了，苦恼地在男人怀里蛄蛹不停。

秦时衍压下上扬的嘴角，心底不由自主地冒出一个声音。

被驯服的狐狸，像只可爱的小宠物。

他警觉地掐灭心中的想法，但为时已晚。

怀里的狐狸不蛄蛹了，安安静静的。他曾经帮队友照看过一段时间熊孩子，孩子乒乒乓乓的时候，至少能知道他在干嘛。

突然一段时间静悄悄的，那会很吓人。

秦时衍嘴角抽了抽，淡淡道：“想进入‘墙’生活吗？”

“想。”

叶小狸被轻易转移注意力，好奇地问道：“‘墙’真的存在吗？”

他是从污染怪物口中听说“墙”的事情，秦时衍不爱谈这个话题，每次提到就会死感很重，害他都不敢在对方面前提到“墙”。

后来邻居们将知道的关于“墙”的传闻告诉他。

传说“墙”是这个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也是人类最后的生存地。人类筑起直耸入天的高墙，用强大的阵法防护，阻隔污染怪物。

那里是人类的圣地，也是这个废土世界仅存的“希望之地”。

他从始至终都没有隐瞒自己的目的——本来就说好的，等寒冬过后，他就会离开。

改变的心意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他们的家便毁了。

冥冥之中，似乎有一只手在推着他往前走。

不管他愿不愿意。

是谁在推着他走呢？

叶小狸说不上是什么感觉，与其说是恐惧，不如说更多的是好奇。

他躁动地挪了挪身子，莫名想往后看上一眼。

哒、哒。

秦时衍停下脚步，叶小狸被温柔地放到地上。

叶小狸乖巧地拽住男人的衣襟，靠在对方怀里，玉足踩在雪地上，冻得一缩，不客气地踩在秦时衍的战靴上。

风衣滑落，露出一张纯粹又精致的漂亮脸蛋。

谁在推着他走？

叶小狸还在神游，下意识地回头往向身后。荒芜，掩埋大地山丘的皑皑白雪，微微见光的低矮地平线。

空茫茫一片。

霎那间，无尽的虚无涌上心头。

琥珀色的瞳孔扩散，惊恐地回头仰望跟前的人类，他拽住对方的手不知觉地用力。茫然的神色逐渐暗淡，纯媚的眼眸瞬间被湿意侵占。

他怎么了？

他把脸埋在人类怀里，眼泪越擦落得越凶。

那只推他的手，此刻是不是在攥住他的心脏？不然为什么会那么疼？某种陌生的情绪让他快喘不上气了。

好难过。

“吓坏了？”

秦时衍落在小狐狸脑袋的动作十分熟练，哄道：“等会儿想吃烤鱼吗？”

“呜呜呜……”叶小狸抹着眼泪，哽咽道，“要一百条鱼。”

秦时衍：“吃不完的。”

叶小狸，“可以埋起来，下一顿吃。”

秦时衍：“……行。”

叶小狸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刚才突如其来的失控，潮水般将他吞噬的恐惧被下意识地压下，肯定是人类说的那样，被吓坏了。

肯定是的。

“咳！咳！”

常驰干咳两声，沉声道：“打扰了，可是人命关天，能不能先救人？”

叶小狸听到陌生的声音，要探出脑袋，头顶的狐狸耳朵被捏了捏。

“嘤！”

他打了个激灵，抖掉一身的鸡皮疙瘩，收起耳朵的同时，惊疑地瞥了人类一眼，“你身上怎么还带电。”

秦时衍古井无波，跳过这种日常的胡说八道。

叶小狸从秦时衍身侧探出脑袋，好奇地盯着常驰看。

他皱了皱鼻子，回头仰望秦时衍，再瞅常驰一眼，很快对其他人类失去兴趣。

常驰感觉自己被嫌弃了。

“小友。”

常驰求助地看向秦时衍，快急疯了，“秦兄，拜托！”

秦时衍带来这位神秘友人，和常驰想象的相差十万八千里，能在“禁区”生活的大佬，竟然又软又甜。

那双没有被知识污染过的澄澈眼睛轻飘飘看过来，常驰这种常年在刀尖上舔血的粗人，连话都不敢大声说了。

一不小心吓哭了，不肯跟他们回去怎么办？

说不准这位小友会成为人类延续的希望。

但是时明希快撑不下去了，如果没希望就算了，现在希望就摆在眼前，他能不急吗？

叶小狸疑惑地歪了歪脑袋，他看得出这个陌生人类很急，八卦的心思冒气，却发现听不到对方的心声。

太奇怪了。

秦时衍揉揉叶小狸的脑袋，简单说明情况，语气不是要求，而是询问：“想治吗？”

不是能不能治，而是想不想治。

叶小狸抬头，懵懂地要开口，脑袋被摁得低了一下，刚冒出的耳朵缩了回去，头顶传来淡淡的声音：“快救人。”

“喔。”

他不舍地跟常驰走，一步三回头。

秦时衍嘴角抽了抽，有种崽卖崽的错觉。

他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迈步跟上。叶小狸弯了弯眉眼，跑回秦时衍身侧，亦步亦趋的模样特乖巧。

秦时衍的手指屈起又舒张开，稍显躁动的手插进了口袋里。

“他快坏掉了。”

叶小狸拽了拽秦时衍的衣袖，似是一种下意识的安抚，才快步走到时明希跟前蹲下。

此时，时明希被用来困绑灵化弹的特质绳索绑在粗树干上，低垂着脑袋，发出“嗬嗬”的非人喘息。

他没有多想，伸手去掀时明希的衣服，察看情况。

突然，周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了下来，他抬头仰望天空，末日般的沉积云翻涌，似乎在下一秒就会倒下倾盆大雨。

他僵硬地松开时明希的衣服。

云层散去三分。

掀开时明希的衣服。

滴答！

一滴豆大的雨水落在手背上。

叶小狸被身后某个男人的心烦死了，回头狠狠地瞪了秦时衍一眼，“要不你来？”

秦时衍默默移开视线。

常驰不明所以，但救人要紧，大步上前，“我来。”

叶小狸让开半步，常驰“撕拉”撕开时明希的上衣。

哇！这么粗暴真的好吗？

时明希用最后的理智于污染源抗争，被气得要和常驰拼命，奈何被绑着动不了。

叶小狸偷瞄了眼气炸的时明希，悄悄靠近常驰，心虚道：“能不能摁住他？”

常驰：“？”

叶小狸软软道：“会很疼。”

这个快坏掉的人类看着很不好惹，怕他会打我。

常驰没有多想，一把抱住暴走的时明希。时明希更气了，奈何身体异常虚弱，见挣扎没用，索性破罐子破摔地垂下脑袋装死。

看起来像靠进常驰怀里。

叶小狸眨巴两下眼睛，问道：“你是他的小宠物吗？”

时明希：“！”

常驰：“？？？”

问话的同时，叶小狸指尖往上绕圈滑动，白烟点燃光球，随之他毫不犹豫地将越来越大的净化光球摁在时明希肩膀的伤口上。

白光如烟般渗入时明希发黑的皮肤，瞬息间，伤口像是遇到重盐的蛏子，从裂开的道道伤口中拼命钻出，慌不择路地撞进更大的光团，无声地化成黑色的腥臭血水。

“啊——”

刺入灵魂的疼痛让时明希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竟让将捆绑的绳索扯断了。

常驰大惊，死死抱住时明希，身上被划出好几道口子，也没啃一声。

“放、开！”

时明希疼得丧失理智，长出满口獠牙的嘴，咬在常驰的肩上，连皮带肉撕下一块，红色的血液混在黑血中，一片狼藉。

叶小狸不敢耽误，一连几个净化球砸出。

场面乱成一锅粥。

“呼——”

坐在大石头上的叶小狸往后一躺，呈大字型摊煎饼般，累得一根手指头都懒得动。身旁响起脚步声，秦时衍坐到石头另一边。

叶小狸伸出jiojio戳戳秦时衍，罕见地没有被驱赶。

他双眼发亮，被冻红的jiojio悄悄地塞进秦时衍的长风衣里，舒服地搁在某人的大腿上。

秦时衍：没洗脚。

叶小狸听到某人的心声，不服气地踹了对方一脚。

秦时衍不耐烦地握住小狐狸的脚，动作顿了顿，被对方趁机挣脱，继续把他当暖宝宝用。他蜷了蜷手指，冷着一张脸，扯过衣摆裹住冻红的脚丫子。

叶小狸弯了弯好看的眉眼，心安理得地霸占着自己的专属暖宝宝。

不远处，时明希和常驰的吵闹声愈发厉害，怕是随时要打起来。

叶小狸仰头往后望过去，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真理。

他踹了秦时衍两下，脚丫子被摁住了也不恼，兴奋地还在蹬腿，嚷嚷道：“果然，他也是他的小宠物！”

时明希听懂了，刀眼横过来：“放屁！”

常驰没听到，“什么小宠物？”

秦时衍挑了挑眉，关注点落在那个“也”字上。

叶小狸瑟缩地躲到秦时衍身后，仗着有靠山，嚷嚷道：“不许欺负我，会、会被他揍的。”

他趾高气昂地拽住秦时衍的衣摆，软乎乎道：“我可是他驯服的小宠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