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过往

救助中心?白幼青脑海里瞬间闪过收留流浪猫狗的地方,混乱拥挤,到处挤满了无家可归的动物。所以,许延是嫌她麻烦,要把她送到救助中心是吗?

白幼青瞬间被这个想法吓住,整个人都激灵起来。

她竖起长耳朵,努力想要听清许延的话,可房门厚重严实,她只能听见模糊不清的低语。许延话少,但白幼青清清楚楚地听见许延说,明天就过去。

明天?他是有多讨厌她,才迫不及待要把她送走。可随即,她又想到傍晚时分,她咬住他手掌的那一刻。

她满腔愤恨,许延面无表情。那一刻,在他心里,白幼青一定是一只不通人性不懂感恩的动物吧。她不是阿黄,没法给许延带来什么帮助,又野性十足,许延没什么理由把她留下。

想到明天以后的命运,白幼青突然焉了,她走回笼子里,转了个圈趴在窝上,一边烤火一边懒懒晃动着狐狸尾巴。

夜里许延出来过一次,白幼青冲他晃了晃尾巴,幅度不大,但许延肯定能看见。

可他只是瞥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

白幼青心里闷闷的。许延以前不是这样的。

白幼青认识许延的时候,她还在上学,两人虽然同在一个学校,但一共没说过超过十句以上的话。不为什么,因为许延以前是个混混,抽烟逃课打架不学好,比现在要张扬的多。不过他长得好看又出手阔绰,很多女孩子都喜欢他,许延肆意,女朋友经常换,身边的人没见过他跟谁长久过,往往一个月不到身边就换人了。

也有痴情的,死活不愿意分手。白幼青的一个朋友就是许延的手下败将。为了跟许延在一起,一向好好学习的乖宝宝,居然学会了化妆染发,朋友穿着超短裙出现在学校的那一刻,白幼青惊讶得差点说不出话来。

那时候她不懂朋友的想法,为了一个花心不专一的男生,这样折腾自己值得吗?朋友只是笑笑,阿延是个很好的人,如果你了解他你也会喜欢他的。她说这话的语调很温柔,神情中带着白幼青看不懂的憧憬。

所以当两人分手,许延决绝离开,朋友跳楼的那一刻,白幼青永远不会原谅他。朋友万幸没有死亡,可她变得忧郁沉默,不久就转了学,再也没了音信。

就是这样一个冷情肆意的人,在某一天,突然闯进了白幼青的世界里,把她的生活搅得天翻地覆。

白幼青穷,家里还有一个备受宠爱的弟弟,父母偏心到了极点,她从小就懂得,不能依赖任何人,只有努力学习离开这里才是唯一的出路。她孤僻沉默,独来独往,总是戴着眼镜背着一摞厚厚的书,像是一个小老头,风雨无阻出现在公交站台。这样的她无趣透顶,之前那个朋友离开后,再没人愿意跟白幼青来往。除了许延。

许延第一次叫住白幼青,是公交车晚点,她站在暴雨中等待,浑身被雨水淋透。彼时许延跟朋友从网吧出来,朋友看见狼狈透顶的白幼青,指着她笑话说,阿延,那边有只落汤鸡诶。那人声音很大,许多人都看向白幼青。许延没说话,可她能感受到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白幼青低头,攥紧书包带子。家里两把伞,一把被爸爸拿走,一把被妈妈拿去送弟弟上学,她每天只有十块钱,四块投公交,六块打饭吃,再也没有闲钱买伞。

周围人的窃窃私语声越来越大,白幼青想走,转身的一刻,书包被人拽住。“别介意,我朋友开玩笑的。”

许延把自己的伞给了她。

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没有人不知道许延,可没人知道白幼青,这个土气瘦弱的女孩子,凭什么让高高在上的许延给她道歉。

白幼青看向那把透明的折叠伞,伞上依稀能看出白云小狗之类的图案。男生不会买这么可爱的伞,许延的伞只能是别的女生给他的。

许延看着她,把伞往前递了递。女生很瘦,仰头看他的时候露出一小截细瘦白嫩的脖颈,有些枯黄的发尾扫过凹陷的锁骨。许延见多了大胸腰细的女孩子,猝不及防看见瘦弱得跟小鸡崽一样的白幼青,竟然有一丝晃神。

白幼青抿唇,想起他朋友说的话,没接,转身走进雨里。

许延回过神来,在后面喊她,“喂,你不会生气了吧同学?”

白幼青走的更快了。

许延第二次叫住白幼青,是放学后空无一人的教室,她为了节日出黑板报。本该一起的女生有事先回家了,她一个人踩在两张椅子摞起来的板凳上,一笔一画认真书写,粉笔灰落了满身。

走廊尽头传来一阵调笑声,一伙人浩浩荡荡走过来,为首的一个女生声音娇嗲:“阿延,今晚我家里没人,我一个人睡好怕,你过来陪我好不好?”白幼青手一抖,本该顺直的笔画写歪了。

“怕就开灯啊。”许延抽着烟,并没有接她的话。旁边的几个男生听闻嘿嘿笑了起来,挤眉弄眼朝许延暗示,“延哥,人家话里有话啊,你懂不懂情趣?”

许延笑了笑,“什么话?我怎么没听出来。 ”几个男生嘁了一声,笑着说许延装纯,明明什么都懂。他们一伙人说说笑笑,教室里的白幼青只想把耳朵捂上。她不想听这群人说这些无聊又没营养的对话,可偏偏他们干脆停在了教室外面,这下白幼青想走都走不了了。

她踩在板凳上,左手拿着课本,右手捏住粉笔专心致志地写课文。粉笔落在黑板上的摩擦声嚓嚓作响,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注意到外面的动静突然消失了。

直到一个男生阴阳怪气地念出她抄写的内容,“少年强则国强,少年弱则国弱,少年富则国富,少年自信则·······”

“刘洋你他妈念什么呢?老子听得脑壳疼。”

“关我什么事!你自己来看看她是不是这么写的。”

几个不学无术课本都没怎么摸过的混混挤在窗口,一起看着白幼青抄写课文。许延也看了过去。女生穿着校服,袖子挽起来,纤细的手腕上系着一根红绳,侧脸看着很清纯,不像他印象里那些化着妆说话声音很大的女孩子,安安静静的,字也写得很漂亮,是他没见过的飘逸隽秀。鬼使神差的,他停了下来,想多看两眼。

白幼青一回头,猛然看见几张陌生的脸一起盯着她,心里一慌,顿时紧张地从板凳上摔下来。“哎呀~”

她摔在地上,弄出很大动静,那几个男生不但没有一丝愧疚,反而冲着她笑话道:“这他妈是猪吧?砰一声砸在地板上,楼下的还以为地震了呢。”

男生们哈哈大笑,那个女生也一边捂着嘴笑一边鄙夷地打量着白幼青。这种好学生最会装了,平时一个个以为成绩好就看不起他们这些成绩差的,今天却在他们面前出了一个大丑,指不定心里有多气呢。

女生得意地转头,想看许延的反应。她以为许延会笑,或者不屑,跟他们一样冷眼旁观。可是都没有。

许延没有笑,踹了那个男生一脚,“闭上你的狗嘴。”他转头,看向白幼青,问她,“你没事吧?”女生心里慌了一下。

白幼青没吭声,低头躲避他的目光,捏紧衣角的手指用力。

旁边的男生像刚刚打趣她一样打趣许延道,“哟,延哥还会怜香惜玉呢?怎么,看见人家摔倒心疼了?”女生紧张地看向许延,害怕他会承认。

白幼青一副不想跟他牵扯关系的模样,许延移开目光,语气淡淡,“没有。”

女生松了口气。一伙人又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他们走后,白幼青扶着课桌站起来,昨天刚洗好的校服沾满了粉笔灰,母亲看见了估计又要骂她。她一瘸一拐地把板凳放好,想弯腰捡起课本的时候,一双手比她更快拿起来。

少年的声音很轻,像是夏日冰凉的气泡水,清爽干净,一字一字念出声,“少年中国说······”他低头,眼瞳很深,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白幼青没想到这伙人还会回来,看着后面几个男生讶异的目光和那个女生怨毒的视线,白幼青心里一颤,一把夺走许延手里的课本,声线冷淡。“不知道。”

这所学校很乱,好学生跟差生泾渭分明,水火不容。白幼青的行为或许在那个女生看来就是当着她的面勾引许延,女生背景很大,家里做生意的,白幼青不想惹麻烦。

她走得狼狈,一瘸一拐的,衣服也都灰扑。

许延盯着她的背影,少女高高的马尾轻轻晃荡,脊背纤瘦,他回想起刚刚她蹭过他掌心的手指,冰冰凉凉,可他的皮肤却奇异地灼烫起来。

他攥紧手指,突然笑了起来,“周玥,今晚你家确定没人?”

白幼青脚步顿了一下,低头快步走出教室。

许延第三次叫住白幼青,是他跟周玥分手,周玥要死要活,许延却说喜欢她。白幼青并不知道这件事,自从那天她当着许延的面夺走自己的书后,两人很久没说话了,有时候白幼青走在路上偶尔能碰见许延,可他总是一副不待见自己的样子。所以,当周玥找到她,求她跟许延分手的时候,白幼青是懵的。

周玥哭的梨花带雨,眼睛都肿得不像样,她拦在白幼青上学的路上,第一句话就是,“跟许延分手吧,你配不上他的。”白幼青愣了一下,抿唇,“我没跟他在一起······”

“不可能!如果不是你阿延怎么会跟我分手!”周玥的声音陡然高了八度,眼睛恨恨地瞪着她。白幼青没说话,低头想走,周玥一把拉住她,红艳的指甲紧紧掐进她的肉里。

周玥盯着她的眼睛,黑色的眼线被泪水晕开。可她依然是漂亮的,睫毛卷翘,杏眼粉腮,这样美丽的姑娘,许延说不要就不要,白幼青想到自己那个干了傻事的朋友。她当初被分手的时候,也是像周玥这般歇斯底里。

白幼青不怪周玥,如果不是许延,她们不会变成这样。所以在那一天,她眼瞳认真地告诉周玥,“不管你信不信,我永远都不会跟许延在一起。”

周玥放开了她。而后来的事实说明,白幼青说到做到。

跟周玥分手后没多久,许延就找到了她。那天依然是放学后,教室里走的只剩几个值日生,白幼青正拿着扫把扫地,旁边的窗户突然被人敲了敲,她抬头,对上许延含笑的眼。

他胳膊抵住窗沿,随意地靠在那里,声音懒洋洋的,“喂,看你很久了,要帮忙吗?”白幼青低头,没有理他。

许延用粉笔丢她,“说话呀,到底要不要?嗯?”

白幼青捂住被击中的额头,声音很冷,“不用。”赤.裸直白地拒绝。

许延啧了一声,左右看了看,突然向后退一步,手一撑就翻过了窗户,把她堵在了课桌之间。白幼青吓了跳,双手死死护着怀里的扫把,惊惶不定地问他,“你干嘛呀?”

她的声音软软的,不像害怕反倒像撒娇,许延看她护着那扫把就跟护着什么宝贝一样,顿时乐的不行。他故意走近一步,手臂撑住她背后的墙壁,俯身贴近她,声线压低,“你说我要做什么?”

白幼青吓了一跳,手里拿的扫把下意识抵住他。许延看着那根顶住自己胸膛的破棍子,气笑了,“你可以试试,看你的扫把硬,还是我的骨头硬。”

白幼青不敢试,许延不打一声招呼就闯进来,班里剩余的同学都在看着他俩。白幼青放下扫把,“你出去吧,我要打扫卫生了。”

许延低头看着她,白幼青被他圈在怀里,个子只到他的胸口上一点点,他是北方人,很少见到这么娇小的女孩子,白幼青个子小皮肤白,头发也是软软的搭在肩上,许延心口一动,突然抬手撩起她的长发。

白幼青想都没想,一扫把打在他的手臂上。

啪一声。许延的手臂迅速出现一条鲜红的抽痕。

周围人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那可是许延,脾气差性子暴,整个学校就没人敢惹他,狠起来连老师都敢打还没事的角色。大家纷纷看着白幼青,觉得她肯定要完蛋了。

许延看着手臂上那条痕迹,青筋暴起,很久没说话。白幼青死死攥紧扫把,唇角咬得苍白。

“那么讨厌我啊~”许延声音很轻。

他走了。

白幼青过了很久才缓过神来,同学过来询问她情况,白幼青摇摇头说没事。可她的后背汗湿了。

在那之后,许延就再也没来找过她。他依然有很多女朋友,今天换一个,明天换一个,风风火火,潇洒肆意,白幼青日复一日重复枯燥乏味的生活,学习考试时不时被母亲责骂。她依然乘着那辆公交车上下学,有时等车的间隙,她会看见许延,他站在马路对面的街道上,抽着烟,一错不错地盯着她。白幼青偶尔抬头,他就移开目光,仿佛他对她的注视只是一种错觉。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高考前。考前最后一个夜晚,白幼青下了晚自习离开教室。有男生等在班门口,见她出来了,上前给她递了一束花。“好好加油,我在A大等你。”

男生是另一个尖子班的第一名,两人有时会在考场遇见,没想到他会向自己告白。白幼青虽然不喜欢他,可她也明白,在这样一个敏感的时间,她不能打击男生的自信心。三年努力,只为此刻。“好,你也加油。”白幼青笑着接过来,周围人纷纷鼓掌起哄。

而在另一边的角落里,有人轻声问道,“延哥,你在看什么?”

许延冷冷看着这一切,指甲死死掐进掌心。“看一个笑话。”一个关于他的笑话。

同学们一个个拥抱告别,大家彼此鼓励打气后,各自走出学校。白幼青背着书包,手里拿着一捧鲜艳的玫瑰,还没等她想好怎么向父母解释手里的花,有人一把抽出扔进垃圾桶里。

白幼青被推进巷子里,许延两手死死按住她的肩膀,胸膛滚烫,呼吸灼热,“你很得意,上大学就可以摆脱我了,你是不是很高兴?”

白幼青觉得他不可理喻,“放手,我们不熟。”

许延笑了笑,“我喜欢你很久了,你跟我在一起吧。”

“神经病。”白幼青回了他三个字。

许延不笑了。他不笑的时候,很吓人。

“你喜欢那个人?”他指的是刚刚在班门口给她表白的男生。

“跟你没关系。”

白幼青把头转开,目光冷淡。

许延拳头捏得咯吱作响。良久,他声音很轻地说了句,“别跟他在一起,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低头,轻轻亲了亲她的侧脸,白幼青气得想打他,手却被他死死攥住。

“幼青,我叫许延,记住我。”

昏暗的路灯下,许延吻住了她。少年的唇是冰凉的,带着决绝和遗憾。

那晚之后,白幼青再也没见过许延。后来听说,高考的时候许延没去,家里出了事,他连夜回去,错过了考试。总归他成绩不好,就算考了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白幼青发挥稳定,考上了A大,而那一个给她表白的男生,则发挥超常,差两分就成了省状元,他报了A大王牌专业,上了大学后,两人就顺理成章在一起了。

许延说的不错,那个男生的确不是好东西。白幼青跟他在一起后,他经常无故指责她辱骂她,从外貌到能力甚至是幼青说的一句不合他心意的话,他就不分场合的发火大骂。而每当白幼青提出分手,男生就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求她,到后来,甚至渐渐演变成,只要白幼青敢说分手两个字,男生就打她。母亲贪图那个男生的家境不错,更想要赶快把她嫁出去用她的彩礼给儿子娶媳妇,不仅对她的痛苦视而不见,还一直催促着要白幼青嫁给他。

毕业前夕,两人订婚了,男友以考研为由不去工作,全靠白幼青没日没夜的工作供养两人在城市的生活。男友考上研究生后,两人反而联系少了,每次联系的时候,不是问她要钱,就是让她寄什么东西过去。后来才知道他早就劈腿了。母亲收了订婚的钱还不满足,以养了她二十年为理由,要求白幼青给家里买房,实则是给弟弟。白幼青更累了,一边供养男友,一边供养家里,还要被公司吸血压榨。

白幼青浑浑噩噩,活得暗无天日。直到地震来临那一刻,她意识朦胧,死亡前的最后一秒,她想到的不是家人或者男友,而是小巷口那个冰凉的吻,还有那个决绝的少年。

可他只是她人生的一段插曲,她不漂亮,也不风趣,更没有什么值得人留恋的地方,许延或许只是对她好奇,对她有种新鲜感。等那种新鲜感过去了,他只会无情地抛弃她,就像抛弃曾经那些女朋友。

窗外传来鸡鸣。白幼青竟不知不觉想了一夜。

与其被送到救助站,同那些畜牲一样被关在笼子里等死,白幼青宁愿回到山林。至少她是自由的。

许延不知为何这次没有把笼子锁住,也许是忘了,白幼青脚步很轻地离开屋子,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回头望了一眼。

曾经淋过无数场大雨,许延是唯一给她送伞的人。

狐狸跑出家门,过了一会,咬了一朵花跑回来。

里屋的门没上锁,狐狸轻轻推开门,把花放在了床边。

阿黄看见了她,想叫,白幼青用尾巴扫了它一下,阿黄乖乖闭嘴。毕生魅力只能迷倒一只傻狗,白幼青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总归还是有人喜欢她的。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哪怕只是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喜欢。

白幼青摸了摸阿黄的脑袋,转身,跳进了山林中。

许延醒来的时候,整个左臂都是麻木的,狐狸的口水带有病毒,昨晚他被咬的时候就感觉不妙。

跟野兽打交道了那么多年,许延几乎从没有被咬伤过,昨晚那一下,是他恍惚了。他从一个狐狸的脸上,竟然看见了熟悉的厌恶。

许延抬手,扯开绷带,伤口不出意外溃烂了。所以他昨晚联系救助站,问他们有没有抗生素。

一生中唯二两次心软,结果都被人伤得鲜血淋漓。他看了一会,嘴角勾起一个自嘲的笑。

起身的时候,余光忽然注意到床边多了一朵花。

带着露水,花瓣娇艳。

许延顿时感觉不妙。连忙下床走到外面,本该躺着某只蠢狐狸的笼子,此刻空空荡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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