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啊,可是小学就你们两个老师,真的能教的过来吗?什么时候才能多找几个老师啊。”
两个老师加校长给学生们上课也会有力不从心的时候。
简宁也确实和校长提过是否可以和教育局申请调来几位新老师的想法。
可无论是谁听到向阳村的贫困都会第一时间拒绝。
所以在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简宁莫名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偏偏那位家长还在喋喋不休。
“要我说啊,还弄什么小学干什么,不如和乡里小学合并算了,这样也能省出一块地来种玉米。”
简宁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坐在他身边的陆远洲第一时间注意到了,他按了一下喇叭。
“说完没,说完赶紧干活去,知道的你是在这跟简老师聊天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偷懒耍滑呢,赶紧让开,别挡路。”
被陆远洲呵斥的那个人悻悻然离开了。
陆远洲白了他一眼,开着电动车继续朝家的方向行驶,走出了好远的距离陆远洲便听到身边的简宁轻声说了句谢谢。
“简老师好好的说什么谢谢?我只是看到那个人挡了我的路有些不爽罢了,坐了一个晚上的火车我就想着可以回家好好休息呢,他偏偏挡在我的面前那就是他的不对了。”
简宁转头看着陆远洲,只看的到他无比优秀的侧脸,还有一双冰冷的眼睛正认真的盯着前方。
突然他转头看了一眼简宁,眼底的冰霜一瞬间融化,像温暖的春风扑面而来。
“简老师,你该下去开门了。”
简宁才反应过来,红着耳朵从电动车上下来,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锁着的大门。
院子里的公鸡听到声音扑腾着翅膀飞到了架子上,歪着脑袋盯着这个许久未见的两脚兽。
陆远洲把电动车停在车库里,先把车厢里的两个巨沉无比的行李箱拿了下来,紧接着小心翼翼的将简宁挖下来的花苗放在地上。
“简老师,这些花苗你要栽在哪里啊?”
简宁看了一下自己不大的院子,正房是两个卧室,东边是仓库兼车库,正对着仓库的是厨房洗手间。
卧室后面有一大片的菜地,种着正是节气的蔬菜和玉米,角落里还爬着西瓜藤。
院子里有两棵拥有浓密树冠的大树,一旁还有两棵葡萄藤和鸡架,一时间这些花苗还真不知道该栽在哪里。
“不如弄个花盆放在二楼平台吧,就在你给我做的遮阳亭旁边,平时我可以一边查资料一边欣赏漂亮的鲜花。”
简宁想了一下,这确实是个不错的办法,“好,我去找几个花盆。”
把从仓库里翻找出来的花盆里装满土,小心翼翼地将花苗带着土栽在里面,浇透水放在阴凉通风的地方,这样方便花苗生根。
从始至终陆远洲都在帮助简宁栽花,他盯着笔直站在花盆里的花苗。
“简老师,你刚刚好像承认遮阳亭是给我做的了哎?”
简宁只觉得他这个问题问的有些奇怪,“我什么时候说这个遮阳亭不是给你做的了?”
话音刚落简宁就有些后悔,因为他看见了陆远洲上扬的嘴角,“简老师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没想到你变卦变得好快啊,让人意想不到。”
简宁抬头瞪了他一眼,“陆少爷与其在这纠结这亭子是不是给你做的,还不如把这些花苗照顾好,要是没了一棵,我可不会放过你。”
“好好好,我肯定像照顾我们两个孩子似的好好照顾这些花苗,争取让它们成长的非常棒。”
什么他们两个的孩子,这人胡咧咧也不觉得烦。
虽然心里这样想着,但简宁的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任何不开心,他确定好花苗的情况后起身去厨房做饭。
陆远洲紧紧跟在简宁的身后,像紧跟在鸡妈妈身后的小鸡崽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简宁身上沾了猫薄荷。
“简老师,我好不容易回来了,你给我做点什么好吃的?”
简宁拿了一个面盆,盛了些面粉正在揉面,听到他的话抬头看了站在厨房门口的陆远洲,“猪肉香菜馅的饺子你吃不吃?”
“吃!”陆远洲迫不及待的开口,“我这几天就想念简老师的手艺,出去这一趟我都瘦了,满脑子都是简老师做的饭菜,外面的不如简老师做的一半好吃。”
虚伪,整天就知道说些好听的,也不知道骗了多少人。
但不可否认的是,简宁听到陆远洲的这段话很开心。
他在揉好的面团上盖了一条干净的棉布,招呼着门口的陆远洲:“既然想吃那陆少爷还不快来帮忙,若是等我自己做,恐怕到晚上你都吃不上这猪肉香菜馅的饺子。”
陆远洲挽起袖子露出强装有力的小臂,“这就来。”
安静了许久的院子又一次变得热闹起来,路过的村民听到这吵闹的声音便猜的大差不差,应该陆先生又回来了。
*
村里小学新学期已经开始,简宁比之前更加忙了,每天早早的便起来收拾好去了学校。
睡了半个月自然醒的陆远洲在公鸡鸣叫声挣扎的从温暖舒适的被窝里爬了出来。
睡眼惺忪的望着在树枝上对着湛蓝天空打鸣的大红公鸡,抓着门框的手紧了又紧,最后也只是对那只公鸡留下一句狠话:“要不是简老师留着你有用,我早就把你的毛全部薅了,让你整天打鸣!”
“咯咯咯!”
公鸡哪听得懂人类的话,挥舞着翅膀飞到更高的地方,歪着头望着站在门口的陆远洲。
陆远洲换身衣服简单收拾一下,拎着带回来的一个行李箱去了村里小学。
一个个还没有到他腰高的小学生背着书包并排走进学校,脖子上系着的鲜艳的红领巾在微风中飞舞。
他们将书包放在教室里,回到操场上,在老师和校长的领导下整齐排成一排,在国歌的陪伴下盯着旗杆上逐渐向上的国旗。
身为少先队员的他们行了一个标准的礼。
姗姗来迟的陆远洲没有打破这片宁静,他站在一旁,摘下头顶的帽子也同样庄严的望着半空中飞舞的国旗。
随着升旗仪式的结束,大家也解散自由活动了,安排好学生的简宁大步朝陆远洲走了过来,他视线落在地上的超大行李箱,脸上露出几分不解。
“陆少爷刚回来就要走吗?”
陆远洲拍拍脚边的大行李箱,“这里面装的是我给孩子们买的东西,可不是我的行李哦简老师。”
“对了简老师,小学里的学生都在这里吗?我怎么没看见何莹莹的孩子?”
那个用黑色围巾把整个头都包裹起来的女人他有些印象,她的孩子因为赌鬼父亲的事情缺失了很多次学习的机会,还是简宁向校长求情才有的这次机会。
可陆远洲刚刚在学生里,并没有看到他的身影。
几乎是一瞬间陆远洲便反应了过来:“是不是他那个赌鬼父亲又来学校闹了?你们有没有受伤?简老师你没事吧?”
陆远洲抓着简宁的手上看下看,恨不得把简宁的DNA排列都要弄清楚。
如果不是环境不对,他恐怕会让简宁把衣服脱下来检查其他的地方。
简宁任由他查看身上的情况,没挣扎也什么都没说。
等他弄完了才慢悠悠开口,“前不久何莹莹带他来办理过入学手续,不过这段时间他家里办葬礼,他需要在家里忙碌不方便来。”
家里办葬礼?谁?是他的父亲还是何莹莹?
陆远洲有些不太敢猜,若是他父亲去世或许还会好些,可如果是去世的是何莹莹,那这个孩子还有上学的机会吗?
简宁看出他眼里的纠结和犹豫,简单思考一下便把事情的经过告诉给了陆远洲。
去世的人是他的赌鬼父亲,据说是上山砍柴的时候不小心从山上滚落下来,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人没有得到救治的机会,再加上家里没什么钱,只能草草下葬。
死了?这么突然?陆远洲想说些什么却没开口,他觉得这个故事有一种很奇怪的诡异感在里面。
正说着话,穿着一身黑衣服的何莹莹牵着她的孩子朝简宁走了过来。
何莹莹头上的黑色围巾被她摘下,一头乌黑的长发被她编了一个侧麻花辫在肩膀上,她的脸上依旧有她丈夫留下来的青紫伤痕,在她艳丽的五官上竟有几分妖冶的感觉。
她的孩子何其则紧张的抓着她的手,怯生生的望着周围,父亲留给他的恐惧是短时间内无法消除的,但他看到一旁玩耍的其他学生时有些激动。
何莹莹拍了拍他的后背,轻声告诉他可以和其他孩子玩。
何其立马松开抓着妈妈的手,冲进了学生们中间,大家聚集在一起热闹的玩耍着。
站在大树下躲避太阳的校长健壮走到何莹莹的面前,什么都没说只安抚的拍拍她的肩膀。
或许这个时候只有女人能明白女人此时的心情,知晓她曾经受过的苦难和折磨。
这举动,更是在庆祝她脱离了苦海。
何莹莹现在的样子和陆远洲第一次见她不同,第一次见她时她的后背是驼着的,是害怕和异□□流的,是头顶的黑色围巾永远都不会摘下来的。
如今的她仿佛脱胎换骨变了一个人一样。
何莹莹朝简宁陆远洲走了过来,站在两人面前大概两米远的位置,轻声对简宁说了一声谢谢,紧接着她转身离开,不看其他人的反应。
这操作看的陆远洲是满头问号,为什么要说谢谢,她在和谁说谢谢?是他还是简宁?
“为什么她要说谢谢?”陆远洲转头问身边的简宁。
简宁脸上没什么太明显的表情,神情淡淡的望着何莹莹离开的背影,“她的孩子在学校里刚安稳上了几天学,她的丈夫便在家里又作又闹,她拼死拦住才没有让他来学校里闹,但让他安静下来的前提是不许去上学。”
“但上学是她的心愿,她拼了命也要让她的孩子上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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