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唰”地一下晃入她的眼中,林蒲桃对上一双狭长的、非人的竖瞳——毫无温度,如同软体爬行动物在审视猎物。
身份被识破,伪装已无用。她索性卸去瑟缩,用本音冷冷道:“帕卡,这就是你对待Queen的礼仪?”
帕卡将“Queen”在嘴里反复咀嚼,面具下溢出一声遗憾的叹息:“那又如何?你是我亲手选中的猎物,还替我除掉了碍眼的King,我怎么可能放你走?”
一把精致的蝴蝶刀在他指间翻飞,刀尖最终悬停在她眼前,如同催眠师的钟摆。
“知道我怎么认出你的吗?”刀尖的寒光直逼她的眼球,帕卡放缓了声音:“——这双眼睛。”
他盯着那深不见底的黑眸,一字一句:“小雅走路左肩会不自觉抬高,因为她的书包一边坏了,你模仿得很像……”他话锋陡然转厉,带着刻骨的厌恶,“可你的眼神出卖了你——那该死的、令人作呕的正义感!哪怕在致幻剂里,也烧得我眼睛疼!”
林蒲桃心头剧震,她骗过了迦陵的耳目,自以为天衣无缝,却在这阴沟里被一个高中生看穿!
但她也听出了帕卡的言外之意:“你的目标一直都是我?”
帕卡轻佻地点头。
“呵,”林蒲桃轻蔑一撇:“欺负小雅,就是为了引我上钩?真是……下作。”
“错了,我尊贵的Queen。”帕卡摇头,竖瞳中爆发出猎人锁定终极猎物的精光,“小雅?那不过是莉娜餐盘里的一碟开胃小菜。只有最低等的鬣狗,才会对兔子流口水。”
糟了!
林蒲桃心头一震,一个最恐怖的猜测在大脑中涌现——小雅是莉娜选的人,莉娜是另一个“猎场”的主人!
从入场看到莉娜后,之后在间隙的清醒里从未捕捉到她的身影。她原以为莉娜是“评委”,却忘了这“Screaming Party”本就是双生的恶魔——精神猎场如帕卡,沉迷于摧毁猎物的意志;而血猎场则供莉娜进行最原始的肉|体虐待。
小雅的精神早已在日常的霸凌中脆弱不堪,落入莉娜手中,恐怕根本无需“圣餐”,那些暴行就足以将她彻底碾碎。
尖叫仅仅是暴行的序曲。
调查必须中止!
她必须尽快脱身去救小雅!
“砰!”
林蒲桃猛地挣开手中的绳索,一记勾拳击中帕卡腹部,将他撂倒在地,冲出房间。
“呃!”帕卡闷哼一声,踉跄倒地。
林蒲桃看也不看,直到身后传来帕卡的“桀桀”怪笑,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Queen,你以为你能逃得掉吗?”
狂奔加速了血液奔流,林蒲桃察觉到致幻剂有卷土重来之势。
眼前光影扭曲,出口近在咫尺!
“咔哒”一声,锁开了。
门外灌入的并非夜风,而是令人心悸的虚空感。
这里是……旧艺术楼的天台。
此路不通!
林蒲桃毫不迟疑,拧身扑向旁边黑暗的甬道。
就在此时——
“呜呜呜……”
一阵带着电流杂音的啜泣声,断断续续传来。
是小雅?
可为什么有电流声?
“嗡——!”
剧烈的头痛如同重锤砸下,视野绿色的安全通道指示灯被撕裂成破碎的光斑。唯有小雅的哭声分外清晰。
她混沌的意识来不及分辨真假,身体已如提线木偶般,被那哭声牵引着,一步一步踏上了深渊边缘的天台。
昏暗的视线尽头,一个单薄的身影在夜风中摇摇欲坠——是小雅!
她站在天台最外缘,杂乱的头发凝结着血痂,校服被撕扯得如同破布,勉强遮掩着伤痕累累的身体,脚下一摊粘稠的血迹在月光下泛着暗红色的光泽。
林蒲桃瞪大眼睛,伸出手想要抓住她:“不要!不要跳!”
“别过来!”小雅的声音如裂帛,带着濒死的绝望。
林蒲桃刹住脚步,双手下意识做出最标准的安抚姿势:“我不过来!你也别动!有什么话、有什么要求你可以跟我说,我会帮你的。”
小雅终于崩溃大哭:“你骗我!你说过我不会有事!我叫了你那么久,你在哪里?!”字字泣血,控诉着背叛。
林蒲桃无言以对,是她天真地以为,自己代替小雅,后者就不会受到伤害。
是她低估了这群畜生的毫无底线!
天台上的女孩仰起头,对着虚无的夜空,无望地诘问:“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我?只因为我爸爸是个园丁吗?”
林蒲桃心如刀绞,只能尽量把自己的声音放到最柔最缓:“小雅,听我说,下来!你跳下去,这群人不但没有惩罚,还会以此为乐!”
小雅却恍若未闻,只是怔怔地低头,看着脚下吞噬一切的黑暗。
林蒲桃屏住呼吸,紧紧地盯着女孩瘦弱的身影,慢慢踱步到她身边。
可是,无论她如何移动,她与小雅的之间的距离,仿佛固定了?
与此同时,小雅的身影在天台边缘倏然消失!
林蒲桃愣在原地,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下一秒,小雅的身影又重新凝聚。
夜风呼啸着倒卷而上,吹得她几乎站立不稳。
可她明明站在坚实的水泥地上!
“Queen……”小雅的声音陡然变了,从绝望的质问转为一种甜腻得令人毛骨悚然的诱惑,染血的衣袂在风中飘飞,“我好害怕……你过来扶我下来……好不好?”
她向林蒲桃伸出青紫色的手。
林蒲桃站在原地,纹丝不动,眼神锐利如刀。
引诱失败,“小雅”瞬间撕下伪装,怨毒声音夹杂着一阵一阵的电子音:“你为什么不过来?虚伪!骗子!你杀了查瓦特!手上沾满鲜血,还装什么忍辱负重!演给谁看?!”
噗!
林蒲桃狠狠咬破下唇,铁锈味瞬间充斥口腔。
剧痛中,眼前的女鬼般闪烁明灭的“小雅”,如同被重击的玻璃,“哗啦”一声彻底碎裂。
幻象褪去——
她惊觉自己竟然已经站在天台的边缘,冰冷的夜风灌入裤管,她的半个脚掌,竟已悬空。
只要再往前一寸,便是粉身碎骨!
“精彩。”
重重的掌声自身后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赞叹。
帕卡倚着天台入口的门框,手中把玩着一个微型音响,脸上银制面具反射着冷光。
“居然能靠意志力撕裂‘圣餐-8’的终极幻境……不愧是我看中的Queen。”
林蒲牙关紧咬,腥甜的液体在口中弥漫。
她缓缓收回悬空的脚,退回安全区域,甩了甩昏沉的头颅,露出讥讽的笑:“就这点本事?难怪查瓦特活着的时候,你只配当条摇尾乞怜的看门狗,他死了,你这阴沟里的老鼠才敢露头?”
面具下传来清晰的、令人牙酸的“咔”声——那是帕卡咬碎后槽牙的声音。
但下一秒,他又恢复迎接贵宾的从容:“既然普通剂量配不上你的高贵——”
他打了一个响指:“那就尝尝,终极的款待。”
灰白色烟雾瞬间从天台四周的管道中喷涌而出,如同活物般翻滚着扑向林蒲桃。
身后是万丈深渊,无路可退!
林蒲桃眼中厉芒一闪,不退反进,在烟雾合拢的刹那,如同扑火的飞蛾,朝着帕卡的方向疾冲而去。
她的目标很简单,帕卡脸上的面具——既然这一切都是他的精心安排,那么面具上肯定有解毒装置。
可在她靠近的一瞬间,一道冷光擦着她的鼻头而过。
帕卡的蝴蝶刀一击未成,没做停顿,再一次直取林蒲桃的咽喉,声音在烟雾中忽远忽近:“Queen,其实我也舍不得杀你,你是我难得一遇的贵宾,但没办法,他们用来买你命的价格太高了!”
林蒲桃早有预料,学校内外,迦陵的人严防死守,若非自投罗网,帕卡岂有机会?
她憋住最后一口清气,全神贯注地闪避帕卡的攻击,双手化作残影,一次次抓向那张该死的银面具。
让她没想到地是,帕卡看着是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少爷,但实际身手很敏捷,几次险而又险地躲过了她的擒拿。
肺里的空气快要尽了,林蒲桃再也无法屏息,猛地呛了一口烟雾。
“咳咳——”
强力迷药吸入肺腑,仅在半分钟内,她就完全失去了肌肉的控制权,重重地砸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连指尖都无法动弹分毫。
帕卡的身影在翻涌的烟雾中缓缓走近,他蹲下身,手中捻着一支小巧的玻璃管,管里是粘稠如血的液体。
“最新研发的‘圣餐-9’,一滴就能让灵魂永堕噩梦,再无醒时。Queen,帮我试试它的‘神效’,作为回报,我让你在我的收藏里……活久一点。”
他拔掉软塞,甜腥的液体气息分外刺鼻——
然而下一秒,警笛声撕破夜空,红蓝的警灯在她失焦的眼睛里闪烁。
这久违的声音……
只怕不是来救她的,而是落入另一个虎穴。
帕卡动作一顿,低头看着地上动弹不得的林蒲桃,遗憾地摇头:“真可惜,你没机会体验‘终极’了,梁沅沅。”
话音未落,他猛地抓起“梁沅沅”无力垂落的手腕,将那只沾染着他自己体温的蝴蝶刀,塞入她掌心。
然后,避开致命处,送入自己的腹部——
利刃入肉。
“呃!”帕卡发出一声痛哼,一条血线顺着他的嘴角蜿蜒而下,在银色的面具边缘显得格外刺眼。
他竟就这样握着林蒲桃的手,缓缓躺倒在她身边,如同亲密无间的共犯。
然后,他摘下对方“求而不得”的面具,轻轻覆盖在林蒲桃的脸上,面具内侧还残留着他的体温和血腥气。
“真不划算……”帕卡的声音因失血而虚弱,“没能亲手完成我的杰作,还要把它送给最讨厌的人……”
警车停在楼底下,为首的车里,一位高大挺拔的身影从车上下来,月光照在他的将军肩章上,折射出威严的暗红色荣光——是叻察耶将军。
林蒲桃听着军靴踏地的声音,在这场针对她的复仇中,她终于感到力不从心。
同时,她不可抑制地想起维猜对她的叮嘱:“梁沅沅,老大可以护住你,离开庄园,你只有死路一条。”
这么晚了……
迦陵在家吗?
她的新成绩单,好像考得很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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