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拿到稿费当天给苏禾送去四块钱之后,刘静笙就再也没有见过苏禾了。今日无课,他从图书馆借了两本书,准备拿去给苏禾看,又从高辰那里借了辆自行车,骑着自行车出了租界,来到了苏禾家楼下。
刘静笙像平常那样,在石板路上冲着楼上的窗户,按一声自行车铃铛,再拍拍书。反复几次,迟迟不见人。刘静笙猜想苏禾并不在家,正准备离去,突然从窗户里探出了一个脑袋。刘静笙欣喜不已,却又发现那人是苏禾的妹妹苏妙。
“妙妙。你姐呢?”刘静笙仰着脑袋,拉长着声音轻声询问。
“不在家,快走。”苏妙并没有听清楚刘静笙的话,但猜到他肯定是来找姐姐的,便不停地摆手要他离去。
“你姐在哪?”刘静笙也听不太清楚苏妙的话,又微微加大了声音。
“快走,我妈在家,快走。”
“你下来,我听不见。”刘静笙冲苏妙招招手,还向她挥了挥从图书馆借的两本书,“我给你姐拿书。”
突然,苏母从窗户里探出脑袋来,板起个脸,狠狠地瞪着刘静笙:“你谁呀你?干什么呢?”
刘静笙被吓了一跳,骑上自行车就跑。
“别跑!你给我站住!”苏母冲着刘静笙大吼,“来人啊,抓流氓啊!抓流氓啊!”
刘静笙骑着自行车还没出里弄,就被一群老人孩子给堵住了。在苏妙的证实之下,刘静笙才没有被当作流氓被送去警察局,但又被苏母带进了家里严加审问。
刘静笙如实交代了他没落的家族。祖父和曾祖父都曾在满清为官,刘家在苏州一带也曾是名门望族,随着晚清的灭亡才逐渐没落。等到刘静笙出生的时候,祖父早已病逝,刘家已是苟延残踹,与普通农民家庭无异。但饱读诗书的祖母依旧坚持教导刘静笙和堂兄弟姐妹们读书识字。在刘静笙十五岁时,父亲也病故了,刘静笙和母亲只能在叔伯的帮衬下艰难度日。
当苏母听到刘家早已沦落成了普通的农民家庭,就没有耐心再听刘静笙讲那些孤儿寡母的故事了。她一语不发地踩着铁架子床的下床框,从苏禾的被子里掏出了小提琴盒子。她打开盒子,拿出里面的红色小提琴,再跳下床,把小提琴递向刘静笙:“知道这是什么吗?”
“小提琴?”刘静笙很疑惑苏母为什么会问这么简单的问题,同时很疑惑苏禾哪来的新琴。
“这是苏禾的聘礼。她已经嫁给别人了,你不要再来纠缠她。”
“我不信。我要见苏禾。”
“你看看你现在过的是什么穷日子!你自己都是一堆烂摊子,你让她跟着你,那不是害她吗?”
“伯母,您不能这样看待问题。”刘静笙不卑不亢地说,“我是学生,穷点很正常。但我不是烂摊子,我有很好的前途,我毕业后会有好工作,那个时候自然就有钱了。我让苏禾跟着我,就一定会对她好,怎么会害她呢?”
“你拿什么对她好?你知道她喜欢拉琴,她那破琴丢了几天,你怎么不给她买一个?”
“我想给她买。”
“那你买了吗?不要说以后,就说现在。”
刘静笙无奈地沉默了。
“你能给她买这把琴吗?你要能买,我就把这把琴退给别人,让她嫁给你。”
刘静笙突然发现这把小提琴和几天前在西洋乐器店看到的那把上好的小提琴极其相似,他从苏母手里拿过来仔细看了看,刚一翻转琴身,就发现了琴背面刻着一个“禾”字。刘静笙瞬间就想起了西洋乐器的的那个**少校,第十九路军,第78师的某营营长江远征。
刘静笙不记得自己最后是怎么从苏禾家里走出来的。这一路上他都失魂落魄的,等他回到学校宿舍楼时,已是晚上八点了。他埋着头往宿舍里走,丝毫没有注意到在秋风中冻得瑟瑟发抖的苏禾。
“静笙,静笙,刘静笙!”
苏禾怎么呼喊都没有喊住刘静笙,只得跑过去一把拽住他:“静笙,我叫你呢。”
“苏禾?你怎么在这?”
“我等你一下午了。林幼微和高辰说你出去了,但都不知道你去哪了,我只能在这里等你了。”
“我去你家了。”
“你去找我了?”
“我见到你妈了,她说......她给我看了你的新小提琴。”
苏禾心中惊愣了一下,缓过神来后,她一把抱住了刘静笙:“静笙,我爱你。”
刘静笙受伤的心灵得到了极大的安慰,紧紧地回抱住了苏禾:“我也爱你。”
苏禾再三犹豫,鼓起勇气在刘静笙的怀里小声说道:“我......今天晚上......不想回家。”
刘静笙带着苏禾来到了学校附近的一家旅馆。他想要开一间带浴室的房间,好让自己和苏禾都能舒舒服服地洗个澡,可是他的兜里只剩下八毛钱了。苏禾拿出了事先备好的两块钱开了房,让刘静笙把八毛钱收起来做零用。
从柜台拿了钥匙,两人默默地踏上了楼梯,一路上谁也不说话,谁也不敢看对方一眼,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两人忐忑地来到房间门口。刘静笙用钥匙打开了门,屋里漆黑一片,他走进了两步,摸索着打开了灯,回头看见苏禾一脸紧张和拘谨的愣在门口。
“房间还不错,贵有贵的道理啊。”刘静笙伸手把苏禾拉了进来,关上了门,“你先去洗澡吧,专门开的可以洗澡的,不要浪费。”
“你先去洗吧,我要洗头发,要很长时间。”
“好。”刘静笙晕头转向地走进了浴室,他有点懊悔一进门就说洗澡的事,但事已至此,也别无他法了,只能脱了衣服洗澡。
热水洒在刘静笙身上的那一刻,他觉得舒服极了,他已经好几天没有洗澡了,借此机会,从头到脚认认真真地洗了个遍,舒坦极了。洗完澡后,刘静笙有些犯难,因为来得匆忙没有带干净衣服。他总觉得穿脏衣服会把自己刚洗干净的身子弄脏,可他又实在不好意思光着身子或者裹条浴巾出去,最后纠结再三,只能再把脏衣服穿上。
刘静笙出了浴室,苏禾便进去洗澡了。她洗的时间很长,水一直哗啦啦地流。刘静笙在房间里坐立难安,手足无措。万幸来时还带着从图书馆借来的那两本书,他便强迫自己坐在椅子上看书,可是浴室里的水流声一直在他耳边萦绕,吵得他根本看不进去一句话。不知过了多久,他一行字也没有看进去,但浴室的门开了。刘静笙不敢抬头去看,继续假装气定神闲地看书,却又忍不住用余光去瞟。他瞟见苏禾穿着来时穿的衣服,坐在床上用毛巾擦拭湿漉漉的头发。
“我帮你擦头发吧。”刘静笙鼓起勇气说。
“嗯。”苏禾点了点头。
刘静笙放下书,来到床边,崩紧身子坐在苏禾身后,用毛巾替她擦头发。她的头发很长很香很柔软。他抓起一缕发丝放在鼻子下闻了闻,情不自禁地说:“好香啊。”
他听到苏禾微微笑了一声,鼓起勇气凑上去贴着她的脑袋闻,他感觉到苏禾的身子微微抽搐了一下,忍不住从后面环抱住了她。苏禾缓缓转过身来,轻轻摘下了他的眼镜。他迫不及待地吻上了她的唇。她热烈地回应着他的吻,一手搂着他的脖子,一手抚摸着他的耳朵。他的身体顿时变得又僵硬又兴奋,可是他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拼命吻她。她发出了轻微的喘息声引导他。他难以自抑地亲吻她的耳朵和脖子,可仅至此,他又吻回了她的嘴唇。她握住他微微颤抖的手,伸进了自己的衣领。
“把衣服脱了,好吗?”刘静笙在苏禾耳边轻轻地问。
“好。”苏禾意乱情迷地说。
刘静笙关掉了灯,脱光了自己早就想脱掉的脏衣服,再笨拙又温柔地脱掉了苏禾的衣服。他小心又虔诚,视她为珍宝,却在情深意浓之时骤然停下,把她抱在怀里说:“好了,睡觉。明天还有课。”
“嗯?”苏禾难以置信地哼唧了一声,“干嘛呀?”
“我们不能这样,要等到结婚以后。”
苏禾征了征,趴在他的身上亲吻他,抚摸他。刘静笙突然抓住了她的手:“不行,真的不能这样。”
“静笙,我们把生米煮成熟饭就没有人能把我们分开了。”
“万一你怀孕了怎么办?你还怎么上学?”
“我可以吃药。”
“那很伤身体,万一吃坏了身体,以后你不能怀孕了怎么办?”
“你是不想要吗?”
“不是不想,是不能。”刘静笙抓住她的手往下摸住了自己,“不信,你看。”
“为什么?做了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你今天的情绪不对。你现在很冲动,万一过几天你后悔了怎么办?”刘静笙关切地摸着苏禾的脸,“宝贝,你说实话,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苏禾晃神了,她猛地想起了在河边的事。想起了江远征是如何挑逗她,还有江远征提出的条件让她非常心动。她需要刘静笙的亲热,来平息她的**,驱散她脑子里的邪念。但这些话她不能说,这辈子都不能说,最后她眨了眨眼睛,搂着他说:“我不会后悔的。静笙,我想一直跟你在一起,我爱你。”
“我也爱你。所以我不能趁你不理智的时候占你便宜。过几天,等你冷静了,你如果还愿意,我们就做,好吗?”
苏禾感到既错愕又感动,她突然醒悟了,像静笙这样爱惜她尊重她的人才是真正的爱她,而那个人说的那些言之凿凿极具感染力的话不过是为了引诱她的身体。
“好。”苏禾轻轻回答。
苏禾用手帮了他。刘静笙重新洗净后,两个人再相拥睡去。刘静笙很快就进入了梦乡。而苏禾却一夜都没有睡熟,反复醒来好几次,始终不见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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