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留不住

司柠被禁足了,虽然这次跑出去没惹出什么祸,但是百花谷上下所有人白白找了她两天,所以作为惩罚,之前可以随意出谷的赌约作废,并且待在房间反省四日。

这惩罚司柠早就习以为常,从小到大被关在房间反省的次数比百花谷的花还多,反省的日子吃了睡睡了吃,无聊的时候让人拿几本书看看,别提多安逸。

她推开窗子冲着外面喊了声:“凌霄,陵游。”

很快俩兄弟就跑来:“少主,怎么了?”

“我让你们酿的桃花酒弄好了吗?”

“弄好了啊,昨天晚上就弄好了。”

司柠脸上洋溢起笑容:“太好了,这样我两个月之后就能喝了。”

她手撑在窗台上有些许无聊:“爹爹在干嘛?”

陵游摇头:“不知道,昨日送止淮公子出谷后,谷主跟我们说了一声让你待在房间反省,之后就没有见到他了。”

“谷主在书房,昨日到今日一直没出来。”凌霄淡淡开口。

司柠撑下巴的手一打滑:“他不会出什么事吧?我去看看。”

左腿一抬作势要爬窗出来。

“不会。”凌霄制止了她的动作:“刚才花爷爷还给谷主送饭了,应该没有出事。”

“哦。”司柠默默地收回了抬到一半的腿。

“他在书房干嘛?”

两人再次摇头:“不知道。”

“你俩去看看呗。”

“不行,谷主说了要我们看着你。”

司柠半个身子都要探出窗户试图跟他们好好说话:“我有什么好看的,我又不出去是吧,爹爹一整天都在书房没有出来过,他要是出事了怎么办?他如果生病了呢?花爷爷年纪大了又看不出什么,你们就替我去看一眼,好让我这个做女儿的求个心安。”

只可惜司柠这点小心思早就被他俩看得一清二楚,陵游抱起手臂语气欠欠的:“少主,怎么没见你以前这么关心过谷主?现在是良心发现了?”

“……”

“你这套路都用过几百次了,我们要是再上当那跟猪有什么区别。”

本来就没有区别。

他接着劝告:“咱就好好在房间待几天吧,不要老想着出去了!你一出去大家又得乱作一团,百花谷又不能安宁了。”

“……”

这俩现在怎么这么不好骗呢?罢了,待在房间就待在房间,不就四天,有什么过不去的。

司柠恶狠狠地瞪了他俩一眼,毫不留情关上窗户,看见他们就心烦。

——

没有了风的扰乱,西北角的竹林阁楼就显得特别沉寂安静,只有那偶尔响起的鸟啼声才会让人缓神这里不是一张画卷。

谷主坐在书桌前如画中人一般一动不动地望着墙上的画像,几片竹叶从窗棂缝隙中飘入落在窗台竹简上,打破这静谧。门外的饭菜早就被风吹散了热气,坐着的人眼角有泪滴滑落。

他慢慢站起身走到画像前,抬手抚摸着画像上笑意温柔的脸颊,嘴角勾起笑意:“宁月,你在那边过得好吗?我和柠儿过得很好。”

“那丫头最近好像又长高了,都快赶上你了,不过她还是和以前一样贪玩爱闹,一找到机会就往外面跑,就快忘了我这个老头子了。”

“跟你当初所想的一样,她现在每天都很开心,活的没心没肺的。原本我也觉得这样挺好的,可是有人提醒了我,从小到大让她一直呆在百花谷被保护得太好,没有经历过挫折她就不能成长。”

他的声音带着说不尽的担忧和纠结:“若是日后我也离她而去,那这世间便再也没有人保护她,她又该怎么活下去?到那个时候她又该多难过啊?”

“我知道司柠一直想游历四方,你说,我该不该放任她去?可她是我们唯一的女儿,外面这么混乱,她要是出事了怎么办?”他就这样对着宁月的画像无所隐瞒地说完了自己的困扰。

这样子的情况经常发生,自从宁月离开后,他每过一段时间都会对着画像自话自说,从汇报司柠最近的情况到分享自己游历时的所见所闻……一说便是一下午。

日暮,司柠及其无聊地翘着腿躺在床上,有一页没一页地翻看着手里面的《诗经》,嘴里还念念有词:“谁谓河广?一苇杭之。谁谓宋远?跂予望之。”

“谁谓河广?曾不容刀。谁谓宋远?曾不崇朝。”

司柠蹙了蹙眉头:“什么嘛。这河到底宽不宽,宋国到底远不远啊?奇奇怪怪的。”

她又翻到另外一页。“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天天,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读完这首诗司柠的点评为:“这桃树结出来的桃子肯定特别好吃。”

窗户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发出很清脆的一声,司柠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她推开窗子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难道我听错了?”司柠撇了撇嘴正打算关上窗户。

“司柠姑娘。”

一阵较为陌生的声音突然传来,她吓得后退了几步:“谁,谁啊?”

“是我,小羽。”前方不远处树旁有个人影,只不过光线昏暗,司柠一时没发现。

得知是他之后,司柠松了一口气,回到窗边问他:“你有什么事吗?”

小羽踌躇许久,说来有些冒昧,他半响才开口:“司柠姑娘,求你帮帮我们家郎主吧。”

“你们家郎主?他怎么了?”司柠疑惑,不是昨天才回去,这会儿又出什么事了?

“昨日回去后,郎主便将自己关在房间,不吃饭也不喝药,我们说去找萧炎太医他也不让,蕴真酒坊上下没有人管的了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来打扰姑娘。”

“他是想要找死吗?”司柠有些生气:“你们告诉他只剩下半年这事了?”

小羽摇头:“没有,一直瞒着。”

“那他想干嘛?”司柠面色不悦,直接扒着窗户跳了出来:“气死我了,好不容易给他救回来,现在就这样白白糟蹋这条命,早知道这样当初就该把他丢路上。”

骂着骂着司柠已经来到小羽身前:“走,带我去见他。”

“站住。”这熟悉的感觉又来了,司柠整个人顿在原地不敢动弹。

“去哪儿?”那人一步步靠近,压抑的感觉袭来。

司柠深吸了口气,破罐子破摔:“我要出谷,去蕴真酒坊救人。”

谷主发怒:“胡闹。”

“我没胡闹,我前几天才辛辛苦苦把止淮从鬼门关拉回来,他现在不拿自己的性命当回事,我不能袖手旁观。”

“他自己的事情与你何干?”

司柠毫不犹豫反驳:“什么与我何干?他是我共患难的朋友,还教会了我怎样酿酒,而且他的性命是我救回来的,怎么着我也得对他这条命负责吧。”

谷主气得扶额轻揉:“你懂什么叫负责吗?就在这胡说八道。”

“我……是不懂啊!”司柠说得理直气壮,倒让一旁两人不知道怎么反驳:“但是我想让他活下去,至少现在他要活着。”说话的声音渐渐放小,刚才的底气如洪水一般倾泻。

谷主不再说话,但这架势就已经表明不会同意让她出去。

司柠偏头转向小羽低声嘱咐了一句:“小羽,你先去外面等我,我一会儿就过来。”

“好。”待小羽离开,司柠再次看着谷主,情绪很明显地低沉下来:“爹爹您不知道吧,止淮他中毒的事。”

谷主面色透露着惊讶,他果然不知道,司柠自顾自接着说:“他中毒很多年了,现在毒性加深侵入骨髓,如果没有找到解药,他最多只能活半年。”

“您也不愿意看着他死对吧,因为您很欣赏他,不然不会一次两次邀请他饮茶聊天,也不会破格因为他种植观赏桃。”

他从来不会因为种植一种新品种而去破坏原来的花草树木,所以在知道他为了止淮挖掉原来的桃树之后司柠才会那么生气。

“虽然不知道您为什么对他这么好,或许他真的是您的儿子。”

谷主忍不住插嘴:“啧,都说了不是。”

两人紧张的局势有所缓和,司柠轻叹了口气:“行,不是您儿子,但他是您朋友吧?您可要想清楚,要是我们都不救他的话,他可能真的活不了多久。以后您可就少了一个愿意陪您饮茶,愿意听您发牢骚的朋友了,别想着指望我,您最清楚我不爱喝茶,更别说陪您聊天了。”

“哼。”你也知道,谷主傲娇地将头转到一边。

“哎呦,我就是出去一趟,提点提点他让他活下去,又不是不会回来了,您至于这么小题大做吗?”

谷主神色复杂地看着司柠,他知道自己不应该再阻止她做她想做的事,可心里莫名有一种不安,总觉得她这一走似乎就再也见不到了。

“好啦。”司柠上前搂住谷主,全当他闹别扭:“我答应您,等我开解了您这位好朋友,让他有活下去的动力,我就立刻回来。”

“真的?”

“当然是真的,不然我还能去哪?”

谷主有所动容:“去去去。”

“好嘞。”司柠激动了一下,抱着他撒娇“爹爹,您真好。”

谷主压抑着自己上扬的嘴角,故作严肃:“别嘴贫,要是不回来,派人把你抓回来。”

“是是是,您想让我怎么回来我就怎么回来。”

谷主甩手示意她快滚,省得给自己时间反悔。

“那我走了。”司柠转身跑开,几步之后她又转回身来:“我不在这段时间,照顾好自己啊,可千万千万不要想我想得茶饭不思。”

“给你美的。”谷主又甩手催促:“快走。”

司柠冲他笑了起来,而后便离开了。

谷主一直站在原地目送她,无奈地摇了摇头:“长大了,留不住了。”

他慢慢走回,之前嘱咐司柠种下的那株藤本蔓生月季依长出新的嫩芽,想来已经生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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