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当然了，李重黎可不是去作奸犯科的，他是去“主持正义”的。

在确定秦渊睡下之后，化成少年形态的小狐狸翻过围墙，按照与猫咪兄弟俩约定好的时间，来到老街街口。

一部艳红色的敞篷跑车大刺刺地停在街边，两兄弟带着耳机，摇头晃脑地随着音乐摇头摆尾。

“老大，你来了，快上车。”

见到李重黎，白艾文热情地招呼。

李重黎也不客气，单手用力一撑跳到后座上。

“走，我们要速战速决，天亮之前回来。可不能被老秦发现了。”

扶了扶帽子，李重黎既紧张又兴奋。

这可是他下山一来第一次和别的妖怪交手，手都兴奋得不知道怎么摆了。

天道无情，对上妖怪和对上人族可不一样，一切都凭实力说话，不用顾忌人间的规矩。

再说了，那些傒囊都上了修道者的赏金榜，那就算是修行界的“通缉犯”了，更是打死勿论。

可能是被李重黎的情绪感染到了，白艾文开着车，转头冲着黄瑞思问道，“哥，上回我们对上别的妖精，是什么时候事情，你还记得么？”

“哈，怎么会不记得。不就是去高丽国打比赛的那次么。”

黄瑞思冷笑一声。

李重黎来了劲，双手扒拉着车椅，竖起耳朵听着。

“你都不知道那高丽战队多下流，盘外招层出不穷。把我们安排在最差的酒店不说，循环赛第一天输给我们之后，不知道哪个家伙脑子有病，居然放小鬼来整我们。”

说道这个，黄思瑞忍不住笑了起来，“结果那个西八鬼被我和小白两个人一顿狂揍，我们还逼他返回去，把高丽队的家伙们吓了一通，哈哈哈……第二场比赛他们又输了，那状态差的，差点被他们自家的网民网暴。”

“原来外邦也有修行之人啊。不知他们的修炼者能力几何？”

小狐狸这辈子就没离开过华夏境内，对外头的世界充满了好奇。

正确地说，要不是秦渊的关系，他都没离开过汉原省。

“别的我不知道啊，毕竟欧洲那些和我们不是一个系统的。不过就高丽的那些吧……怎么说呢，你随便去乡下找个观亡看香的神婆，都能吊打那边的家伙们。他们学的都是些旁门小道，还自以为天下第一。”

黄瑞思不屑地说道。

“实力弱还是一方面。听说他们那边的修士跑到华夏的寺庙道观来交流学习后，回到国内居然就开宗立派起来，说自己才是修道祖师，万流之源。我们这里吃了他们几次亏，这几年都不怎么邀请他们来了。”

“呕……真不要脸。”

小狐狸惊呆了，都说修行之人道心坚定，怎么还有人那么没有下限呢。

随着三人说说笑笑，跑车转入山区。

龙门山和大盘山都属于昆仑一脉，原本巍峨的山势随着北海海岸线的逼近显得越发柔和起来，成为天门市的西南方屏障。

这两座山山势相连，听秦渊说他就是在龙门山的山脚下发现的傒囊。

这个时间点，山上已经没有什么游客，附近的农家乐也都已经关门歇业，就连停车场都关闭了。

白艾文把车子停在路边，从背包里拿出准备好的手电筒。

夜晚是猫咪最兴奋的时候，平日呆在城里，他俩晚上要么直播打游戏，要么就变成猫型满街道乱窜。不过这哪里比得了半夜山上打妖怪来的刺|激呢。

“来之前我已经上网查过了，这上山的道路一共有两条。一条是游客走的栈道，一条是山上原来的山民们开辟的古早山道。不过那条山道已经废弃很久了，现在只有郊野登山队的人才会去挑战。”

而云溪观的道士们，就是在受到登山队的求助后，才派人来山里查看的。

果断选择了更加险峻的古道，三人借着月光和手电，开始一点点往上攀登。

“两山之间，其精如小儿，见人，则伸手欲引人，名曰‘傒囊’，引去故地，则死。”（注释1）

黄瑞思打开修道小程序，在里面搜出了有关傒囊的词条后，大声念了出来。

李重黎羡慕地看了一眼，心想现在修行还真是方便，不像他在山上那时候，所有的知识来源就只有老黄洞府里的那些藏书。

“老大，等明天我们回家，我就给你买个手机，最新款的。”

黄经理不愧是当惯老板的人，立即读懂了小狐狸眼神中的渴望。

“什么啊，我平时玩老秦的手机就够了，才不需要另外买呢。再说了，我要是想买手机，告诉老秦一声，老秦会不给买么？没必要，真没必要。”

李重黎死鸭子嘴硬地摆了摆手。

他这个“保家仙”做的，保得主家都受伤了。哪里还好意思问秦渊买什么手机……

不行，今晚他一定要想办法找出剩下的几个傒囊，将他们一举歼灭。这才能稍微挽回一些身为保家仙的尊严。

小狐狸按下决心。

越往上走，山路越是崎岖，两旁的树木也越发高大浓密起来。白天里看起来就已经很巍峨魁梧的大树，在夜里仿佛化成为浓浓的伞盖，月光只能偶然透过树枝和树枝之间的缝隙投射在地上。

山岚吹过，摇动一地光影，如同鬼魅袭人。幸亏还有手电筒，照出前途一片光明。

这夜里也是昼伏夜出的小动物们最活跃的时候，猫咪兄弟们也是拼命压抑住本能，才没有抛下李重黎去抓树上蹲着的猫头鹰和树丛下潜伏着的刺猬与蛇。

“哥，以后我们把直播打游戏改成直播野营怎么样？”

白艾文听着脚边阵阵虫鸣，感觉心都开始痒痒了。

“嘘……闭嘴。”

李重黎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环顾四周。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我是说，小孩的哭声。”

三人停下脚步，四下打量了起来。

一阵风吹树叶的沙沙声过后，果然在那前方不远不近的地方，隐隐约约传来小孩子哭泣的声音。断断续续，可怜兮兮。

李重黎从白艾文手里拿过手电筒，一马当先地往前走去。

原来这山路前头居然有一座供路人歇脚的凉亭，也难为那凉亭居然通了电，在这片全然近似黑色的山坳坳里就像是大海中的灯塔。

如果是常人在山间迷路见到的话，一定会这么想的。

可惜，这三个外表看着都只有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可不是什么肉眼凡胎。

什么电灯啊，那上头挂着的不是一个骷髅的头盖骨么？

那倒扣着的天灵盖上点着一根白色的蜡烛，蓝色的烛火一明一灭跳跃，根本就是鬼火幢幢。

第一眼就看穿了对方的障眼法，三人不动声色地互相看了一眼，都瞧见了彼此眼中的得意和兴奋。

“啊呀，小妹妹，这么晚了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家大人呢？”

快步走到凉亭里，李重黎压了压帽檐，蹲下冲着正趴在凉亭栏杆上哭泣的红衣小女孩问道。

从后面看，小女孩穿着红色的连衣裙，梳着两根马尾辫，辫子的末梢打着米奇皮筋，身形不过六七岁的模样。

哭得抽抽搭搭，几乎要背过气的小姑娘在听见陌生男子的声音后，非但没有停止哭泣，反而害怕地抽动起了肩膀，连连后退，差点跌下栏杆。

“别怕别怕，哥哥不是坏人。”

李重黎从裤兜里掏出一块巧克力，在女孩身前晃了晃。

“来，哥哥请你吃糖。”

“真的么？”

果然，在听到有糖可以吃之后，小姑娘抬起头，露出了哭得梨花带雨的小脸蛋。女孩子大大的眼眶里盛满了泪珠，就像是捧着一斛珍珠。她抬起胖乎乎藕节似得胳膊，慢慢地伸出小手，抓住了巧克力的包装。

“吃吧，都给你吃。”

李重黎“温柔”地笑道。

小姑娘抽了抽鼻子，感激地朝李重黎点了点头，撕开巧克力的包装纸。

“谢谢哥哥……”

小姑娘吃的满嘴都是咖啡色，她不好意思地用手背抹了抹嘴角。

“妈耶……真可怕。”

站在凉亭外的猫咪兄弟不约而同地吐了吐舌头。

在他们眼里，眼前的小女孩就是个几近腐烂的骨架，披着块红色的布条，小小的骷髅头骨上残留着几根灰黄色的毛发，显得扎在上头的皮筋特别可笑。

看来这个家伙，应该就是他们此行要找的东西了。

“好吃么？”

李重黎柔声问道。

“好吃！谢谢大哥哥！”

小姑娘把没有吃完的巧克力重新用包装纸包好，然后放进裙子的衣兜里，接着眨巴着那双晶莹的眼睛冲着李重黎说道，“哥哥，我迷路了，你能送我回家么？”

来了，来了……

激动之下，李重黎的狐狸耳朵又不小心跳了出来。幸好有帽子掩饰，才没让小女孩发现。

“你是跟爸爸妈妈走散了么？农家乐就在山下，沿着这条路往下走就是了。”

“不，不是，我家住在山上。我吃完晚饭后我出来玩，没有注意到天黑，现在找不到路了。我妈妈一定很担心我……哥哥，你能陪我山上回家么？”

女孩双手抚在胸前，恳求道。

“当然。”

按了按帽檐，把耳朵压了回去，李重黎转身，指了指身后的黄瑞思和白艾文。

“我们三个是来登山冒险的，可以一起送你回家。”

小女孩转过身子，见到了站在凉亭外的两人，本来已经足够欣喜的眼睛里又添上一层喜悦。

“好，我家好久没有那么多客人来了。妈妈和妹妹见到你们，一定会很开心的。”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1：《搜神记》

来了，小鬼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