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月收紧捏住木牌的手 ,“云澜主城”低声喃喃道。
对于那里的记忆无月很不乐意提及,在那座城里见识了太多人性与善恶,太过肮脏。而且六百年前魇妖就是在这座城里被无月赶杀。
无月突然回想起那个癫狂的女人,不惜耗费精血只为杀死老城主。
自己奉老城主之愿前去阻止并杀死魇妖。在狐火烧烬木屋后,完成了老城主最后一个愿望了,但几年后自己第一次出现了反尾的情况。
直到如今魇妖的出现,自己终于明白了那场大火里,自己当时的心软确实让魇妖逃走了。或许出现了什么变故,魇妖回到了云澜主城让城主知道了魇妖的存在,自己和城主的约定被打破所以才会出现反尾。
反尾给无月造成很大的冲击,力量反噬,化作狐形被青烛救助,身体恢复后也曾去找过老城主想要找到关于反尾的线索,可老城主不知什么原因死去,事情不了了之。
无月只能自认倒霉,继续等待下一位缘人的出现重返七尾。
一切串联了起来,无月知道了那只魇妖没有死,而且能够隐藏自己的气息杀死了老城主后逃之夭夭,直到百年后的今天回到了云澜主城密谋一场更大的阴谋。
沈鱼此时也凑了过来,看见无月手中那张令牌,说:“云澜主城的通行牌。”无月抬眼看一眼凑过来的沈鱼,沈鱼继续说道:“如果要去云澜主城,必须拥有这种令牌,否则根本进不去,这个货郎可能是从云澜主城来的。”
无月也转了过来,挡住了恐怖的无皮尸,冲沈鱼赞同的点了点头。
“里面是什么人!”突然外面传来了一声大喝,来人不过少年模样不过面色有些苍白,右手半拉开腰间佩剑,警惕的看着庙内走出的无月和沈鱼。沈鱼连忙解释道:“我们只是路过这里。”
少年说:“你们就是杀死货郎并且将他剥皮的凶手吧!”
沈鱼急忙上前半步,迅速搜集少年语句里的重点,同时猛的将身前的无月拉开半步,反驳道:“你可别冤枉人!照你这样说你已经看见过那张人皮了,割下那张人皮没有熟稔的手法和至少一炷香的时间,根本做不到!”
她又伸手指了指自己和无月的鞋边,又指了指庙门:“我们刚从李家村翻山过来,鞋上还沾着山那边的黄泥,连庙殿的门槛都没踏进去两下,哪来的功夫干这种事?”
“你自可前来查看。”沈鱼伸手指了指佛像后,少年警惕的看着两人,持佩剑将两人稍稍逼退些,拿起台桌上的油灯,从怀中拿出火折子将其打燃,缓步走进照亮漆黑幽暗的空间。
火光照去,只见蜷缩在地的光秃秃的人体躺在柜子里,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呕……”他别开脸捂住嘴干呕一声,脸色愈加苍白了,逃避似得低头看向两人的鞋——果然沾着新鲜的湿泥,而且完全没沾到尸体旁的血迹。
自己才入巡防司半年,还没见过如此骇人的尸体,他努力压下喉头翻涌的恶心,深吸一口气,握着剑柄的手微微松动,眉头也皱了起来,显然是将沈鱼的话听了进去。
沈鱼又补了句:“再说我们身上连把能割透皮肉的大快刀都没有,总不能用指甲剥人皮吧?”
无月在一旁静静看着,指尖仍捏着那枚木牌,只是沉沉黑眸掠过少年苍白的脸时,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少年沉默片刻,见沈鱼言辞恳切,目光清澈不似作伪,且二人确实风尘仆仆,不似作案后能如此从容,终于缓缓将佩剑归鞘,警惕的神色淡了些。
少年归剑入鞘,抱拳一礼,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窘迫:“在下名为殷泊,云澜主城内一名巡防司员,前来此处是为了调查金洞村一桩失踪案,是在下鲁莽,冲撞了二位。”
“沈鱼,他叫无月。”沈鱼同样回礼介绍道,“我们是来调查另一桩关于这货郎的案子的,请问这货郎与你所说的失踪案又是怎么回事。”
殷泊顿了顿,心中飞速盘算——这二人确实形迹可疑,但观其言行不似大奸大恶之徒。
那女子思路清晰,举证也合乎情理;男子虽沉默,气度却非同一般。更重要的是,他们手持货郎的令牌,是目前唯一的线索。
眼下案情僵持,与其将他们当作凶手逼成死敌,不如暂且当作线索源头加以利用,是人是鬼,一路同行自有分晓。想到这里,他心中的天平已有了倾斜。
殷泊整理思绪,将金洞曹银银失踪案与货郎的嫌疑一一道来。
两日前金洞报案称一女孩儿两夜未归,家里人担心。殷泊接下这桩案子,前往调查。曹银银十四岁,家中早年父亲亡故,母亲残疾,弟弟年幼,一日在货郎手中买下胭脂打算转手卖给其他人,前去卖货后再也不见。
经调查殷泊发现女孩儿最后出现的地点和货郎行走路线高度重合,最后失踪在这片地方。
无月静默听着,待殷泊说完,他抬眼,清冷的声音打破了庙中的沉寂:“两桩案件或许可以一起来看。”
沈鱼立刻领会了无月的意思,接口到:“不如一同调查。”殷泊赞同的点了点头,定下合作的基调。
沈鱼言简意赅的讲述了李七的事情,不过隐去了魇妖这一部分,沈鱼与殷泊交流起线索细节,曹银银的行踪同样段在这这篇地带,沈鱼建议三人一起先去找到曹银银,或许能多一些线索。
三人在庙中仔细搜寻一番无果,殷泊这时建议到:“我们可以在周边先探寻一下,假设曹银银已经遭遇不测的话,她的尸体应该也不会太远。”
沈鱼点了点头,三人在周围不同地方搜寻着,没走多远,林间河水声渐闻。
率先瞥见那抹悬在树影下身影的,是殷泊。
“在那边!”他声音发紧。三人快步上前,只见一个穿着粗布衣裙的少女直挺挺地悬在河边老树的枝干下,双目圆睁,早已没了气息。
沈鱼看着女孩儿的鬼魂游荡在周围,双目空洞无神,疑惑的想:“为什么她的魂魄是完整的呢?她不是魇妖下手的对象?那她为什么死在了这里?”
“是曹银银……她母亲和我描述了她那天出行的穿搭和细节”殷泊深吸一口气,强忍不适上前检查,眉头越皱越紧,“现场太干净了,像是……自己了断的。”
但他随即摇头,语气坚定,“不可能,她卖货出事那天走前和她母亲曾说过晚上就会回来,给家里人带些栗子,所以她断不会中途抛下母亲幼弟自寻短见。”
可现场实在是太“干净”了,没有凶杀的血迹,一根麻绳脚下垫脚的石子无不显示着这就是一起自杀案。
无月看向一旁错开尸体视线望去的沈鱼低声问:“你看到了什么?”沈鱼悄悄回答道:“曹银银的鬼魂还在。”
无月不太懂这些,但少女身上没有魇妖的气息,没有被小鬼附身过,她应该不是魇妖的目标。
殷泊仔细检查了周围和身体上一无所获,连自杀写的遗书都没有,一切看上去太突然了,恰恰就是本案最大的疑点。
曹银银鬼魂一直停在被放下来的尸体周围,无神的盯着尸体的颈部。
殷商带上手套,上前细细察看。目光掠过少女苍白的脸庞、僵直的身体,没有刀伤和砸击痕迹,脖子上只有一条麻绳系在上面。
殷商将系在尸体脖子上的麻绳往下松了松。
“不对……这里,这里有两条不一致的深色勒痕。”殷商沉声,另外两人走近细察。
“此处红痕较宽下颚也有剐蹭擦伤,她或许有过反抗的举动。”殷商继续说道,但这也很难说明什么,如果是自杀濒死反抗是本能。
无月对凡人仵作之术确实所知不多,但数千年的经验让他对“力”所造成的痕迹有着深深的直觉。
他指尖虚点少女脖颈:“这道痕迹角度平直上挑,深而窄,应该是被人从身后以蛮力勒绞所致。下颚脖颈那道,则是身体下坠所致,二者绝非同一时刻形成。”
“正是!”殷商道。
有一个破绽就一定有第二个,勒痕能代表她是他杀,却难告知凶手,被勒住,她一定会有挣扎,一定会有反抗,一定会留下痕迹,除非被下药昏迷。
沈鱼的目光却落在了尸体脚上的鞋子。半旧的粗布鞋,鞋底沾着些许泥泞。她蹲下身,仔细察看,眉头渐渐蹙紧。
“殷商,你来看。”沈鱼指着曹银银的脚,“这鞋子……不太对劲。”
殷商闻言,也顺着细看。只见那双布鞋虽然穿在死者脚上,但后跟处有明显的、不自然的褶皱和压痕,像是被人强行套上去的,并未完全贴合脚型。
更引人注意的是,鞋帮与脚踝接触的位置,空了一圈,仿佛这鞋子不是自己的一样。农村里面很少会有人买不合脚的鞋,干活会很累。可问题就是只有鞋帮处大了一圈,鞋底与脚掌确实完全吻合的。
“鞋子可能不是她自己穿上的,或者至少,不是以正常方式穿着的。”沈鱼沉声道,指着鞋底,示意殷商注意鞋底的泥土。
“还有这泥,你们看,泥主要集中在鞋底前掌边缘,中间部分反而相对干净些。这不像是一个人在泥地上正常行走留下的印记,倒像是……”
无月清冷的声音接上,点破了关键:“像是有人扛着重物,深一脚浅一脚行走时,后脚掌难施力,只靠前掌留下的痕迹。”
殷商眼神一明,立刻明白了过来:“凶手八成是背着或者扛着曹银银的尸体来到这里的!为了伪造她是自己走到树下上吊的假象。凶手先是穿着她的鞋,但鞋子太小只能掂脚,压下后跟褶皱。而且凶手的脚掌比死者大因此撑大了鞋帮。”
殷商顺了口气,继续说道:“凶手给她穿上了鞋,但匆忙之间,或者因为尸体的僵直,鞋子并未穿好!”
他立刻起身,以悬挂尸体的树木为中心,在周围更为仔细地搜寻起来,却无所获。突然他看见了一旁长满刺果的小道,杂草丛生,却有几根树枝被掰弯。
他跨了过去,忍住蹭了一身的刺果和尖刺划伤的疼痛,向前走去。
果然,在不远处一片非常隐蔽地上,他发现了几组特别的脚印,以及全件被脱下的划烂的衣裳。
谁是凶手捏?[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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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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