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某只不知好歹的猴子，沈知念就那么抱着红红坐在那里听人汇报事情，丝毫没有想起某只狐狸连饭都没吃饱。
手上忽然传来了一阵钝痛，沈知念下意识低头去看，就瞧见了某只小狐狸亮晶晶的眸子，直到这时，沈知念才反应过来，这小狐狸连一碗粥都没能喝完就被她抱着出来了。
想必是饿了，这才啃她的。
沈知念忽然出声打断了下面的汇报：“抱歉，这些事情你们可以自行决断的，以后就不要和我说了，我就先行一步了。”
说着，沈知念站起了身子，朝着坐着的几只狐狸微微弯腰致意道：“抱歉。”
不得不说，她的修养是极好的。
不骄不躁，不悍不炀，总是温温和和的，平易近人的很，没有丝毫上位者的架势，行事也总是知礼守节，不会有什么让人不舒服的举动。
傍晚时分的涂山是很热闹的。
大街小巷中时不时会传来些叫卖声，伴随着饭菜的香气，让人感觉心安的很。
“想吃什么？包子？还是去妖馨斋买些糖果回来？”沈知念垂着眼发问。
她很忙，且很少吃饭，身为涂山的现任掌权者的她甚至都不知道涂山有什么产业，有什么吃食，玩乐又有些什么。
即便是有心想给小狐狸介绍也是无力的。
抱着小狐狸兜兜转转了大半圈，小狐狸才选定了一家饭馆，缩在沈知念的怀里冲着饭馆嘤嘤的叫。
沈知念垂着眼顺了顺狐狸光滑的皮毛，笑着带着小狐狸进了饭馆。
“麻烦一下，可否将你们店里的招牌菜都来上一份？”沈知念扬声问道。
一个店小二听见了声音，朝着这边高声询问：“先生要不要进包厢去，免得旁的人冲撞了您？”
“也好。”沈知念点头应下，跟着那店小二进了一间包厢。
隔着包厢依旧能隐约听见人群的喧嚣，沈知念本是喜静的，在这一刻却并不反感，仿佛只有这一刻才能证明她是真实的活着的。
怀里的小家伙忽然蹭了蹭她。
沈知念伸手顺了顺小狐狸的毛，目光依旧落在窗外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只是眼底添了些笑。
“先生！菜来喽！”店小二在包厢外吆喝了一声，随后十几盘色香味俱全的招牌菜被他用狐念之术给端上了桌，少年站在包厢门口，憨笑着擦了擦自己额上的汗，“您慢用。”
沈知念顺着声音望过去，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沈知念只是略微动了动筷，其余的时间大多都是在为小狐狸添菜。
该说不愧是狐狸么，小家伙颇喜欢吃肉，但对于菜反而不大喜欢，总是留在碗里。
沈知念倒也乐意惯着她，就那么捡起筷子吃了起来，丝毫不嫌弃这是某只小狐狸捡剩下的。
直到最后，盘子里只剩下菜时，沈知念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小朋友，挑食啊？”沈知念挠了挠小狐狸的下颌，眉眼微微蹙起，“再多吃些菜，好不好？”
她没带过孩子，下意识的放缓了声音，怕把小狐狸给吓到了：“不吃菜多不健康啊，吃几口？”
小狐狸像是没听见似的，扭过了头去，看看天花板，再看地板，就是不看她。
沈知念也没说什么，只是沉默的抱着小狐狸回了家。
沈知念好清静，院子里没有仆从，直到这时她才意识到了养上几个仆从的必要性。
“空青。”沈知念垂着眸子出声，一只竖耳狐妖忽然出现在了小院里，一副呆呆傻傻的模样，应是一具没了意识的傀儡。
沈知念也没抬头，只是撸着怀里的小狐狸道：“你去招一个仆从来，月薪五两白银，包吃包住，随叫随到即可。”
空青确实是一具傀儡。
她毕竟和那凤栖是亲姐妹，沈知念怎么会放得下心。
她是会些驭下之术，但她是来过情劫的，不想费什么心力，更何况，一具完全听命于自己的傀儡总比一个可能有二心的下属要好的多。
“你倒是心黑手狠，竟然将银月守卫的首领给炼成了傀儡。”金色的小人坐在树上道。
一柄灵气化成的剑忽然钉在了小金人的耳畔，一低眼，他就看见了沈知念冷淡的眸子。
没有丝毫感情，没有一丝温度。
“我只是想复生而已，你有必要这么防着我么？”小金人将嘴里衔着的草根吐了出去，随后便跳下了树，“你改变这一切对你又有什么什么好处？”
“你的眼睛看不见了吧？改变了这么多，你怎么能看得见未来呢？”小金人嬉皮笑脸的说道，“你不怕死？”
沈知念没有回答。
她的眼睛叫天玄神瞳，是玄界体质排行的第三，可看过去，可晓未来，可看清本源，可分辨虚实，且不受任何天道反噬，可随意使用。
只是，拥有者若出手改变未来，那么她的眼睛就无法看见被改变过的未来了。
而且，若是拥有者付得起代价，她完全可以扭曲时空，回到……
过去。
但很多人都付不起这个代价。
太沉重了。
也不会有人这么无私的。
沈知念抬手倒了一杯茶，推到了猴子的身前：“你当然可以研究复生，不过，你不该以天下人为局。”
“我们在其位，就要谋其事，我们凭借天下的拥护上位，我们就要护好他们。”沈知念抬手揉了揉眉心，“因为从他们拥护你的那一刻开始，他们就与你缠上了因果，没人能庇佑你的子民，除了你自己。”
沈知念抿了一口茶道：“玄界三帝之二的魔尊和妖皇斗得很厉害，但玄界依旧是一副海晏河清的模样，那是因为他们都知道，谁才是他们的根。”
“祸不及百姓，灾不殃子民。”
“天下乃众生之天下，百姓也是众生的一员，不能把他们逼急了。”
沈知念的那双灿金色的眸子流露出了些骇人的寒意：“毕竟，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你说对么？”
沈知念说罢，就没了动作，只是低着头喝茶。
“也许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