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眉之急又回到了最开始楚究担心的问题。
住话本里写的酒楼客栈,可是他没有话本里描述的银子。
真不能真的让美人哥哥去睡大街吧。他可不允许自己脆弱的所有物这么狼狈。
“放心,绝对不可能真的让你去睡大街的。”
*
月色替代了夕阳余晖,轻柔地笼罩在一条冷冷清清的街道。
以及在大街上面面相觑的云渡和楚究两人身上。
楚究:“......”
“我可以解释的!”
“就今晚,明天绝对不会再让你流落街头了。我保证。”
两人今日来了这焰光城才得知,当今人魔两族局势愈发微妙,人族有花木云三大家族,威望最为显赫,木云两家都以家族内弟子众多,能人辈出,战场上战功赫赫立足,甚至隐隐发展到有两派对抗之势。
花家则不然,世代从商,富甲一方,不仅来往商客多是花家幕僚,就连这焰光城城主,也是如此。没有人可以忽略他们家族在人族中的地位,因而能与木云两家并称三大家族。
这城中所有的旅馆驿站,除了要交房费以外,还有一件必需品:
要有花家发放的通行证,上面还必须要有家族印章标记。
普通来往的行客倒是容易拿到,可楚究自己就是个“黑户口”,这个证肯定不可能办下来。云渡又是自己劫持的人质,也不能拿去办。
如果直接躺在大街上,第二天一早绝对会被人报官抓起来。楚究带着云渡往旁边小巷子里钻,云渡倒也没反抗。
楚究欲言又止,止又欲言,最后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美人哥哥自觉躺进了那个棺木里,心里忍不住叹气。
人类世界好复杂啊。
感觉明天还得睡大街。
楚究靠在棺木上数星星发呆,一颗,两颗......视线上移,对上了一双乌木色的眼睛。
楚究:“!!!”
此情此景是不是有点眼熟了。
楚究被吓了一跳,接着嘴唇被云渡用食指抵住了,“嘘”
“有人来了。”
楚究灵力充沛不假,但他刚被神树孕育出不久,对细节把控还没到火候,更别说用灵力去探查身边情况这种操作。
与其说他是强大到能与人类强者分庭抗礼的精怪,还不如说是一颗诞生于天地间汁水丰盈的灵果更加恰当。
楚究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云渡一同拉进了棺木中。
云渡自知这个“棺木”的特别,可以最大程度上隐蔽两人的踪迹,他从来没有离谁这么近过,近到他能闻到楚究身上有一股淡淡香气,像很清甜的自然果香。
棺木没有完全盖上,杂乱的脚步声从远及近地传进楚究的耳朵,听脚步声,楚究觉得大概来了五六个人,应当是人类夜巡的小队。随着他们走进,他也渐渐听清来人的交谈。
“听说城北郊区又出现魔物了。”
“对啊,我还听说啊,不过短短三日,那的白骨摞得要比这城门高。”
“真让人害怕。”
“你不知道吗?城主早发了求助信给那云家,可干等也不来,我们再着急,也只能巴巴等人家来救。”
声音随着两人的渐行渐远变得微不可闻。
楚究偷偷抬头暼了他们这个巡逻小队——
是五个人。
小妖怪楚究皱了皱眉,真奇怪,怎么就两个人在说话,他还以为自己这几天游山玩水,精神懈怠导致连脚步声都听不清楚了。
他胡思乱想中,没注意到被他压在身下的云渡身体僵直。
“美人哥哥......”
“别乱动。”
楚究这才发现自己正跨坐在云渡身上,因为刚刚专注于偷窥,腰塌下来导致衣襟垂下来,有一下没一下地扫过云渡优越的鼻梁。
他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双手合掌:"罪过罪过"
这种身体接触,在话本里是大小姐第一次出逃时被男主抓回来时发生的。
这个剧情提前了,真是罪过。
云渡面无表情看着他,在楚究看不到的地方,手指微动,闪烁起细小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灵力电流。
“哎哎哎。”
楚究摸了摸自己的脑袋,那灵力过于微小又没有贴到皮肤,他没有感受到,只觉得脑袋莫名其妙像针扎似的疼了一瞬间。
什么东西,居然敢对全大陆最伟大,神圣的神树,亲自孕育的他动手!
“你看。”
云渡依旧面无表情,伸出手放在楚究眼前。
楚究凭着惊人的五感,才借着吝啬的月光,看清了他手上挂着的几根头发。
“扯平了。”
楚究:“???”
所以是你刚刚扯掉了我的头发???他一下子跳出棺木,又迷茫地摸摸自己的脑袋。
云渡起身,单手搭在棺木边上,理所当然说道:
“让你别乱动,只是因为你刚刚也拽掉了我的头发。”
云渡说得肯定,楚究不由自主跟着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什么只是?”楚究感觉说不上来怪怪的。
“就是只是。”云渡又继续面无表情起来,他彻底从棺木里起身,又把那大棺材背在身后。
楚究觉得继续追问,自己对人类不完全了解的短板就会被发现。
看来有必要恶补一下人类咬文嚼字的习惯。
他这边正在反思,就看见不知不觉走远了的云渡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我得去一趟城北。”
“我也要去。”楚究忙不迭接到话,他追赶上云渡的脚步,又反应过来:
“不对,你去城北干什么??”
“除魔。”
“你真信他们的话啊?不觉得刚刚过去那批人怪诡异的吗?明明有五个人,但从始至终只有两个人在说话。”
云渡脚步没停:“但他们确实都是人类。”
云渡实在长得太好看了。行为举止之间气质卓然,飘飘欲仙。虽然最开始在探查魔族的时候闹了一个大乌龙,但是看着他流畅的侧脸,回味那温暖的灵力。楚究就觉得美人哥哥说得都对。
他的话很有说服力。楚究不疑有他。
“都是人类又怎么了?人类也会骗人。”楚究嘴上抱怨着,行动上还是紧紧跟着云渡。
“有没有魔族,一去就知。”云渡有点摸清了楚究的性子,像毛茸茸的小动物,傻傻的,非常的吃软不吃硬,自以为很凶实际只要顺毛就会乖乖听话,所以如此解释道。
若是假的,没人受伤自然最好;若是真的,除了那魔便是。
这是宗旨,作为云家随时可以调用的“人形杀戮兵器”,云渡从小到大不停地被强制灌输了逢魔必除的思想,那棺木是云家为他特别炼制的,他永远都是躺在那棺木里等待被搬运,然后迎接战斗。
除此之外,他不觉得自己被楚究劫走后是重获自由,恰恰相反,两人相遇到现在,云渡竟没有感受到身边出现任何云家人,哪怕是一个。云家什么时候被允许出现这么大的纰漏了,他被“劫走”的事情都过于巧合,也只有那个傻子才会觉得正常。
从他被楚究唤醒,离开棺木开始,他感觉自己就像进入了一个暗潮涌动的黑暗世界。
他知道那路人对话再诡异,就算是诱饵,他也得去一探究竟。
“好吧好吧,都依你都依你。”楚究夸张地耸耸肩。心里想的却是:今晚去除魔就不用睡大街。
怎么不算他没有失言呢?
云渡看着前面傻里傻气的小妖精背影,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虽然有些想法过于阴谋论,云渡心想,但这笨蛋应该是真傻,甚至傻得简直......
有点可爱了。
*
另一边是远去的五人巡逻小队,所有人的脸上都是整整齐齐的麻木。
就像是被操控的傀儡,走路越来越僵硬,最打头的那两个人连撞到街道上摆着的木桶都没有反应。
这确实是非常诡异的画面,所有人都像被下了咒。
下一秒,这些人又好像摆脱了这种束缚,就像一种镜像被突然打破,他们的魂魄又回到身体里,终于有了活人气。
两种截然不同的状态转化只发生在一瞬间。
不知道是谁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最先开口:
“最近蚊虫越来越多了。”
其他人跟着附和,纷纷抱怨自己这次巡逻被蚊虫多次叮咬。
“平时可没见过这么毒的虫子,我手臂现在还火辣辣地疼。”
“是啊是啊,我也是......”
*
楚究跟着云渡躲避巡逻兵,好几次他都以为他们要被发现时,云渡就找个角落让两人一起躲在棺木里,就这样一路来到了城北的城墙,这里来来往往巡逻的士兵更多了,想要去郊区,就得出城。
两个“黑户口”注定不能光明正大走出去,只能想办法另辟蹊径。
好麻烦。
“白天怎么不见查这么严。”楚究小声抱怨。他扯了扯云渡的衣袖,又有点跃跃欲试道:
“我们随便敲晕两个士兵,然后换上他们的衣服,偷偷跑出去吧。”
虽然巡逻很严格让妖怪头疼,但是旦夕祸福,又是一个践行话本名场面的好机会。
云渡把手放在楚究的头上,楚究以为是自己太聪明了在被表扬,小动物一样垫脚蹭了蹭。
可云渡手悄悄发力,与其说在摸摸头,更像是在固定他晃来晃去的脑袋。
他没来得及不满,就听见云渡在自己耳边说:
“笨蛋。”
楚究耳朵被吹得发热,痒痒的。他不自在地揉了揉耳朵。
“那两个士兵你藏在哪,都不能保证绝对不被发现。”
凑在楚究耳边说话的云渡,又再一次闻到清甜的果香,说是果香也不完全,总之很好闻。
又近了,云渡调整一下,刻意保持了距离。
“那怎么办?那我们出不去了啊。”
云渡还没等开口,北城门那突然乱起来,聚集了很多士兵。楚究好奇,趁乱拉近了距离。
那城门足足有三十几尺高,又由青铜打造,甚至附着厚重的灵力,正在被人从外面拍打。
“救救我们,救救我们。”
求救声音从外面传来。
楚究听力很好,自然不会怀疑自己听错。可看那些普通士兵乱作一团,他们也能听到吗?
没做过人的楚究不好轻易评价人类的五感,但应该是比不上自己的......
“门外何人?”有士兵大声向外喊道。
的吧......
猝不及防间,他还在思考,自己的左脸就被人掐住了。楚究被吓了一大跳,他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云渡来到自己身边的。
"准备好,现在,趁乱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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