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天的习惯是约朋友早餐,于是乐有薇和秦杉去安徽之前,喊他去云豪酒店吃杨诚研发的新品。江天连声夸是他在国内吃过最好吃的面包,发酵好,有麦子的自然香味。
鉴于乐有薇和秦杉联手逼迫吴晓芸投案,江天表示又看乐有薇顺眼了。贝斯特出事后,卢玮和公司签订的白玉双鱼佩委托拍卖协议自动解除,江天决定直接购买,卢玮答应了。下个月24日是今生珠宝周年庆,卢玮将莅临现场,进行白玉双鱼佩转赠仪式。
乐有薇说:“看来品牌真做起来了,去年她还嫌牌子太小,连旗下新人都捂着不想跟你合作呢。”
江天说:“今生珠宝是没怎么赔本了,但品牌还没叫得响,她是想跟Dobel合作。”
巨型翡翠雕琢权拍卖会后,卢玮工作室的人以采购翡翠的名义跟江天谈过几次,话里话外寻求合作,江天这回很矜持:“Dobel合作的都是国际级别,换我摆谱了。哎,反正你现在闲着了,来帮我呗。”
乐有薇谢绝了:“这几年太累了,我今年就想休养生息,营销活动空了就给你想,但你得倚仗专业人士。”
江天怀疑地问:“房子都买了,你俩该不会要结婚了吧?那正好,双鱼佩当贺礼。”
白玉双鱼佩终于快回来了,乐有薇和秦杉快快乐乐挥别江天,踏上去安徽之旅。
前方就是出城区的收费站了,乐有薇收到很长一段信息,心神不宁,秦杉问:“怎么了?”
早晨,叶之南从里面走出,童燕安排了午宴。叶之南所有弟子都会到场,除了夏至和乐有薇。乐有薇要和男朋友回乡下,叶之南会理解,但是见不到夏至,他不可能不问,可是没人开得了口。
这消息瞒不了一生,但谁忍心告诉他?童燕找过阿豹,阿豹却是关机状态,张茂林在国外出差,刘亚成和夏家父母都身在绿岛,他们已经安葬夏至,但还未返程。叶之南另外几个老友不赶巧,今天都不在云州。童燕想来想去,只好找乐有薇。
秦杉掉头:“也就是说,吴晓芸交代问题了,他自由了,走。”
乐有薇回复童燕:“地点发来,我过去。”
回城路上,乐有薇思考着措辞,绿灯亮起,秦杉随意一瞥,突然意识到她把两人合照换了,手机屏保变成一架蔷薇,他咳了一声:“手机给我。”
乐有薇放软声音:“只是跟我师兄说事,说完就走。”
秦杉按亮手机,确认乐有薇换了屏保,不知道她换了多久,可见某天她下定决心要和他分手,他脸色更黑,把车开到辅路停下。
乐有薇见势不妙,撒娇道:“我说了事就走,不和他们一起吃饭,我们去那家早餐店吃东西好不好?”
秦杉板脸,指指面颊,乐有薇乖顺地亲他,他拿起她手机,连拍了几张:“屏保换回去。”
乐有薇醒悟了:“你在气这个?”
秦杉仍板着脸:“为什么要换?”
乐有薇飞快点开最新出炉的合照,亮给他看:“好看吗?我没化妆,把照片修一下再换哦。”
秦杉不上当:“为什么要换,正面回答。”
乐有薇脑袋蹭蹭秦杉下巴:“就……就一时糊涂,手也贱……给我一个改错的机会吧,小姑父你最好了。”
秦杉又痒又笑:“给小姑父画猫耳朵。”
一喊他小姑父就不生气了,这只猫比妙妙乖。乐有薇赶紧说:“画画画,胡子也给小姑父画上。”
天空艺术空间楼下有家私房菜,一天只招待几桌客人,乐有薇和同门闲聊,童燕陪同叶之南进来,叶之南扫了一眼,果然问:“夏至呢?”
包厢里静如寒夜。乐有薇迎望叶之南,狱中数日,他消瘦了些,回家拾掇了才出来,英俊里带有几分颓唐。叶之南把酒放下,下意识问了一句:“他还好吗?”
包厢里间有个藏酒阁,乐有薇笑道:“他们想喝红酒,叶总参谋一下?”
饶是叶之南平时能做到胸有惊雷而面如平湖,听闻夏至死讯,也终于红了眼圈。若不曾为吴晓芸顶罪,他可能就能发觉夏至的情绪问题,是不是就能救他?他本该想到夏至会郁结在心,本该想到。
叶之南扶着酒架,手指骨节抠到发白。乐有薇心头刺痛,知道他想独自待着,默然向外走,走到门口,她停住,踅身回来,抱了抱他:“师兄,生日快乐。他让我们好好活。”
叶之南的生日是4月7日,就在下周。乐有薇松开他,忍泪离开:“他葬在绿岛,明年我们一起去看他。”
出了包厢,乐有薇在大堂坐了许久,调整了情绪,走出大厦一望,藏酒阁内,叶之南坐在沙发上,默默看一支烟燃尽。
在春雨中她幻想过他,她只是看着,但从来不说。面对他的伤痛,她依然只能看着,然后离去。
小面包车停在路边,乐有薇回到车上,靠着秦杉的肩,不言不语。隔着落地窗,叶之南凝望两人,翡翠雕琢权拍卖会那天,小乐晕倒在拍卖场里,是精神压力太大了吧,多休整一段时间吧,她不会远离拍卖场的,他期待她的回归。
秦杉托律师带给的话,都带到了,叶之南担忧他和乐有薇对抗不了吴晓芸,秦杉告诉他,你多虑了。秦杉比料想的沉稳,能自保也能保护恋人,这样甚好。
秦杉望过来,叶之南一双眼睛写满克制,这么多年世事浸染,仍然光风霁月,齐染评价他皎如天上月,恰如其分。
秦杉对叶之南点头致意,发动了汽车。一路沉默,车开到岐园附近那家早餐店,秦杉停车,拉着乐有薇的手进店,点了熟悉的小馄饨和甜汤,外加几个小菜。
乐有薇小声问:“你看到我抱他了吗?”
她自觉理亏,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秦杉沉声道:“看到了。”
乐有薇卖乖:“我喜欢小杉,特别特别喜欢,每天都抱小杉很多下。”
“那你都喜欢我什么?”秦杉想多装一下,但抿紧嘴也藏不住笑,笑都从眼睛里跳出来了,被乐有薇识破了,不回答他了。
秦杉等了一会儿:“我先说。我喜欢小薇什么都好,才貌双全,智勇双全,还有……”
秦杉还在算,乐有薇说:“我喜欢你乐酒好内,傻头傻脑。”
不像是赞美,但都是实情,到了安徽,进了新家大门,洗完澡就身体力行。
项目经理的助手很细心,带着人把家里布置了一番。乐有薇对工作间最满意,木工台和工具都搬来了,窗户上她的风筝们快活地栖息。
律师通报了最新情况,吴晓芸交出了她和叶之南的谈话录音,她求他帮忙,但防着他。
吴晓芸一开始交给叶之南的账簿不是原始底本,被叶之南识破了,她只能把每一件伪作都如实相告,但留了最后一手,没对叶之南说过她和薛明之间另有联络渠道。
春风绿文化公司众人被赵致远保住,会投奔另一家拍卖机构。等过了风头,吴晓芸和薛明走暗道,还能从中抽成。薛明入了美籍,警方追查起来限制多,但薛明的助手在亚洲和北美洲活动频繁,吴晓芸将协助警方斩去薛明的左膀右臂。
小五他们把秦杉想种的果树和花苗都备齐了,明天起个大早就种上。院子里有两把摇椅,乐有薇盘腿坐上,享受夜风。春天是黄山一带的好时节,杨诚和罗向晖结婚在即,两人会来旅行,到时候一起爬黄山。
秦杉从工地回来,陪乐有薇坐看星星:“小薇,我们谈点正事。”
乐有薇洗耳恭听,秦杉告诉她,恋人或伴侣以情感维系关系,不等于签了卖身契,乐有薇和同性异□□流,他完全没意见。而且他是真心尊敬叶之南,不是客套话,今天那一抱他很理解,乐有薇不能总以为他在吃醋。
乐有薇哼道:“那我出来你还一直不说话?”
秦杉认为,叶之南听闻夏至的死讯,就跟他从医生口中确定江爷爷回天乏术一样,也许叶之南会比他更难受。毕竟他有乐有薇安慰,叶之南没有。他心疼叶之南,但说什么都不合适。他说:“我明白他很难受,我也很难受,说不出话。”
秦杉不止一次说过喜欢夏至,乐有薇鼻酸起来。秦杉摇着摇椅,慢慢说:“叶先生是你师兄,是你心中很珍贵的人,这是既定事实,不会因为你跟我恋爱,这关系就不复存在,我接受这一点。小薇,你和我相处很开心,所以我们才会在一起,对吧。以后也要很开心很放松,不用太小心。”
当初乐有薇最吸引秦杉的,是那衣袂飘然,无所顾忌的样子,他不想拘着她,最希望她肆意人生,每一天。
乐有薇遥看星河,悠悠说:“以后有时相处得不开心,也还会继续在一起啊。”
秦杉斩钉截铁:“不可能相处不开心。”
秦望给乐有薇打来电话,秦峥住院后,依然很躁郁。住家保姆都说吴晓芸自首前,把家里的利器包括剪刀都藏起来了,秦峥把自己关起来,撞得遍体鳞伤,但他不肯去看心理医生。
秦望说:“我怕他再自残,安排了几个人看着他,结果他更暴躁,让他们都滚,还把输液管扯了。”
秦杉童年时很少见到父亲,随着灵海集团壮大,秦望一定更忙碌,秦峥必然长年被忽略。
好好一个建筑师,活成十足的商人了。商人重利轻别离,事到如今,秦望竟然还没意识到母亲入狱对一个高考在即的少年意味着什么,乐有薇选择直言:“秦峥本来就在生病,他精神崩溃,需要的不是您安排的人,是您自己。叔叔,您的儿子很伤心很无助,才会自残,您多看看他吧。”
秦杉托莉拉给秦望寄去几支祛疤药,秦望每天按住秦峥给他涂药。一开始,秦峥乱踢乱蹬很抗拒,多按住几次,他配合多了。不过可能是老高支的招好使。
老高生的是女儿,对秦望说:“现在的小年轻,男孩女孩都爱漂亮,你试试夸他长得帅,不能破相。”
秦望就跟秦峥说:“以后顶着满头疤,被员工取外号可别后悔。”
秦峥哼了一声,脸上的表情秦望一看就懂——这叫男人味。不过,再给小子涂药,他明显乖了,被秦望押去看心理医生时,终于没有使劲踢墙坚决不去了。
目前,秦峥看了3次心理医生,但拒绝和她交流。心理医生让秦望别着急,人类大多数痛苦都源于无能狂怒,少年很骄傲,因此格外无法接受自己的脆弱,更不愿向别人示弱,想让他敞开心扉,必须先取信于他,这是个得花费时间精力的过程。
郭立川给项目组介绍了两个烧饭阿姨,乐有薇一日三餐都搭伙,杨诚和罗向晖来做客,乐有薇让阿姨们单独烧了几道菜端来。
秦杉没料到这两个他眼里神仙眷侣一般的人,也说感情生活里不只有甜蜜欢喜,有时缠绵一整天,有时也吵得不可开交。
夜里,秦杉枕着手思索半天,想不出自己和乐有薇将来会为什么事争吵。以前会因为叶之南闹点小别扭,但眨眼就过去了,从没吵过架,他想自己和乐有薇一定能避免不愉快的那些。乐有薇则认为,每隔几天就吵一次架也不是不可以,只要身体健康,一切都好说。
大清早,乐有薇换上轻便装束,跟杨诚和罗向晖去爬黄山,上次她只去过光明顶,秦杉说:“我请假吧。”
绣庄和希望学校在兴建中,秦杉得视察建筑作业,评估工程进展,还得忙于设计,乐有薇拍拍他的头:“工作第一。”
秦杉害怕乐有薇病发晕倒,随时都想跟她待着,说:“现在小薇第一。”
杨诚对乐有薇鬼笑,罗向晖说:“理解理解,热恋都这样。”
有些话很难跟亲人恋人张嘴,但对医生就能说了,何况还是好友,乐有薇说:“我患了脑瘤,他不放心我。”
罗向晖刚从北京调到云州人民医院,担任眼科主任,结束和杨诚的异地恋。人民医院是省内最好的医院,院长管立炜是神经外科大神级人物,他培养的学生在神外领域各有建树,但乐有薇挂不上他的号,每次都只能挂到管院长学生的号,当然,那也都是专家。
罗向晖宽慰乐有薇:“回云州我调出你的片子去找管院长看看,他和我导师是同学,手术我请他主刀。”
杨诚和乐有薇击掌:“他老师跟管院长交情很深,从高中就是同学了。”
有知根知底的医生随行,秦杉安心去工作。乐有薇在黄山上住了两个晚上,第三天下山,秦杉准备了一桌巧克力香槟。他喝酒架势足,但没两瓶就往桌上趴,笑眯眯美滋滋,听杨诚和罗向晖说东说西,自己也跟着胡说八道。
杨诚和罗向晖不办婚礼,这趟算蜜月旅行,接下来他们会去趟广西北海,传说那里的白沙滩泛着银光。两人临行前,乐有薇送出新婚贺礼,是一对晚清和田黄玉葫芦挂件。上次杨诚和罗向晖去江家林赏梅,乐有薇听说他们有结婚打算,就在准备礼物了。
和田黄玉是新疆和田玉的一种,乐有薇送出的这对是黄玉里的蜜蜡黄,浓艳润泽,价格不算贵,但品质好,寓意也丰富。葫芦谐音福禄,是中国玉器饰品里常见的样式,再加上罗向晖的医生身份,他一再感慨是收到最喜欢的礼物。
葫芦,古代称作“壶”,是道家的象征之一。《后汉书》记载,市中有老翁卖药,悬一壶于肆头,壶内盛满药丸,治好乡邻的病痛。壶翁身怀绝技,乐善好施,后人便将行医称为悬壶,沿用至今,悬壶济世是对医生的赞美。
罗向晖携杨诚离去,乐有薇和秦杉把他们送到路边,总有好男子好女子并肩,获得尘世的美满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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