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主，您要的马车，已经备好了。”那小男孩圆滚滚个身子，肉包似的稚嫩小脸，嘴角旁还粘着些未干的米粒，双眼却是亮晶晶，像只初出茅庐的小狐狸。此时屁颠屁颠，迈开小腿向前奔跑的模样，真是可爱的紧。
“嗯，包子，明日就赏你吃烤鱼。”她笑着摸了摸那小男孩的包子脸，有些不怀好意。
初乐迷瞪眼许久，努力将想笑的冲动压在肚子里。可没想到，神荼却已出声。
“包，包子？也有小孩叫这名儿？”
听着这一连串的“哈哈哈哈”，十分无语。神荼的眼已笑成了一条，眼角那泪痣也在上下浮动。不能否认，神荼长得确实好看，比那些仙子还要好看。特别是身上那股子邪魅风流之气，确实是六界少有。可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神荼近日，似总躲着她。
想是他在阴间憋了太久，此次一笑便收不住。算了算了，也便由他去。
就这样，初乐被神荼小阎王夹在了同一辆马车上，一边是圆滚滚的“阎王”疯癫，一边是笑的合不拢嘴的“鬼帝”脑残。实在欲哭无泪，哎，这年头，连朵花也不好做啊。
撂起车帘，望向外头。天幕已挂上了玄色的夜纱，一轮明月高挂于天中。不知道，九重天阙是怎样一番景象。听说，那里的天，永远也不会黑。
师尊说，他不喜欢那样的光明。刻板而又无趣。所以，只在九重天阙上住了三万年，便将幻华山和华清池搬到了有昼夜更替的风月洞天上。
月色柔和，华光倾洒而下，为风月洞天镀上一圈银色丝边。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细细的雨丝将缱绻的月光淡化成烟云，若涟漪般荡漾开来，美轮美奂。
初乐伸出手去接那雨丝，冰冰凉凉的，在掌心化作滴滴水珠，透明的能瞧见掌心的纹路。恍惚间生出一种错觉，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便已经历过。
一行人大摇大摆的进了客栈，她同粟粟住了一间，而包子则和小阎王神荼共处一室。
同粟粟梳洗干净，挤上了同一张床，不解，竟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隔壁吵的几欲掀了屋瓦，和她在幻华山时的安静寂寥大不相同。大抵，这就是所谓的人气吧。嗯，这么说也不对，毕竟在隔壁的，是两只鬼，和一个来历不明的小鬼头。朦朦胧胧间，听到一阵噼里啪啦的声，想是那三在打骨牌。莫名感到心安，好似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伴着这种奇怪感觉，渐渐入梦。
次日一早，便被包子给吵了起来。
“出出出出，出大事了！”
初乐睡的正香，门外却突炸雷一般作响，只差没从床上跳起来，大喊声，扰她清梦，天诛地灭。
穿好衣裳，初乐搓了搓眼圈，迷迷糊糊的推门出去。只方一出门，就见地上直挺挺的坐着个小人。面前，还摆着一盘精致的糕点。此刻，正往嘴里塞进最后一块鹿子糕。
见她出来，笑嘻嘻的不说话。双眼亮晶晶的，包子般可爱的小脸上，还有着大片“扫荡”后的痕迹。此时一笑，那碎屑便“扑簌簌”落下。
一种不祥的预感瞬时涌上心头，仿佛那扑簌簌落下的，不是什么糕点，而是她的早饭啊！
“对不起啊姐姐，我等了你半个时辰，实在无聊，所以就，就。”包子见她一脸痛心疾首，连忙抹尽嘴旁碎屑，用极为软糯的声音道。
初乐生生把那即将脱口而出的小鬼头三字给咽了下去。好吧，好吧，她也是活了几百年的神仙，怎能和小孩子计较呢？这传出去，于名声不好，不好。在饿肚子和名声间做了半晌思想斗争，最终还是决定倾向“名声”。
“你方才说，有什么急事？”
“哦？”包子似此刻才想起正事，板起一张包子脸，十分严肃，“客栈旁不远又发现了一具被剥了脸皮的女尸，他们现在已赶了过去，主人叫我来唤你。”
一刻钟后，同包子一齐来到事发之地。见那处门外已乌泱泱围了一大群人，个个脸上尽是胆寒，多半以姑娘为主，看着真是让人心疼。
只刚一走进去，便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她天生对血腥气极为抵触，忙用灵力封住口鼻。神荼将她的喜好摸的极为清楚，扔来块帕子，蹙眉道：“这次死的，是个女散仙。之前在下界捉妖，死在她手上的妖物不知有多少。后来修成了仙，也是深居简出。平素，也不怎么与其他仙僚交谈。像这样的下了地府，多半是个女刹罗。所以，这血腥味才会如此之重。”
嗬，原是这样。其实吧，她真是不明白，为什么凡间那么多人喜欢对妖喊打喊杀，明明多数妖精是善辈，就比如说婴宁。
正这么想着，前方忽闪出一个红衣白线绣的小姑娘。和别的仙子们不同，她的小鼻子尖尖翘翘，颇是可爱。嫩白色手腕上系着几条红线，此刻被她紧紧攥在手中，勒出了几道红痕。
“是，是我。”她咬了咬唇，颇有些可怜兮兮。
“你是狐狸？”初乐走近两步，歪着脑袋问。
她似是没想到初乐的第一句话竟是此，下意识朝后一缩，扯了扯红线。眨巴眨巴有些泛红的双眼，轻轻点了点头。
“是，我是涂山狐族之人，叫涂山灵。”
“涂山灵，真是个好听的名儿，便是你发现的尸体？”仔细打量打量这小狐狸，有些瑟缩和害羞，若除去这些，和婴宁倒有几分相像。嗯，许是她的错觉也说不过。
“是我。”小姑娘点点头，鼻尖有些红，衬着小脸，更显苍白。
咝，倒是胆小？奇怪，涂山狐族之人，不应个个奔放洒脱，喜欢东撮一对，西凑一对？许是，还处在方才发现可怕事物的震惊中。
于便决定先去查验尸体，待完毕，等着姑娘回神时再问。
回头，却见婴宁微蹙眉，直望着涂山灵，扯她两下袖子，方心绪不宁的撤回目光：“我，我怎觉着在何处见过她？莫名，有种熟悉之感。”
初乐仔细琢磨番，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同种生物间的相互吸引。
思虑着，便已绕至了后院。抬眼，蓦有些怔。倒还真是，与外界传言大不相同啊。
流水潺潺涓涓，澄澈空明，底下波澜漫开，可见潭底细沙碎石，游鱼生相乐。旁栽了株紫薇，风动时，氤氲着阵阵花香。沿栏呈青黛色，还有个石桌，上头可见笔墨纸砚，风休住，乱红蹁跹。
这，这这这哪里阴森寂寞了？也不似印象中，女刹罗的居所啊。
正疑惑着，便见神荼小阎王已闪至不远处。那屋前，横躺着个人。凑上去看，却觉有些不对。
女散仙已然无气，脚对着屋门，头朝着湖潭之方向。依是被剥去了面皮。可，与往日不同，此次不是坑坑洼洼，而极为平整。肌理纹路皆清晰可见。嗬，合着这画皮鬼的手法还长进了？
接过小阎王手中册表一翻，越发觉着异样。这女散仙，名为青黛，余岁，竟有三千五百五十六年？与其他死去的一两千岁小仙子相比，着实不止大了一星半点。再收她周身残余的灵力波动，想是同那画皮鬼干过一架。可，四处又未有打斗痕迹。若非要说与，那她手中染血的毛发，当是最好的证明。
后几番查验，再未发现有用线索。于便回身，决定问问涂山灵，事情的大体经过。可这一转头，却是唬住。诶？这小丫头不成，还真被吓出了好歹？怎么就副呆愣模样？嗅着这气味，还不大对头？
“何处不舒服吗？”想不出缘由，只得如此问。也不知怎了，涂山灵却似见豺狼虎豹，吓得一个哆嗦。大眼睛忽闪忽闪，里还有水波盈盈，眶旁一圈已经泛红，实是讨人怜爱。
“没，没有，只是。”
“是被吓住了？”这可不是咱们的散香楼主，粟粟姑娘？
“粟粟，方才不是说你早来了？怎这时候才现身？”光是瞅着她，初乐便能忆起包子嘴边的糕点碎屑，心不由一阵抽抽。
“路上遇着些事耽搁了，所以来晚，早点还不错吧。”慢慢悠悠从涂山灵背后走出，摆了个大笑脸。
初乐蓦僵住，这不说还好，一言，她忽特别想将粟粟打成年糕。说正经的交给神荼不好吗？非得塞到包子那瓜娃子手上。哎，肚子此刻还在咕咕叫呢。
强忍着将粟粟撕个稀巴烂的冲动，挤出一丝笑，正欲开口，却被婴宁抢了先。
“你叫？不，是哪个粟？”
她似有些疑惑，却还是答：“我叫粟粟，沧海一粟的粟。”
“哦，是如此。”也收了那急切模样，但依蹙着眉心。
嗯，婴宁连着抽风，今日着实不正常。估计是发现了什么，待晚些时候，再仔细问问。想到此，便又将注意力转至涂山灵身上，含笑开口：“大致说一说，发现时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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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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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一波未平一波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