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电视台,中央电视台……呲啦……这里是2022年北京冬季奥运会……呲啦……花样滑冰男子单人滑短节目的比赛现场,现在正在进行的是六分钟热身……呲啦……”
“快!病人大出血,通知手术室!”
“我国运动员郁酌……呲啦……在赛前车祸重伤,遗憾退赛……呲啦……目前正送往医院抢救……”
“病人急性失血,收缩压67,脉压15,意识模糊,肢端发绀,失血性休克,预计失血量800ml以上。准备了多少血袋?……不够!立刻通知血库备血!”
“……呲啦……郁酌是自2006年都灵冬奥会以后我国第一个有望在冬奥会上进入自由滑的男单运动员……呲啦……他曾经在发布会上说过,他的梦想就是……呲啦……让中国在花滑男单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这也是我们所有人的梦想……呲啦……”【注】
“能听见么!坚持住!你还有梦想没有实现呢!我们一定会尽全力救你的!坚持住,听见了么!”
郁酌知道自己正躺在急救床上,被人狂奔着推向手术室,因为他能听到耳边熟悉的风快速流动的声音。
然而,他也能感觉到自己的体温在急速流失,世界在他眼里已经成了大片大片毫无意义的混浊色块。
他最后的记忆停留在腹部被冰冷的钢铁无情贯穿的那一刻。
疼痛太过剧烈,他甚至已经麻木了,只记得鲜红的血在落满雪花的冰地上铺了一片,透明的冰融化后又重新冻成带着腥味的暗红色。
小轿车已经在违规行驶的半挂货车猛烈的撞击下成了一坨扭曲的垃圾,但车载广播居然还有呲呲啦啦的声音,顽强地放送着他心心念念的冬奥新闻。
他倒挂着躺在车底,呼出的热气瞬间被低温冻住,化成白茫茫的一片雾气,然后被车底的冷空气毫不留情地吞噬殆尽。
他想叫自己教练的名字,确认对方的情况,但喉咙里只能发出窒息一般的“咕噜”声。
意识逐渐模糊,他不知道救护车是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弄出去的。冬奥新闻播报的幻听和现实中医院急诊的声音像是锣鼓一样交杂在一起,狠狠冲撞着郁酌的耳膜,血液煮沸了一样撑开他的头骨,仿佛下一秒就要爆炸。
恍惚之间,郁酌好像听见有人在他耳边声嘶力竭地喊着什么,可那声音就如同隔着一吨重的海水,忽近忽远,又顿又闷,他无论如何也听不清。
他努力睁大眼睛,眼前却只有混杂的颜色,像是所有油画颜料打翻了之后被人用力地混合在了一起。
他一个人坠入了扭曲畸形的空间里。
下一刻。
“啪”的一声。
手术灯白灼到刺眼的光掩盖了所有颜色,郁酌眼前骤然一白,接着便陷入无尽的浓稠黑暗之中。
2022年2月8日上午9点35分,中国花滑男单荒漠里开出的玫瑰最终没能打败恶意的命运,带着所有人的期望被碾碎成尘,殁年二十二岁。
离他二十三岁生日还有五个月整。
……
冷,彻骨的冷。
郁酌意识仍然停留在手术灯打开的那一刹那,唯一的感觉就是冷。
眼皮就像是被灌了铅一样沉沉地压下去,他挣扎着想要睁眼,腿却猛地抽动一下,带起“哗啦”一声清响。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传来,只有已经冰冷的水波随着他的动作毫无温度地拍打着皮肤。
他终于猛地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不是医院惨白的天花板,而是装饰着细碎水钻灯的暖黄色调吊顶。
郁酌呼吸一滞,肌肉刹那间绷到极紧,熟悉的场景让他即使理智还没有回笼,身体却已经条件反射地警惕起来。
他缓缓地放慢呼吸,眼睛只留出一条缝,不动声色地打量起四周。
这房间不小,足以容纳四人的浴池端端正正地霸占了一半空间,盥洗台在另一边,旁边的墙上还内嵌了一块两米高的落地镜。
暖色调的光从灯带里蔓延出来,经过晶莹剔透的钻石折射,散向浴室的各个角落,像是无处不在的目光,钻入空间里的每一个角落。
唯独看不到门的所在之处。
郁酌瞳孔紧缩,迅速调整姿势,脊背微微弓起,双手握拳置于身前。
这是一个极度警惕的防卫姿势。
也就是这一动让他看到了自己伸出来的手臂。
冰冷的水珠顺着少年光滑细腻的皮肤滚落,白皙的皮肤因为低温失去血色,底下青色血管若隐若现地显露出来。
小臂内侧没有被火燎烧过留下的伤疤,手腕处也没有因长期搬运重物而留下的厚茧。
这是独属于十几岁少年的手臂。
有那么几秒,他不错眼珠地静静盯着手臂,连呼吸都似乎停滞了。
接着,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窜入他的脑中。
他面上表情不改,却猛地站了起来。
水珠“哗啦”一下大片大片地落在冰冷的水面上,郁酌跨出浴池,三步并作两步地到了落地镜前,仔仔细细地端详着镜中的人影。
镜中少年脸庞稚嫩,双颊还带着点儿婴儿肥,眼角泛红,像是哭过一样,但眼睛乌黑清亮,皮肤光洁,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岁的年龄。
此时他不着寸缕,没有一丝赘肉的身体便清清楚楚地展现出来。虽然他个子还不高,但比例却极好,一双长腿几乎占了身高的三分之二,使得一米六的身材看上去生生多了十公分。
郁酌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指尖微颤,却在碰触到镜子里的少年的那一刻像被烫到一样收了回去。
下一秒他眼神一凝,手坚定地按上镜子,往旁边一推。
镶嵌着落地镜的墙顺着轨道轻而易举地被推开,露出浴室外连接着的卧室。
King size的大床上随意地扔着一只mp4,正外放着圣桑的《天鹅》。
这是他曾经住过十五年的地方。
镜子里的是他十五岁之前的模样。
郁酌拿起摆放在桌子上的日历,7月的前七天被人细致地用柴犬贴纸做了标记,表示那一天已经过去了,8号这一天被特意圈了出来。但日历抬头不是2022年,而是2014年。
他狠狠地拧了一把自己大腿,泪水生理性地涌上眼眶。
不是做梦,也不是吃了什么违禁药品而产生的幻觉。
是时间开的一个玩笑。
二十二岁的郁酌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回到了2014年7月8日。
这一天他刚刚十五岁,即使因为1月的意外骨折不得不请假休息,导致他已经有一百多天没有上冰,但此时他既没有因为那个人渣退役,他的妈妈郁晴雪也还没有自杀。
他回到了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失去的这一天。
现在是晚上九点,再有半个小时,他妈妈想方设法求助的警察就会上门。
他清清楚楚地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前世的这个时候,他因为受不了妈妈吃着吃着晚饭忽然摔盘子的压抑气氛而躲回卧室,泡在浴池里独自伤心,最后竟然不知不觉睡在冷透了的水里。
他当晚就发起了高烧,再醒来的时候只听说妈妈胡乱报警,那个男人作为限制行为能力人的监护人只是被教育了一番,并保证会看好郁晴雪,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情。
当时他也以为是妈妈精神上的病情又严重了,可直到后来,他终于明白那是妈妈受不了家暴和非法囚禁,唯一一次成功联系上外界寻求帮助时,一切已经太迟了。
他有幸得到了一次机会。
这一次什么都还没发生,一切还来得及。
“咚咚咚咚——”
温柔和缓的《天鹅》已经到了尾声,mp4里的乐声骤然一转,《命运交响曲》前四个威严的音符在弦乐和单簧管的齐奏中急促叩响,冷酷而又阴暗。
郁酌一把按下停止键。
乐声戛然而止在下一个音节开始前。
他擦干身体,整整齐齐地穿上衬衫和长裤,手搭上卧室的门。
然而这一按却没有按开。
有人从外面把门锁上了。
郁酌冷冷地扯了扯嘴角。
看来那天晚上就算他既没有睡着也没有发烧,还是不可能出去。
那个男人不允许任何人破坏他的计划。
他试探着敲了敲门,声音闷闷的。
他知道一定是他房门外的隔音板被放了下来,乍一看与走廊浑然一体,让这个房间可以完美藏匿在幽深的豪宅里。
他家的装修是那个男人主持的,都是这种风格,就像是浴室的门一样,隐秘得微妙。
微妙得什么东西都好像能掩藏过去,无论是见得了光的,还是见不了光的。
打不开门,门里的声音也传不出去,郁酌眼神微沉,侧着耳朵贴在门上听了片刻,一丝带着嘲讽的笑意终于浮现在他重生回来后就没有丝毫笑容的脸上。
不知道是哪家混不吝的少爷,居然在这一片禁鸣区鸣笛,他还能隐隐约约听见汽车疯狂按喇叭的声音。
郁酌食指轻轻地摩擦着自己的下唇,回忆片刻,接着打开书包,拿出一把唢呐。
他乐感极佳,对乐器上手也快,即使是从来没学过的唢呐,一节音乐课之后比较简单的曲子也能吹了。
这把唢呐不知道被哪一个好同学塞进他书包里的,大红大绿地系了满身的绢花,活像是嘴角翘着一颗痣的花绿媒婆。
随着他拿起唢呐,一张小纸片飘了下来。
郁酌不用捡起来也知道上面写了些什么脏话。
十五岁的他被气哭了,二十二岁的他却微微挑起眉尖,无所谓地踩过纸片,坐到靠门的豆袋里,抚摸着木质管身,赞叹一句:“好兄弟。”
唢呐在他手上转了一圈,光从锃亮的器身上一闪而过。
他已经找到办法,心里也轻快了一些,散漫随意地半靠在豆袋上,翘起二郎腿,哼着小曲儿,慢悠悠地按摩自己的太阳穴,缓解自醒来就一胀一胀的头疼。
这个姿势是十五岁的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的。
半个小时说长不长,说短不短,郁酌很快就隐隐约约听到警铃的声音。
他嘴里的小曲儿不断,微闭双眼计算着时间,接着直起身体,深吸一口气,把吹孔凑到嘴唇下面,徐徐地吹出了第一个音。
清脆响亮的声音瞬间冲破沉闷的空间。
【注】事实上2006年后我国男单也出现了很多优秀的运动员,比如开启高难度四周跳时代的天天(金博洋),他是平昌第四名,京张第九名,人超可爱,指路小破站关键词【花滑还你一对好摇子】【水冰月买菜】(bushi)。此为剧情需要的私设。
晚九点更新,其他时间修改是捉虫。
渣爹的戏份不多,会很快下线扬灰的,毕竟他还配不上作为酒崽的一生之敌,比赛场面多。
放个预收,一个花滑第二部,两个小嫂文学!
1.《战地医生穿越成和亲公主后》
姜如琢原是军医,一朝战死前线,醒来发现自己成了大齐男扮女装的假公主,被打发去北狄和亲。
北狄王上重病将逝,弟弟拓跋元戎远赴万里,替兄迎亲。
他凌厉的眉眼低扫,审视着这位柔弱的中原公主,觉得他纤弱的手指不如草原女子有力,细瘦的腰肢不如草原女子矫健,如何也配不上王兄。
然兄命不可违,他只好捏着鼻子换上喜服,替兄与姜如琢拜了天地。
行合卺之礼时,他扯起唇角,故意露出红衣下狰狞的天狼纹身,打算提前让这位小嫂嫂“见识”一下草原风俗,免得还没到王庭,就被吓死在半路上。
姜如琢嗅着他身上掩盖不住的铁锈味和血腥味,清清肃肃地一笑,兀自端起交杯酒一饮而尽,把恶意都挡在宽大的衣袖之外。
到了草原,姜如琢本想仅仅掩盖自己是男非女的真相,低调度日,但满地粪便的草原、瘦骨嶙峋的牛马、哀哀痛叫的病人又让他忍不住撸起袖子开始改造。
祛除疫病,培育牧草,种植粮食,建立学校……牛羊被他养得油光水滑,严寒的冬季再也没饿死过人,牧民一个个把他视作草原上最洁净的神女,见到他恨不得顶礼膜拜。
姜如琢忙得热火朝天,根本没空理拓跋元戎,更注意不到他逐渐变得凶狠的眼神。
一日,正伏案勾画水渠草图的姜如琢被拉到军帐中。
帷帐昏暗,只余一点烛火摇曳。
姜如琢疏离行礼:“王上,有何要事?”
“王上?按我们草原的规矩,我原就该继承兄长的妻子。”拓跋元戎凶悍地咬住姜如琢的肩头,辫尾冰冷的小赤珠贴在火热的肌肤上,“况且与你拜堂的是我,与你行礼的是我,与你洞房的也是我,无论你是男是女,都合该叫我一声‘夫君’。你说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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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二次元社畜的马甲掉了!》
文案:
郎纪舒伤了腿,生活不便,男朋友却在这时出国,把他托付给自己的堂弟。
堂弟名叫谢途,是个刚回国的人工智能博士。
但郎纪舒觉得还不如给他安排个人工智障机器人。
因为成熟稳重、年轻有为的朗教授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马甲:**绘圈产粮爹咪。
相处一段时间后,郎纪舒发现谢途有两点妙处。
第一,谢途对二次元一无所知,与郎纪舒的圈子毫无重合。
第二,谢途家务全能,尤其做得一手好菜。
郎纪舒觉得自己马甲暴露的可能性为零,于是一边捂紧小马甲,一边渐渐习惯了谢途无微不至的照顾。
然而事情的走向逐渐奇怪起来。
某天,郎纪舒画了一张同人图po到网上。
同人图上,一双手被黑色皮质手套紧紧裹住,突起的指节充满力量感。
第二天,跟着郎纪舒学素描的谢途的手上也出现了一双皮质半截指套。
郎纪舒冷汗刷的一下就下来了:我的马甲不会掉了吧?!
“我听说画画戴这种指套可以防止画面被弄脏。”谢途云淡风轻地说,“对不起,我不是很懂,买错了么?那老师教教我?”
郎纪舒一边死命按住自己透光的小马甲,一边眼睛不受控制地向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上飘去。
又某天,郎纪舒收到了授权封面的作者寄来的出版书。
“你喜欢这个?”谢途翻开书,挑关键词念,“哦,年下、马甲、同居、极限拉扯……”
郎纪舒捂住通红的耳朵:“别念了!”
谢途从后面把他拢在自己怀里,耳鬓厮磨:“老师,也给我一个独家授权,可以么?”
郎纪舒泪眼朦胧:“……不给,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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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途拎着行李箱踏入郎纪舒家的那一刻,就在心里默默对人渣堂哥说了一句:嫂子很好,现在他是我的了。
3.《花滑 从梨园名角到奥运冠军》
楚梨白本是世家嫡子,然而乱世浮沉,家族亦如沧海扁舟,随着摇摇欲坠的世道分崩离析。
他隐姓埋名,以梨园名角的身份游走于名利场间,期望以微薄之力助天光冲破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他秘密将最后一道消息送到奋斗者手中,一场大火冲天而起,他最终也没能听到国家胜利的欢呼。
楚梨白再次睁眼,已经到了2002年的新国度,成为一位花样滑冰小运动员。
他凝视着百废俱兴、欣欣向荣的国家,这里没有战争和炮火,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轻松的笑容,没有人觉得自己会来不及长大。
多好的地方啊,这是曾经存在于无数人梦想中的国度。
然而在花样滑冰男子单人项目上,这里依然被世界各国嘲笑为“东亚病夫”,连参加奥运的资格都没有。
楚梨白决心继承小运动员的遗愿,有生之年一定要实现零的突破,在最高赛场上,听到新中国的国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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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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