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先别进来。你去书房,拿些文房四宝再过来。我有好东西要吩咐你。”
淳于坤在外道:“好吧。”
陆花魂听淳于坤走远,问道:“拿文房四宝做什么?”
淳于天道:“写点子东西。”
陆花魂道:“写什么呢?”
淳于天笑而不答。
陆花魂见此,不好再问。
淳于天把陆花魂拉到怀里抱着,意味深长道:“咱俩的路可不好走。你心里要有准备?”
陆花魂道:“你什么意思?你要始乱终弃嘛?”
淳于天忙摇摇头道:“我不是那样的人。”可又道,“走一步看一步吧。希望明天的路好走一些,至少能通过。”
陆花魂道:“你怕了?”
淳于天心想:“你这小妮子,连身份都不肯给我透露。你要我怎么怕,怎么不怕!”口里则道:“谈不上怕。若说怕,就怕你心里没有我。”
陆花魂道:“人家身子都心甘情愿给了你,你倒说这话!”
听了这话,淳于天有些歉仄,刚想抚慰她一番。则听有人敲门:“大哥,文房四宝拿来了。”
“那还不进来。”
淳于坤进来时,陆花魂已经离了淳于天身子,站过一旁侍候着。
淳于天道:“把文房四宝放在桌子上。”
淳于坤就把笔墨纸砚放好,道:“大哥,你是现在就写嘛?要不要我给你磨墨?”
淳于天道:“废话。赶紧磨。”
于是,淳于坤把纸张铺好,拿起一块墨就在砚里磨起来。
淳于天则下床来坐在桌子旁,拿起笔刚要写字,见淳于坤站着,乃道:“坐下。到我这里来还站着。不像话!”
淳于坤一面坐一面笑道:“长兄如父,我岂敢擅自作为?”
淳于天道:“你别在我跟前扮老实。你小肚肠里有多少乾坤,我可知道。”
淳于坤道:“我小小肚肠,又窄又小,哪容得下什么乾坤?容点儿草包还差不多!”
陆花魂忍不住噗嗤笑了一声,却又忍住。
淳于天道:“老弟,你不知道,这几天我在外头学了几招新招式。厉害得紧!所以,跟祝融庄二老打了那么久,没落败。现在我写给你。这几天,你就好好练习。练好了,然后教给其他弟弟。”
淳于坤笑道:“谢谢大哥。”又道,“只是爹不允许咱们修炼旁家的武功。如果爹爹问起来,我怎么说?”
淳于天道:“你先练着。回头爹爹问起。你就说是我说的。叫他来问我。”
淳于坤为难道:“这……”
淳于天道:“长兄如父。”
淳于坤这才放了心。不在忸怩。
淳于天回头看陆花魂站在那里无所事事,就说:“丫头,你给我们倒些茶去。”
陆花魂见他居然赶自己走,牛起心来,于是掇了一条凳子,坐在淳于天对面道:“不去,我看着你写。”
淳于坤看看二人的神情,笑道:“那我去给你们倒些茶来。”
淳于天道:“那就有劳二弟了。”
淳于坤道:“哥哥说哪里话。”说着就起身去了。
淳于天瞥了一眼陆花魂道:“我还没说娶你过门儿呢。你就拿起架势来了。你把庄子里的人都得罪光,看你以后咋过?”
陆花魂道:“我只看你。别人可管不着。”
淳于天道:“你要是看我。就乖一点儿。别自外于人。自讨苦吃。”
陆花魂道:“哈!这还没有怎么着就开始欺负人了?那以后你是不是要天天骑在我头上做作我?”
淳于天道:“我是为你好。你倒杞人忧天了。”
陆花魂道:“你要为我好。心里就该知我懂我爱我。而不是欺负我。堵我的嘴。”
淳于天道:“好好好。我说不过你。我以后知你懂你爱惜你。天天让你打行不?”
陆花魂笑道:“天天让我打,这可是你说的?”
淳于天道:“是我说的。”
说话间,淳于天就把白衣女子给他留下那二十五张图画,用文字的形式记录下来。其中十二张内功心法,淳于天用自己练习的法门写下来。命名为《魂一神功新程》。将那十三张武功招式,命名为《大乘潜龙掌》。并将每一张图画都命了名。分别叫做“乘风踏浪”、“与时翻腾”、“遮天蔽日”、“扭转乾坤”、“吞吐天地”、“纵横四海”、“翻江倒海”、“龙战于野”、“跃龙在渊”、“飞龙在天”、“群龙无首”、“包藏宇宙”和“兴云吐雾”。
淳于天写完后,心满意足。伸伸懒腰。很是得意。
陆花魂探过身子,拿起一张左右瞅了瞅,惊奇道:“名字起的不错。字也不错。不愧是大户家的出身。”
这时,淳于坤走了进来。见哥哥都写好了,眼睛不由发亮。
淳于天道:“待会儿,你把这些纸装起来。自己回去练去。知道嘛?”说完,就甩手打了一下淳于坤的腰。
淳于坤正出神间,没怎么认真听哥哥的话,忽然被一打,浑身一哆嗦,笑道:“知道知道。”说完就拿过一只杯子,擎在手里,就给哥哥倒了一杯,恭恭敬敬递给哥哥道,“哥哥,喝茶。”
淳于天道:“这里还有个人呢?”
淳于坤道:“知道知道。”又倒了一杯,小心递给陆花魂道,“姑娘喝茶。”
陆花魂接过茶,忍不住抿嘴笑。
淳于天喝完茶道:“好了,别在这儿杵着了。去吧。”
淳于坤道:“好嘞。”于是,就把晾好的纸张一张一张小心收拾起来,叠好折好,揣在怀里,就要去。只是刚移动脚步,又回过头来,对哥哥说:“哥,你知道嘛?咱家和紫微庄的婚事散了。”
这么一说,陆花魂首先挺直了身子,等待下文。淳于天则淡淡道:“哦。知道了。”
淳于坤道:“紫微庄主死后,紫微庄就发生内乱。秦昀为得到孔雀庄的支持。就把三姑娘秦晩许给了孔雀庄的三公子张护,并把他守寡的那个妹妹许给了张约那小老头。”
淳于天道:“哦,知道了。你去吧。”
淳于坤见哥哥反应冷淡,弄得自己倒讪讪地。想要再说点什么,却又不好再说什么,也就去了。
淳于坤一去,淳于天就打了一个哈欠,累了。要躺在床上休憩。
陆花魂道:“又睡?”
淳于天道:“风尘仆仆二十来天。好容易回家了。不睡怎么着?”
陆花魂道:“刚才提到你心上人,你怎么没有反应?”
淳于天道:“你想我有什么反应?”
陆花魂道:“自己的女人被人抢了,你却没事儿人儿一样,心胸真大!”
淳于天道:“这话你错了。我一天没娶到她,她就不是我的女人。不是我的女人,我在乎什么?庸人自扰嘛?”
陆花魂道:“这么说,当初给你说亲你就不愿意?如果你不愿意,干么又答应呢?”
淳于天道:“你说呢?”
陆花魂道:“我要你说?”
淳于天道:“我说,我心里只有你。有了你,我心里就装不下别人了。原先我还嘀咕,我跟秦晩的婚事该怎么处,才能不伤两家和气。如今不用了。矛盾自解了。两全其美。至于谁是谁非,都是势力所然。大家心照不宣,互相理解就行了。何必寻根究底。”
陆花魂道:“那你到底爱不爱秦三姑娘?她可是一个美人胚子!”
淳于天道:“那你是想让我爱呢,还是不爱呢?”
陆花魂:“这是你的事儿,干嘛问我?”
淳于天道:“既是我的事儿,何劳你问!”说罢蒙上被子,朝里睡了。
这一句话把陆花魂噎得够呛。她没想到平日对女孩儿那样温柔体贴言语和顺的淳于天也有犯浑的时候。这一口堵在心口里发不出来,气得陆花魂直想奔过去,狠狠地揍淳于天一顿不可。可又找不到正当的理由。她自有打他的道理,可传出去,这理由可不好说,也说不好。弄拧了,反弄一身骚,不是玩的。花魂生平第一次决定爱一个男人。可回头一想,到底是自己轻薄了。没有想仔细,就一头扎进去,把身心都给了他。如今想回头,身子早污,再怎么也清白不了了。她想到母亲的叮嘱呵斥都是对的。自己太潦草大意了。
花魂生了一会儿闷气,听淳于天呼呼打雷,分明是假睡。于是走过去,坐在床边道:“你不是说七天要找到凶手嘛?今天可算一天?”
淳于天也不回身,闭着眼睛道:“这点小事,我早有主意。你不用担心了。”
陆花魂道:“小事?这么说,你知道凶手是谁?知道怎样抓到她?”
淳于天道:“当然,手拿把攥!你就不用担心了。老老实实呆在我身边,伺候我就行了。”说完,抽出一只手,揽住花魂的小蛮腰,一使劲儿,就把花魂拽到床里,紧紧搂着,把头埋在花魂的胸脯里,稳稳地睡起来。
花魂被他死死地搂着,推又推不开,喊叫又不得,只得罢了。
没一柱香功夫,淳于天真个睡着了。门外则有人轻轻敲门。
花魂道:“谁啊?”
门外道:“陆姑娘,我家夫人有情。”
花魂想了一下道:“我这就去。”
2,
淳于坤出来后,没有去别的地方,而是迤逦钻进自个儿寝室,把纸张拿出来。仔细看了一遍。果然是好功夫。心痒难搔之际,也就练习起来。他先是粗粗练习了一遍。就察觉要想练好《大乘潜龙掌》,就必须先练好《魂一神功新程》。有了《新程》这深厚的底子,才能催动《大乘潜龙掌》的神功。否则就是以小御大,恰如拿一根头发丝去掉动千钧巨木。不仅掉不了巨木,头发丝还有决断的危险。想到这一层。淳于坤知道不能急于求成。于是就把哥哥写的这些内容多看了几眼,铭记在心里。因怕父亲寻找,于是又把这些纸叠好,揣在怀里,开门出去。可刚关好门,回头时冷不丁看见父亲正在身后。淳于坤吓了一跳,忙低头侍立一旁。
淳于虹道:“干什么去,这么慌里慌张的?”
淳于坤道:“刚才大哥叫我整理一些东西。现在整理好了。我正要去大哥那儿,看他还有什么吩咐。”
淳于虹道:“他叫你整理什么?”
淳于坤顺势就把哥哥写给他的《魂一神功新程》和《大乘潜龙掌》拿出来,恭恭敬敬奉给父亲。
淳于虹那过来,只看了两页,一股清灵之气就登时从天灵盖钻到脚底板。仿佛一下打开了久违的一片乾坤,心神空阔,而又不由一惊。好在他涵养足够,不会惊动声色。而是淡淡道:“你都看过了?”
淳于坤道:“只看了一页,看不好。正要请教父亲。”
淳于虹道:“还有谁看过?”
淳于坤道:“没有其他人看过。”
淳于虹道:“你向来谨慎,这一点我是放心的。这头武功的确和我们的家传武功相类。但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弄不好会走火入魔。本来私自练习旁家的武功是大忌,犯了庄规。但眼下大敌当前,这事儿姑且搁下。你下去吧,好好盯着你哥哥,别让他再胡作非为。知道嘛?”
淳于坤答应了一个“是”就下去了。见父亲没有给他的意思,也只得罢了。
3,
张夫人端坐在椅儿上,仔细端看着陆花魂。见她纤腰袅娜,顾盼神飞,的确是个美人儿。乃问道:“昨日一时忙,没来得及问候姑娘。姑娘莫怪。”
陆花魂道:“岂敢!”
张夫人道:“姑娘是哪里人氏?如何认识了我家天儿?”
花魂暗想:“我的身份可告诉不得你。但眼下不说,又似不可。算了,直把我娘亲给我制作的履历搪塞一番罢了。”想毕,笑道,“不瞒夫人说,我是真元州乌有镇人氏。家境本来不错。可是后来遭了灾。我就随父亲乞讨到咱们百龙镇。后来父亲死了,我便卖身丧父。幸好被紫微庄看见。他们见我可怜。就收留了我,改名莺儿,在留晴花园服侍二小姐秦晴。但是秦家二公子秦暧行为不端,屡次骚扰我。幸好被令公子撞见。于是,令公子就把我带了出来。自此,我就一直跟着令公子。伺候着他。”
张夫人听了这一番话,都信了。但听她是个丫鬟出身,便十分不悦。心想,一个丫头如何配得上潜龙庄的大公子。一个丫头想靠着一副好皮囊,就想爬上高枝,从此成龙成凤,太便宜了,太异想天开了。本来,张夫人底下还想嘘寒问暖一番。但知她是个头,也就算了。于是道:“你下去吧。小心伺候着大少爷。他身子弱,别粗手粗脚的。知道嘛?”
花魂见张夫人口气变了,一副使唤丫头的腔调,很不悦。但心想:“只要他不外待她就好。别人我懒得在乎。”于是道:“知道了。”就下去了。
花魂去后,张夫人身边一个老妈子悄悄对张夫人道:“夫人,不是我多嘴。这一看就是个狐媚子。专门勾引男人不走正道。要我说,趁早打发了为是。别让这小妖精酿坏了咱们大少爷金枝玉体的身子。”
张夫人听了,不置可否。
那妈子又道:“你还不知道。我去叫她的时候。门儿都没有让我进。不是老奴想听什么,但里面哼哼唧唧、扭扭捏捏的声音太大了。大白天的,根本不避讳人。我听老爷说,咱公子受的是内伤。将息最重要。”
张夫人是个菩萨心肠,但爱子心切,也不觉目露寒光,点了点头。以至于陆花魂刚来到淳于天寝室,屁股还没坐稳。那妈子就跟了进来,吩咐道:“陆姑娘。夫人说了,今夜教你到六院的芙蓉阁去住。这儿不方便。”
花魂听出来,这是要撵她的意思,直接道:“忘了告诉你们了。我已经是他的人了。住在这儿才合适。其他地方我不去。”说完就一屁股坐在床沿子上,挺直着身子,目光坚毅。
那妈子听了这话,又看看这人,整个人被吓傻了。她不敢相信如今这女孩子竟如此脸皮厚!一点大家闺秀的模样也没有。但她一个老妈子又能怎样。只好癫癫地回去报告给夫人去了。张夫人听了,也是气得胃疼。但听说儿子还在睡觉。也就不想大动干戈。只吩咐忍一忍再说。
到了晚上,潜龙庄上下都知道这件事儿了。简直炸开了锅,沸沸扬扬地,议论不休。赵姨娘更是得意,急匆匆闯进淳于虹的书房,对淳于虹说:“太不像话了。健德和那个女孩子都那个了。还说健德要娶她。老爷,你不知道,那女孩子是个丫头,不是正经人家。在紫微庄就不老实,专门偷汉子养主子。”
淳于虹道:“闭嘴!”
赵姨娘道:“老爷,我是有根有据的。可不是瞎说。唉,闹出这等事儿,夫人也不管管。”
淳于虹知道这婆娘又在“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诋毁张夫人。淳于虹也不说破,只道:“你好歹也是个主子了。怎么跟下人一样,以讹传讹。再说,眼下什么情况?祝融庄要兴师问罪。咱自己不知团结,还闹嚷起来。像话吗?”
赵姨娘受到训斥,更是不忿道:“老爷。闹到这步田地。可不是我弄的。你生我的气做什么?再说,我说这些不就是为了你,为了咱潜龙庄嘛?怎么,倒弄的是我错了似的。”说完,就委屈地想哭。
淳于虹明知赵姨娘在作假,但偏喜欢她的柔媚。于是哄哄她说:“等祝融庄这事儿一过。我一定严惩不贷。”
赵姨娘听见老爷吐了这口儿,抑不住笑道:“老爷,这可是你说的。我可记下了。”
淳于虹道:“是我说的。还不下去。”
赵姨娘“哎”了一声,就扭着身子下去了。
后来,张夫人也来到书房,意欲请罪。但张夫人一言不发,只站在一边,低眉顺眼地一言不发。过了好一会儿,淳于虹道:“这事儿不怪你。我也知道天儿胡闹,但不会没规矩。你先安心忍耐几天。到时候,你就知道,天儿是个好孩子。”
张夫人听老爷这么说,欣慰一笑,也就去了。
4,
陆花魂和淳于天的事儿在庄里闹开了。淳于天满不在乎,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随他们去。陆花魂开始则战战兢兢等待着张夫人势挟风雷地来兴师问罪。可直到第二天早上,艳阳高照了,依旧不见人影儿,没有动静。她是外人,不好打听什么。依旧一心一意照顾淳于天休息调养。
可到了第三天第四天,陆花魂纳起闷儿来。淳于天分明说要七日之内,抓到凶手。可四天了。别说淳于天没有动静,就是淳于坤也绝少到淳于天这里请安。虽偶尔能见其踪影,却不见什么作为。而庄主淳于虹更只在书房里端坐着,也没有动静。丫鬟婆子长工们,也是按部就班作业,没有闹事儿的。只是潜龙庄势力小,本来庄客不多。这跟祝融庄一闹矛盾,又无紫微庄的照顾。原本就不多的庄客登时就一哄而散了。庄里平静不作为,仿佛要坐而待毙。
陆花魂几次想问淳于天到底要怎么着,却终于忍住不问。只好也耐心等待。
到了第六天晚上,朗月当空。陆花魂偷偷在粥里放了些安眠药,给淳于天吃下。等待淳于天睡得死死时候。翻身跃岀庄子,盘旋辗转,来到郊外的树林里,走到一个大树下,跪下道:“母亲。”
白衣女子依旧背对着她,并道:“潜龙庄的地形你可摸清楚了?”
花魂道:“差不多了。”
白衣女子道:“这几天淳于虹在做什么?”
花魂道:“这几天他只在书房里。不见他在做什么。”
白衣女子道:“哦?”想了一下又道,“那淳于天呢?”
花魂道:“我一直在他身边,他也没有做什么。”思想了一下又道,“他把《玉龙掌》的招式和《纯元神功》的修习法门写了下来。传授给他弟弟淳于坤了。我也查到,这两门武功,庄主淳于虹也拿到了。”
白衣女子道:“这在我意料之中。”又道,“淳于天说七日之内她会捉到真凶。然而至今没有动静,对此,你怎么看?”
陆花魂道:“我也看不懂。但淳于天似乎成竹在胸,满不在乎。我问他时,他只是含糊其辞,似乎有意不想让我知道。”
白衣女子道:“故弄玄虚。看他七日后怎么收场。”
陆花魂道:“娘。我已经是他的人了。你能放过他嘛?”
白衣女子道:“那要看他的造化了。如果你能让他放下仇恨,我可以饶他一命。”
陆花魂道:“这仇咱们一定要报嘛?这些年咱们好容易……”
白衣女子道:“你在教训娘亲嘛?”
陆花魂道:“我想不明白,这报仇的意义何在?除了杀戮,什么也没有。”
白衣女子道:“魂儿,你经历太少。以后你会明白的。你快回去吧……”说到这里,忽然发觉左近有人,惊道,“谁?”
呼呼两下,从东西两侧飞下两个少年。一高一矮,英姿飒然。不是别人,正是淳于天和淳于坤兄弟。
淳于天道:“白衣前辈,我们终于又见面了。自上次一别,淳于天好生想念。”
陆花魂诧异地看着淳于天,道:“你……你……你……”说了好几个“你”,竟不知该说什么。
淳于天道:“你给我下的蒙汗药,量太少了。对我几乎没什么作用。”
陆花魂道:“你……你一直在跟踪我?”
淳于天道:“没有。一直跟踪你的,是他。”目指淳于坤。接着道,“我一直在故作闲雅,慢你的心。目的就是要你放松警惕。然后,找到她。”指白衣女子。
陆花魂道:“原来,你一直在防着我。一直在利用我。你要见她,为什么不直接跟我说?”
淳于天道:“我问你的身世,你都不想说。何况是她?再说,兹事体大,我只能用这种手段,其他手段,我怕不管用,打草惊蛇。”
“打草惊蛇”?那谁是“草”,谁是“蛇”?淳于天的作为,打碎了花魂原有希冀、幻想、担心与歉疚。蜂蛹而来的是利用、欺骗、隔膜与耍弄。娘亲逼着她去恨,心爱之人则把自己当垫脚石。陆花魂冷笑道:“你爱过我嘛?”
淳于天道:“我早给你说了。那要看你的造化。”
这就是不爱了,至少是不怎么爱,可有可无。无足轻重。陆花魂心凉了。
白衣女子道:“魂儿,你总算看清男人的嘴脸了。现在知道也不迟。”
淳于天对白衣女子道,“白衣前辈。据我推算,杀害万俟璋兄弟的应该是您。您说是吧?”
白衣女子道:“我可救了你的命。”
淳于天道:“不错。那天,万俟璋领着四个人要狙杀我。我好拳难敌四手。被打成重伤。幸得白衣前辈救命。我才逃过一劫。后来前辈又传我绝妙功夫。我才不至于被屠龙帮狙杀。又能和祝融二老对决一时,不落下风。此番恩德,淳于天感激不尽。”又道,“可是前辈用潜龙掌击杀万俟璋兄弟,之后又隐而不见。这桩案子就不明不白落到我们潜龙庄的头上。前辈有什么打算,晚辈不便多问。但事关潜龙庄一百余口人的性命。在下不得不作打算?”
白衣女子道:“你要说什么?你是不是想说,既然我是真凶,我就应该投案自首。把你们潜龙庄摘出来,是嘛?”
淳于天道:“不是。”
这两个字一出,陆花魂和淳于坤大感意外,白衣女子也有些诧异。
淳于天继续道:“祝融庄包藏祸心。他们本要杀我。只是弄巧成拙,偷鸡不成蚀把米。反把自己人性命害了。我就算把前辈交出去,祝融庄只要亡我之心不死,还是要杀我。所以,关键在祝融庄。”见白衣女子不搭话,继续道,“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前辈,咱们两家何不联合起来,一起对付祝融庄。”
白衣女子道:“你们潜龙庄向来见利忘义,不是东西。你说我会答应你吗?”
淳于坤道:“前辈,口下留情,不要出言不逊。”
白衣女子道:“我不留情,你能怎样?”又哼了一声道,“明天就是第七天。你们还得向祝融庄交差。我就不打扰了。魂儿,我们走。”
淳于天道:“白衣前辈,你走了,我们还怎么交差?”
白衣女子道:“那是你的事。”
淳于天道:“那就请前辈到潜龙庄一叙。”
白衣女子格格笑道:“就凭你们两个也能拦住我?”说罢,长袖一飘,人已窜入树冠里。
淳于天看见,发足便追。窜入树冠时,淳于天已看不见白衣女子的身影。但白衣女子的袖子长。一只白色的袖口在淳于天的头顶上极速飞窜。淳于天就盯着这只袖口发足狂奔。淳于天年轻气盛,身轻脚健,又因这几天将息,内力充沛。这次追踪,在树冠里,像猿猱一样,轻盈灵活,履险如夷。绕是这样,那只袖口,则像老鼠,像滑鱼,在树冠里上下左右流窜,迅疾敏捷,淳于天就是抓不住。
白衣女子绕了淳于天几圈后道:“进步很快嘛。只可惜你是他的孩子!”
淳于天看不见白衣女子的身影。但白衣女子这两句话则听得清清楚楚。这话前一句是对自己的表扬,后一句则藏着无奈的遗憾。只是她口里的那个“他”,不知指的是母亲张夫人,还是父亲淳于虹。
淳于坤看着两个人在树冠里窜来窜去,没个了局。而且明显哥哥处于下风。淳于坤焦急,脚一跺,也要窜身树冠,助哥哥一臂之力。
陆花魂早盯着淳于坤了,见他一动,立马也动。飞身就向淳于坤后心拍去。淳于坤眼见马上就要窜入树冠,猛觉后心风声飒然,不得不反手回身招架。就这么一招架,两人就都落了下来。淳于坤啪啪啪啪向陆花魂连击四掌,掌掌硬实。
陆花魂几乎以同样的招式啪啪啪啪都接住并吃了进去。
淳于坤惊奇道:“你怎么会我庄的潜龙掌?”说话间,手里不停,又向陆花魂进了四招。
陆花魂并不答淳于坤的话,而是或吃、或接、或闪、或推,以不同的招数将淳于坤的进招一一化解。就这几招,陆花魂就察觉,同样是《潜龙掌》,淳于天用起来,变化多端,夭矫如龙。而他这个弟弟则动静合度,壮猛如虎。震的花魂的小手隐隐生疼。不禁思想:“他这个弟弟其貌不扬,和他哥哥比起来,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但身手的是不凡。怪不得他这么看重这个弟弟,把功夫传授给他。”
树上树下,都是僵持状态,一时不分高下。突然间,树冠枝叶哗啦一晃。白衣女子如仙女出云,从里面一下飞了出来。淳于天紧随其后,一下也从里面窜了出来。伸手一招。终于抓住了白衣女子的袖子。猛力一拽。一下将白衣女子拽了回来。
白衣女子双臂一伸,啪的一声,竟和淳于天对了一掌。淳于天咕咚一声,就投进了树冠里。咔嚓咔嚓两声,后背撞断了两根酒杯粗细的树杈。白衣女子则飘身向外轻飞。
淳于天大呼道:“**神网!”这一惊呼,响彻天地。
陆花魂和淳于坤不由同时罢手,同时朝西南方向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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