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秋狩之期

苏慕松与萧洛尘离开邕京城时尚且是孟春,往月珑走了这一遭,去时不紧不慢,回程时又因萧洛尘的伤一路走走停停,待回到邕京之时已是深秋了,正好赶上今年的秋狩。

此次秋狩因诸位皇子也要参加,因而皇帝下令京中凡参与秋狩三品以上的官员皆要携子随行,如此一来,萧洛尘与苏慕松自然是要去的。

秋狩是场大热闹,苏慕松还在去往围场的途中便兴奋不已。

各级官员依照品阶顺序排列行进,皇帝与安国私交甚笃,一路上苏茂仪大部分时间都在皇帝的銮车上,苏慕松自然就和萧家的人走到了一处。

虽然能和萧洛尘一起参加秋狩是件高兴事,但苏慕松总还顾忌着萧洛尘的伤,他的腿去年冬天摔折了,养了那么久,没过几个月又在璋城受了那样重的伤,苏慕松很难不担心。

“洛尘,你的伤应该无碍了吧。”

“无碍,早就痊愈了。你同我一起回来的,这一路上我的伤好没好全你还不知道吗?等到了猎场,我猎只老虎给你看,你就知道我好没好了。”

萧洛尘在璋城虽伤得不轻,但好在未及肺腑,他现下这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般的伤本就好的快,更何况一路上苏慕松那般小心的照顾,又搜罗来各种疗伤滋补的珍贵药材,就是有再重的伤也都养好了。

“我信你就是,何必拿猎老虎来堵我的嘴。那老虎是那么好打的?我看即便是你六哥也未必能猎杀呢。”

萧家的一众兄弟中,萧洛垚的武功虽不比三哥高,但是箭术却是兄弟之中最好的。

“你明知我六哥不在还来说这话,等他回来了,我就把这话告诉他,到时候你看他会不会去安国公府打你屁股。”

这样的玩笑话萧洛尘平日里也没少说,但是此时的苏慕松听来却并不觉得好笑。

“哼,就知道向着你六哥!”

“他是我六哥,我不向着他向着谁呀?”

“那我还是你至交呢,你竟然想着告发我。”

看到苏慕松这赌气的模样,萧洛尘愈发想要再逗逗他了。

“苏大公子年岁渐长,怎的反倒越发小气起来?再过两年是不是都要和慕枫、慕柳争糖吃了?”

“到时候你若是向着他们,我自然也是要争一争的。”

“你呀,你呀,这小孩子脾气可不要被别人看到,仔细传了出去,过两年都没人给你说媒。”

“反正就你看见了,若别人知道了便是你传的,到时候没人说媒也都赖你,我若成不了亲,那你也别想成亲,老了就一起做鳏夫算了。”

苏慕松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白了萧洛尘一眼,好像心中已经打定主意要拖他下水,不让他成亲了。

萧洛尘听着苏慕松这气话哭笑不得,出言哄道

“我们慕松玉树临风,文武双全,说亲的人肯定要把安国公府的门槛踏破的,怎么会做鳏夫呢?”

“往后的事谁说的准呢。你就那么不愿意和我一起做鳏夫终老?”

苏慕松不知怎的突然想起玉无介与碧兴翟来。

“一道终老自然是可以的……”

“这还差不多。”

萧洛尘本想反问一句“一起终老与做鳏夫有什么关系?”但见苏慕松似乎满意了便不再言语,省得等下他钻牛角尖又说出什么鳏夫的长篇大论来。

围场与都城距离不近,途中队伍停下休整,皇帝从龙辇上下来舒展筋骨,身旁还跟着一位十一二岁的少年。

苏茂仪虽与皇帝交情匪浅,但为远离朝中争斗,安国公一家与朝堂及皇室始终保持着距离,因此苏慕松兄弟姐妹几个与皇族中人皆不相熟。

“洛尘,那最前面的少年是谁?”

萧洛尘顺着苏慕松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是一位十一二岁神情漠然气度不凡的少年。

“看他的年纪与做派,应该就是那位定王吧。”

定王的名号苏慕松也是听过的,只知道似乎是位尊贵的王爷,却从来没见过,或者说除却皇宫与王府的人,怕是少有人见过定王。

“他这小小的年纪,又有贵重的身份,怎么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这位王爷虽是当今圣上的叔叔辈,身份再尊贵不过,命却也是再苦不过。他是昭帝最小的儿子,出生便被封王,只可惜才满周岁昭帝便驾崩了,随后他的母妃被赐殉葬。先帝登基,他无依无靠,在冷宫中待到五岁才被接了出来。传闻当今太后视他为眼中钉,在宫中之时便没少针对,即便后来他出宫建府,亦是时常耳提面命,没少为难。他虽身份贵重,但到底不过是个孩子,父母双亡,又被针对,也不知这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苏慕松想到自己的身世,定王是父母双亡,他也是,不过好在他现在还有爹娘和弟弟妹妹

“我比他走运。”

萧洛尘闻言,心里咯噔一下,生怕自己方才的话又勾起苏慕松的伤心事

“慕松,你没事吧?”

“没事,我现在有爹娘,有弟弟妹妹,还有你这个知己,我过得很好,父亲母亲在天上看着定然也很高兴,往后我都要高高兴兴的活,等往后有能耐了,报了仇,便没有什么遗憾了。”

见苏慕松神情淡然,萧洛尘知他说的是真心话,心底里也为他高兴。

有人陪着说话,再远的路似乎都没有那么远了。

到达围场的头天队伍休整,第二日才正式开始秋狩。

按照往年一样的规矩,猎获最多猎物的人能得到皇帝的赏赐,皇帝射出作为号令的响箭,狩猎便正式开始了。参与角逐的各家子弟纷纷策马入场,希望占得先机。

萧洛尘自知比不过那些弓马娴熟的武将家的子弟,便也没想过要争先,相较之下更为气定神闲。

苏慕松率先出发,走了一段却发现萧洛尘还在后面,于是又折回来找他。

“洛尘,快点。”

“你先走吧,这打猎嘛,我确实不如他们,只要不是一无所获便好。你自己走吧,不必等我。”

苏慕松本也不是争强好胜的人,况且他的骑射也只是尚可,并不出类拔萃,而他亦没有建功立业的心思,因而也就不似其他人,想要在这秋狩中崭露头角,引起皇帝的注意。现在又听到萧洛尘这一番说辞,便更加没有什么斗志了。

“你这说的什么话,我怎么能丢下你一个人呢。罢了,反正我也得不着第一,我便陪你慢慢晃悠吧。”

如此一来没有了竞赛的紧迫感,二人只当是寻常打猎,从容策马,倒也乐得自在,但是这样的场合,好像从来都不会风平浪静岁月静好的。

狩猎接近尾声时,苏慕松与萧洛尘收获算不上丰厚,但也比下有余了,二人对这结果十分满意。

“快快快,射那只兔子!”

这声音听起来是个孩童的声音,按理说不应该出现在这猎场之上,苏慕松与萧洛尘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定王与一七八岁的孩童共乘一骑,正在射杀一只兔子。

“那小孩是谁?”

苏慕松没想到看起来苦大仇深神情冷漠的定王还会带小孩子玩。

“好像是二皇子。”

“看起来他们的关系不错。不过按照辈分定王是不是二皇子的爷爷?”

“确实是。”

“嗯,看得出来,定王这位爷爷还是很疼孙子的。”

定王策马捡了兔子,身形未稳,不知从哪射出一只暗箭,擦过马的后腿,马受了惊狂奔起来。

“不好!”

苏慕松见状知道要坏事,忙赶过去帮忙,若是定王一人在马上或许尚且能制住马,但是多了一个二皇子便没法了,定王虽功夫不弱,但毕竟也不过十一二岁。

苏慕松策马与定王并行,甩起马鞭将二皇子拉到了自己马上。

“先带他走。”

定王只说了这么一句,苏慕松看他那样子便知道他是在说自己能制住这马。

苏慕松将二皇子交给萧洛尘,再去看定王时,只见他果然已经制住了受惊的马匹,正准备要从马背上下来。

然而定王似乎低估了那暗处要害他的人的决心。

定王的一只脚将将离开马镫,那树林里便又射出一只冷箭来,这次却是正正的射在马屁股上。这马受疼,再次发起性来,将定王撅的老高。

幸亏定王牢牢抓住绳子没有松开,但另一只脚却卡在了马镫里,整个人悬吊在马的一侧,甚是危险。

苏慕松与萧洛尘眼睁睁的看着,却是爱莫能助。他二人骑术毕竟不精,况且一切发生太快,等他们反应过来时,那马驼着定王已经窜出老远。

苏慕松与萧洛尘只得带着二皇子策马追赶,却也跑不过那发性的马。正焦灼间,正面一人一骑疾驰而来,马上那人迎着定王而去,拔出佩刀,利落的切断了他的马镫,解救了他的左脚,又搭手抓住定王的肩膀,将人拉到了自己的马上,而后掷出佩刀,直插马腹,将那发狂的马匹就地格杀。

苏慕松与萧洛尘目睹了眼前这惊心动魄的一幕,对于这骑马而来,干净利落的化解了这场危机的人打从心里的佩服。

策马上前,却发现竟然是位老熟人。

“二位别来无恙!”

那人翻身下马,朝着二人行礼,苏慕松与萧洛尘对视了一眼,二人都是一脸的不可置信,这人竟然是邱钊。

震惊过后还是萧洛尘先反应过来

“邱兄,别来无恙。”

苏慕松打量着邱钊,眼前这人麦色皮肤,眼眸坚定有神,身板精壮,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迅疾干练,俨然是一位边塞沙场的将军了,全然不见当初在童学时那副纨绔子弟的模样,但他分明就是邱钊。

“七年未见,慕松是不记得我了吗?”

苏慕松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回到

“怎么会?你便是化成灰,我也是认得的。”

“这些年我一直在西北戍边,也没有机会真心实意的向你们道歉。当年是我不懂事,一味的胡闹,很是对不住你们。若是二位赏脸,回到邕京之后,还请过府一叙,届时再好好向二位赔罪。”

邱钊说的诚恳,苏慕松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当年也插了你一箭的,洛尘都原谅你了,没道理我还胡搅蛮缠的。现如今你是为国戍边的将军,而我们明年也该参加科举,将来都是同僚,少年时的那点恩怨便都翻篇吧。”

“既然如此,那过去的事便都不提了。只是这席面还是要吃的,我离开邕京城七年了,正需要听你们说说这京都后来发生的事呢。”

邱钊再三相邀,苏慕松与萧洛尘也不好再拒绝,只得应承下来。

这三人在一旁叙旧,那定王和二皇子也懒得等着,骑走了萧洛尘的马。不过倒也是无妨,因为,三人的旧还未叙完,便听得号角吹响,狩猎结束了。

萧洛尘没了马,只得与苏慕松共乘一骑。

狩猎结束,清点猎物,定王夺了魁,皇帝赏赐颇丰。

虽着了暗算,但定王在皇帝面前却只字未提,看样子是平日里没少遇到这类事,已然习惯了。那二皇子竟然也没出声,小小年纪受了那样的惊吓竟也忍得住。

定王向邱钊道过谢,又让苏慕松在皇帝的赏赐里面挑选心仪的物件,答谢苏慕松方才的搭救。

“王爷不必如此客气,不过举手之劳。况且这是皇上赏赐给王爷的,若让我从中挑选恐怕不妥。”

“我不想欠别人的,你既不从这里面挑,便收下这个吧。”

定王将自己手上戴的玉扳指摘下来,塞进了苏慕松的手里,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也不想欠别人的,这个你便收下吧。”

二皇子有样学样,将自己身上戴的一只小玉葫芦取下来,塞进苏慕松手里,追着定王走了。

“这爷孙俩倒是有趣。”

虽说这玉扳指与玉葫芦是极品,但苏家巨富之家,这样的东西苏慕松并不缺,可这是别人的谢礼,苏慕松也只得收下了。

回到家中,苏慕松脚才迈进门槛,苏慕枫与苏慕柳便屁颠屁颠的跑过来了。

“大哥,大哥你可带小兔子回来了?”

苏慕柳绕着苏慕松转了一圈,却并没有看到小兔子。

“小兔子?”

苏慕枫仰着头问

“娘亲说你去抓小兔子了,你没抓到吗?”

“这个……”

苏慕柳拽着苏慕松的衣袖往下扯

“大哥,你蹲下来。”

苏慕松依言蹲下,苏慕柳的手便摸进了苏慕松的怀里

“你是不是把小兔子藏在这里了。”

兔子没摸到,却摸到了一个玉葫芦和一个玉扳指。

“我不是去抓兔子了,我是去寻宝了,你看,这个就是我找到的宝贝。”

苏慕松顺水推舟,如果不这样说,这两个小祖宗非闹得他去抓两只兔子来不可。

“我想要这个葫芦,这个玉圈圈给你好不好?”

苏慕柳自己拿了葫芦,还不忘把扳指分给苏慕枫,好在比起玉葫芦,苏慕枫的确也更喜欢玉扳指,两个小鬼分了赃,便把兔子的事忘得干净,心满意足的走了。

多年以后,当苏慕枫踏上花轿的那一刻,大概也没想到原来自己和定王缘分竟然一早就被自家小妹给安排了。

可怜的定王,还好他后面遇到自己的命定之人,有美满的结局。见隔壁《王爷,休妻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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