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青提19

阮清聿“嘘”了一声,那意思是不要声张,他压低着音量继续道:“我现在不叫江榆年了,以后喊我阮清聿吧。”

田子祥不知缘由但还是惯例照做,片刻后他突然想起什么,他指了指背后:“小聿哥,珠珠.....”

阮清聿瞬间看透他内心想法:“他暂且不知道这事,你先别同他说。”

“好,”田子祥眸光黯淡下来,耷拉着肩膀卡在喉咙的话呼之欲出,他紧咬着牙关轻声试探:

“小聿哥.....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少年的面部神经不自觉的绷紧,视野倏地浮现出灰蒙蒙的图景,使他挣扎不得出。

天地间那阵狂风来得凶猛,咿呀咿呀的吹着,吹进狭窄阴冷的堂屋里。

地面是冰凉的,人的皮肤也没能捂热。

远远的他听见一记重击,形如鬼魅的怪物露出獠牙自阴影而出,似要将他吞入腹中。

阮清聿大脑一片混沌,他攥紧拳头口不对心道:“好,挺好的,你就放心吧。”

一根筋的田子祥没听出他语气的不寻常,他长舒一口气:“这么多年都不曾收到你的消息,你也是真狠心,扔下我们一声不吭就走了。如今的你相较从前变了不少,见你这样我也就放心了,去找珠珠他们吧,该见见我的其他朋友了。”

两人聊完回到原位时沈宴竹他们已然等候多时了。

旧友相见,是几人脸上藏不住的欣喜。

是孟铁一个巴掌劈过去田子祥却感觉不到疼痛,翟春晓神容鲜活地碰了下他的手臂道一句“好久不见”。

叙旧过后沈宴竹又向田子祥介绍了两位新朋友。

明蔷很是羡慕他们少时的友谊,小声喃喃若是他也在本校就好了,田子祥轻抚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但很快明蔷失去的所有颜色皆泯灭在一顿铁锅炖里。

明蔷甫一坐下就忍不住对着大锅流口水,阮清聿拿过几瓶大白梨摆在木桌上,看此状态暗骂他没出息。

因他们人多,服务员便安排在一所最大的包厢里,田子祥点了店铺的招牌菜笨鸡铁锅炖。

硕大的铁锅安置在桌面正中央,内里翻滚着色泽金黄的鸡块和肉质软烂的排骨。周围散落着豆角、玉米等菜品,沿着锅边缘贴了一圈金黄色的玉米饼。

沈宴竹来靖南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吃铁锅炖。

怕是在场的人除田子祥外都是首次品尝,他这么想着却撞进某道期盼的视线——

阮清聿满脸笑意的举着玉米饼和花卷凑到他面前:“二选一,同桌要试哪一个?”

踌躇半秒,沈宴竹最终选择玉米饼,而剩下的那个则被阮清聿毫不留情的抛给明蔷。

“ ?”

明蔷双颊鼓起活像只仓鼠,显然噎得不行,但还是下意识就接下扔过来的某物。

谁料阮清聿不阴不阳说了一句:“你还在长身体,多吃点多吃点。”

明蔷:“......”

沈宴竹:“......”

用餐结束后众人在街口挥手告别。

他们毕竟不属同一所学校,在这个电子产品未全部普及的时代,哪怕身处一座城也断不能日日碰面。

好在他们寻回了少时的友谊,于沈宴竹来说这已是天大的恩赐。田子祥的身影渐渐隐没在日暮下,他却一直望着那块空地出神。

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沈宴竹没有回头也不知道阮清聿在弄什么名堂,实际上他内心有些怅惘便懒得搭理。

心口像是塞了块浸满水的棉絮,如同阴云蔽日,每一次吸气都在费力推动这障碍物,一抽一动沉闷随之而来。

阮清聿终是拽出来个什么物件,类似卡片的东西在沈宴竹斜前方虚晃了下,他这才分了道目光过去:

“你在干什么?”

“同桌你看,这枚书签上的场景是不是很眼熟?”

沈宴竹有些莫名,靖南市地标数不胜数,印刷哪一个都不算奇怪。

但阮清聿似有意吸引他一样,在旁边发出怪里怪气的声音。

沈宴竹被这股腔调弄得颇为好奇,直到看清书签上的图案,他才洞悉对方的意图。

阮清聿见他反应便知道他这是看出来了。

正中央立着一棵树,树皮沟壑纵横,道道裂痕无一不在诉说着它的年岁。

沈宴竹呼吸微滞。

他又怎么会认不出?那分明是二人初次见面的场地。

那天他录取通知书落在家里,仓促下骑车赶回家,却在前往学校的路上与眼前的男生撞得眼冒金星。

沈宴竹意有所感的看向他,阮清聿也适时歪头直白又大胆的凝视过来。

明明才过了一月有余,这张羡艳的皮囊比之最初更引人瞩目,平白诱人多关注几次。

少年眉宇带笑单手负在背后,其表情神态与初遇巧妙重合:

“哎呀!对不起啊同桌,刚才没太注意你入定太深,不小心扰乱你的思绪真是不好意思......怎么样现在可以回去了吗?”

-

为期两天的市运会落下帷幕,随之而来的是紧张又刺激的期中考试。

谭雅诗惯例考前留出一节英语课供众人复习答疑。

她为人慷慨甚至可以在课上复习其他学科,只要不扰乱课堂秩序。

有不少外班学生纷纷流下羡慕的泪水,更有人提出转班的建议,还问谭老师介不介意多一个学生。

对此,赖碧佘把这群异想天开的学生痛批了一顿。

英语课铃响,讲台下的学生默认掏出复习资料埋头苦学。

直到谭雅诗踩着运动鞋在静默间推门而入,沈宴竹在这间隙扫过去,只见她面露喜色从怀里抽出一份报纸,紧跟着拍手喊停:

“大家先暂停一下手里的工作,来庆祝我们班荣登靖南日报!”

不用谭雅诗详细解读大家就已知晓报纸上的内容。

当日的精彩表现无意间充当了催化剂,只不过比预想的来得更快些。

掌声宛如兜头而降的大雨,起初只滴在某一角落,而后极具蔓延到整片空间,急促到竟迸发出震人心肺的雷鸣。

这一举动若是落在他人眼里定会觉得十六班的学生疯魔了,没有人会觉得上课是一件乐事。

只有身在局中的他们才有张扬的资本。

沈宴竹这才后知后觉的合击双掌,渐渐的众人目光调转到他、乃至其他四人身上。

这份荣誉比夺得冠军还要庞大,不仅仅是十六班更是代表了学校。

谭雅诗任由他们欢呼了一阵,随后才抬手制止:

“好了好了兴奋够了就来听我说,这次运动会大家表现的十分出色,尤其是沈宴竹你们五人关键时刻成功逆袭,方才我过来时赖主任还在夸奖你们呢。”

沈宴竹不敢邀功,毕竟自己刚跑出没多远就失了误。

若非如此阮清聿最后就不用那么拼命,他心怀愧疚遂选择闭麦静静聆听。

谁料阮清聿举起右臂“哎”了一声,声音明显高了几个度:“老师我必须得为我同桌说一句,其实我站在跑道上的时候,根本没想到我会有这么大潜能。”

听见这话沈宴竹眼底划过一抹惊异,唯恐阮清聿在众目睽睽下说出什么大跌眼镜的话。

还好他只是散漫了那么两秒,停顿后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在我得知沈宴竹同学被外校学生碰到后,情急之下我怒火攻心,而这股情绪化作前进的动力,驱使我必须要拿下冠军......”

阮清聿还在滔滔不绝的吐着口水,说到最后神似位要带兵出征的少年将军,总而言之就一句话:

没有沈宴竹的疏漏,就没有他的奋勇直追。

“......”

听到最后,沈宴竹脸上的歉意已然褪去,随即爬上一抹酡红。

他用掌心捂住双目,不指望这人能说出什么漂亮话,可他没想到竟会如此离谱。

谭雅诗莞尔一笑,从桌堂里拿出一卷胶带把报纸贴在门口的公告栏板上,末了补了一句:“关于上面的详细内容你们就课下观赏吧,现在静下心来好好复习,估计没多久就能看到考试信息了。”

后面的这句话并没有让大家更开心,川剧变脸似的又恢复到先前的状态。

教室静下来后偶尔会有翻动书页和落笔的声响。

现下天气转凉风扇的存在感变低,沈宴竹拎了拎领口颇有些燥热的样子。

没人知道他如今急需一阵凉风,因为他忽视不了某个自带热源的男生静等他的来信。

沈宴竹轻轻撕下一张草稿纸,写了几行字便传递给身侧人,阮清聿接到“投喂”美滋滋默读起来。

[竹:为什么这样解释,难道不是你和印凯的功劳吗?很抱歉因为自身原因差点连累你们T_T]

拿到纸条的阮清聿眉心一拧,下意识忽略掉前半句话,快速捉住某个字眼。

[R:自身原因?发生什么事了,你不要揽责啊这又不怪你!T_T]

[竹:没事,就是对赛场有点心理阴影,不过已经没事了,还是要谢谢你们的,等考试后我请你们吃KFC吧,或者你们想吃什么都行。]

阮清聿捏着薄纸心生不满,谢他一人就足够了。

但他不敢表现出来,悻悻填了句:

[R:谢就不用谢了,谁让我们是亲同桌呢。]

沈宴竹看到这里眼皮抽跳了一下,指腹挡住了正下方的文字。

他眸光微微下移,终是看清掩住的后半句话。

[R:就请我一个人就行了,明蔷他们吃铁锅炖吃撑了,默认不出席你的邀请。]

句号旁边还加了个“胜利”的小表情。

沈宴竹:“.......”只想把纸条团成个球塞进他嘴里。

-

期中考试的消息压在考前两天出炉。

这次的时间紧凑几乎所有人都被打得措手不及,谭雅诗开完会火急火燎的赶回班贴考场信息。

若仔细看去就会发现考场的分配与月考成绩挂钩,成绩好的会被分配最前面的考点。

沈宴竹上次大榜排在第73名,他的考场当是在最前面,果不其然分在了第二考场,四楼高一二班。

阮清聿与他相隔两个考场,好在处于同一层楼。

沈宴竹还在记录具体考试时间,就听见讲台前的谭雅诗布下通知:

“一会按照上次月考班级排名的顺序来我办公室,等问完话回去再叫下一个同学。”

不待大家反应谭雅诗就喊出第一个名字:“孙睿泽,其他同学在班级安静自习。”

孙睿泽在众人忐忑的目光中走出教室。

小部分人在窃窃私语,猜测谭雅诗会说些什么,好事还是坏事。

见状学委曹嘉圆主动搬了张椅子坐在黑板前,她面色凝重的敲敲硬质讲桌:“好了大家安静,都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吧!”

孙睿泽毕竟身为班长,就算谭雅诗要训斥她也不会太重,而考前老师们大概率不会这样,以防学生崩掉心态。

五分钟后孙睿泽推门而入,离门口最近的学生立即放下手里的水笔,企图看清她脸上的神情。

不待他仔细探究孙睿泽就走上讲台,附身同曹嘉圆说着什么,后者点点头旋即起身让位,二人顷刻间调换了位置。

每一个出去又进来的人都带着不同的情绪,这下有人可犯了难,越是摸不清谈话的内容了。

沈宴竹正翻译着阅读理解,听见斜前方传来两声低沉的回响,对上那人视线霎时停下当前状态。

推开办公室的门,沈宴竹这才意识到屋内只有谭雅诗一人,也不知是不是为了谈话支走了其他老师。

谭雅诗放下手里的茶杯,拍拍她旁边的板凳示意他坐下。

沈宴竹无意识的攥了攥衣摆,略显拘谨的落座等待话题的开始。

见此情景谭雅诗却是笑了:“怎么每一个来我这儿的同学都这么紧张呢?”

她摆摆手,“没事,临近考试我不会说什么重话,把你们一个个招呼到这来没有别的意思,只想说不管什么考试都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成绩是次要的,我不希望我的学生带着忧愁去考试,在高度紧张的状态下发挥不好是常有的事,若学不会放过自己做什么都是痛苦的。”

印象里没有哪位老师能像谭雅诗这般,温声细语的劝慰学生,也断不会如此负责。

在过去的三年间,沈宴竹接受到最多的不是夸奖而是批评,身处在那样高压环境下,都会遭遇所谓的中式教育的荼毒。

每反抗一次就会受到惩罚,他们无法抵御外来的施压,时间久了造就出一副逆来顺受、患得患失的性格。

习惯了遇事低头,却忘了这本该是谬论。

沈宴竹忘了他早已逃离那座“牢狱”,不再受人支配被人埋怨。

如今的他可以坦荡的呼吸新鲜空气,迎接新的自我。

谭雅诗的这一关怀令沈宴竹紧绷的神经一点点松弛下来,整个人也精神不少,偏偏他们班主任把他的神态变化收进眼底。

她年岁不大,看问题却是十分透彻,知道自己这样说对方会无所顾忌,又点点桌面的成绩单道:

“我看你月考大榜排学年第73名,这个成绩是可以进典班的程度,而期中考试过后会开启普通班轮换典班模式,老师想问问你目前什么看法?”

沈宴竹不假思索回复:“老师我想继续留在本班,不是因为典班不好,而是因为我喜欢班里的氛围喜欢您的教学方式,也.....”

他顿了顿,把“喜欢”二字咽了回去:

“也和班里其他同学相处的很好,对于我来说适应新环境挺困难的,所以短时间乃至未来我都不会考虑离开十六班的想法。”

少年回答的中规中矩滴水不漏,字里行间无一不在透露拒绝进入典班的想法。

谭雅诗虽不知道为什么他要放弃这个好机会,但她一向把学生的意见放在心里,不会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他们身上。

况且沈宴竹与其他学生不同,从教他的第一天谭雅诗就察觉出来这股异常,那绝不是先天形成的,结合他本人的言论便不难想象了。

谭雅诗点到为止,她果断掐断了这个话题,又问了些其他问题便摆手让他回去了。

沈宴竹依照上一位同学的做法继续接龙,回到座位后阮清聿的目光总是若有若无的飘过来,明目张胆的与他对视良久,像是有话询问。

沈宴竹这次依了他,一枚轻巧的纸团飞了过去,阮清聿露出一副“就知道你懂我”的神态。

[竹:这次你想问什么?]

[R:雅诗兰黛与你说什么了,是不是有关成绩的事?]

沈宴竹眼尾露出个半疑的弧度。

猜对一半,的确问了成绩的事只是重点不在此。

[竹:班任问我有没有去典班的意思,结束前还问了其他的。]

阮清聿自动提取关键字,典班?难道沈宴竹同意了?

他迫不及待的回道:

[R:那你是怎么回的,你...想去吗?]

沈宴竹捏着纸条淡淡瞥了他一眼,遂摇头。

阮清聿悬着的心彻底降落下来,差点到手的同桌就飞了。

他还没来得及与沈宴竹相认,也没找到合适的时机。

要不就....等期中考试完坦白自己的身份?

很快期中考试在众人的一厢不情愿下惊悚来袭。

沈宴竹倒是没什么可怕的,淡然自若的走进考场,与隔壁的隔壁遥遥而望。

大部分人都有考前回原班的习惯,沈宴竹却直接拐上四楼。

若是他打破固有思维走进教室,就会看见他的座位上坐着一位熟人,正旁若无人的摆弄着什么东西。

梁立涛万万没想到自己会被分配到高一十六班这个让他晦气的地方,也没想到他坐的位置是沈宴竹的。

先前自己在沈宴竹那儿吃了不少苦头,他正愁找不到机会给他下绊子。

如今竟天公作美白送给他空隙,怪就怪在眼下在考试他不能做出显眼的动作。

他心存不满地在试卷上画了个乌龟,紧跟着像是想到了什么,眼底的光芒变得阴测测起来。

趁监考老师注意力在别处,梁立涛用草稿纸作为掩盖,小心翼翼掀开桌布。

指尖弹出一枚锋利的银白色物体,他找准位置缓缓刮蹭着木质区域。

[求求你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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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青提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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