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油桐绽」第十八章 阵脚

“好了没?”花烛闭着眼,靠坐在门底下,一只手抬着被捆在门上,另一只撑着地抓着衣服。

“催什么,嫌疼啊。”钟愈眼神忧虑地往他腰上缠绷带,“你不吭声,我以为没什么事儿,拖到现在才看。下午净忙着赶路了。”钟愈道。

花烛疼麻了,有点困,眼睁开条缝儿,看着他打了个蝴蝶结。“本来就没事。”

“把湿衣服换了,滚床上躺着去。一身伤还洗澡,有常识吗?”钟愈把赤灵收好挂回去,拉他起来,给他一套新衣服。

逃难时期,纵然骄纵如花烛也只能穿上自己不喜欢的颜色,忙半天沾床就睡着了。

第二天两个人被敲门送早饭的仆役吵醒,饱吃了一顿饱餐,之后有关生存与发展的问题就自动从两个人脑中冒了出来。

花烛腰上的伤已经没有原先那么难以忽视,琢磨起逃跑前的事来。

“你为什么跟我走?”

钟愈听后,看了看他的腰,还是有点僵硬,没持着力。

“你爹叮嘱的。”

花烛心说我去你妹的吧。“我爹说,你只在想听他的话时才听。”

“……”钟愈沉默了会笑了,“你一定要把天聊死才舒服吗?”

“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你知道现在七楼什么情况吗就回?你爹再厉害,毕竟也只有一个人,他们听他话是因为怕他,不是因为服他。”

“那什么时候回?”

“等他们来找咱们吧。”

“咱们在卧华。谁找得到?”花烛道,“我还要回去找师父,八大奇字我刚学了一半儿,回不去了怎么办?”

“有一个人能找到。”钟愈道,“等他来了,我们就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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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知之从被花渡云强制遣散回楼后到现在,与其余三人吵个没完。

文千爱还是没回来,天渐渐黑下去了。

“师弟为什么什么都不告诉咱们?!会场上的一切都表明他也是有准备的,为什么一个人去对抗文千翰?”卢山紫眼眶红着,像是刚哭过。

季让在打斗中受了一刀,伤在大腿,此时正坐在床上。“他认为这是花家的事,不想和咱们扯上关系。”

康知之如揪心一般疼痛难耐。“他连师父都瞒着。”

骆大翔看上去倒并没有他们这般激愤,垂头喃声道:“花渡云会直接杀了文千翰吗?”

康知之想了想,文千翰与花渡云与他们师父一起,都是同门师兄弟,看花渡云对他们师父的态度也能看出,他是个很念旧情的人。

“不一定。别忘了他们师出同门。”他回答道。

“可是他毕竟陷害了花烛。花渡云对小花那么好,怎么可能放过他?”季让道,“花渡云该杀了他!”

“不能杀。”骆大翔道。

“为什么?”康知之仔仔细细地将骆大翔看了一遍。

他与平时不太一样。

骆大翔平时行事不是个过脑子的人,但是此刻像是真的在思虑着什么,无暇顾及其他。

花烛是和花小楼那个徒弟一起逃的,他们都看见了。

而七楼联审上,花小楼那个徒弟说的话振聋发聩,烙印在他们所有人心里还来不及翻出来咀嚼。

骆大翔和那个叫钟愈的人认识,这是乐村时他自己说的。

“杀了文师叔,梁坞也不会上台的。”骆大翔道,“你们是不是还忘了一个人?”

“张泛捷?!”康知之立刻道,“师兄的意思是他在扮猪吃老虎!”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花渡云要是杀了文千翰,当年中断的传言会变成什么样。”骆大翔抬眼时看见季让在舔嘴唇,给他倒了一茶碗的热茶端过去。

“太烫了。”季让摆摆手,“你的意思是,张泛捷还会从中作梗。”

两人又聊起了楼内争端,康知之便神游起来。

他想起花烛那天夜里抱他的那一个瞬间。

满是不安,祈求能够抓住一根稻草,乞求能够得到一丝慰藉。

好像所有被藏在语言之下的恐惧和胆怯都被暴露出来,而这一切,只有被紧紧抱住的康知之知道。

他甚至能够感受到花烛在抱他时,连指尖都在想留住他。

“小紫。”康知之道,“我们需要制定一个拯救小花计划。”

“必须要让小花毫发无损地回问冥楼!等他回来时,咱们要把问冥楼里所有的垃圾都清理干净,让他光明正大不受非议地走进来!”卢山紫说完又哭了。

骆大翔给茶碗吹着气儿,好散些热,季让便拧了眉视线越过骆大翔去,对康知之道:“别闹。一切等师父回来,了解情况再议。”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小花跑到哪,谁能知道呢?”康知之愁容满面,“他跑的时候谁看到有没有受伤啊?”

卢山紫抽咽着道:“我抬头就看见有人捅了他一剑,正好是在腰上,不知道会不会伤到骨头……可是他还在逃命,受了伤可怎么办啊…”

骆大翔听烦了他哭丧一样地嚎,给了他一脚:“安生点,这儿还有个半死的人呢看不见?”

季让:“滚,你才半死。”

骆大翔没理,还是安慰了一下哭包道:“不过他既然是和钟愈走的,有他在,肯定没问题。”

卢山紫:“就是因为是他,我和康师兄才着急啊!!”

季让这回也点头了:“是啊,小花和他一向不和,身上又带着伤,他若是这时要了他命,不在话下。”

骆大翔:“其实你们也不必……把他想成这样。”

卢山紫一听,急了。“他不就是这样的人么?!当初乐村一战,谁都看出来他疯子一样,比试不计后果,宁肯被缴械也要捅小花一刀,差点把他捅个对穿!”

康知之虽知那一战钟愈无辜,却还是附和了卢山紫的话。

季让点头。

骆大翔万分为难,最后依然决定为钟愈辩解一下:“你们是不是忘了七楼联审上,钟愈说的,他们一起去过天仙坊,还开了间房。”

康知之当即为骆大翔的听风就是雨感到愤怒,道:“开房又怎么?!只要是他们两个人,让我亲眼看见他俩在一张床上我都信他俩是刚打完架累了!”

卢山紫也点点头,情绪激动地道:“天仙坊又怎么?!……”

骆大翔:“好,停,够了。别再浪费你那本就不值钱的眼泪。”

季让道:“总之,你这话说的不妥。”

他的眉眼很温柔,怎么看都是一副温润如玉的公子模样,此刻哪怕语气一冷,也只像是嗔怪而非责备。

“哪不妥了,你们一个个都比我还了解钟愈?”骆大翔不服。

“钟愈不知道,但是我们了解花烛。”康知之坚定地目视骆大翔,重重点了点头。

“对。他哪怕真当断袖,也不可能和那个铃铛!”卢山紫立刻接上连招。

康知之:“没有‘哪怕’!!”

季让叹了口气:“你们几个,吵得我脑袋疼。”

康知之瞄了一眼,季让的脸色还是那么苍白,并不好受,愧疚占满了心房,给了卢山紫一拳以表歉意。

骆大翔于是道:“谁想跟我一块伺候这个祖宗就留下。”

两人听出他只是单纯的赶人,只得散了会推门往外走。

康知之刚一出门就看见一个竹青色的人影正由远及近,当即大喜,又折回去一下扑开门。

“两位师兄,师父回来啦!”

文千爱走过来,领着卢山紫进寝殿,到床边先看了看季让,道:“文千翰被花渡云带走了。”

“花楼主打算怎样做?”康知之忙问。

“关着他,到梁坞上位,后续怎样做就不知道了。”文千爱道,“我要离开问冥楼,你们留在这里,恐怕会饱受委屈。”

骆大翔问:“师父要去找花师弟么?”

“嗯,故人之子,我曾保证让他安全长大,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我自然要去找。”她看了看季让,“只是苦了你们。”

“不,我们刚刚还在商量怎么把小花找回来!”卢山紫道,“这下就好办了!”

文千爱神色痛楚地道:“为什么我就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我知道花烛要和他斗,是因为文千翰先对他不利。”

她最终没再多说,静静地坐在床边。

最开始没有拦下花烛,就是觉得要让他学着去体会七楼八阁之间关系的千丝万缕,去用除了武力以外的方式试炼。

文千翰毕竟是她的亲哥哥,怎么会下此狠手?

他再怎样也只是始终对花渡云不满而已,花烛还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怎么值得他费尽心机也要置之于死地?!

“是我对不住你们。”

季让轻道:“这都是我们愿意的,师父。您去哪我们都跟着。”

骆大翔见他要起身又给他摁了回去,道:“师父不用担心他。就算要去找小花,也要等七楼风波平定,才能放心去找。”

“对,是我疏忽了。起码等到梁坞上台,没有出现其它变故,咱们才能把他带回来。”文千爱扶额,“我会尝试用知今,找他。”

知今,求古,都是每用一次就会缩减很大程度的寿命。

每个入问冥楼的弟子都知道这一点。

骆大翔忙阻道:“师父,不用。”

“我能找到他们。”

“你怎么知道?”

“因为是钟愈嘛,小花肯定会跟着他走。我知道他会去哪。”他一边说着,一边把季让身上的被子往里塞。

“……你要憋死我了。”季让当着文千爱的面,有点不好意思这么被无微不至地照顾。

文千爱动容万分。求古知今,她也不过只略通一个知今。

不及花渡云,早已习得文责全部真传。

她突然在想,花渡云用过几次求古知今?

最起码有一次,是当着全问冥楼的面上用的。而并没有起到效果,弑师之罪依然牢牢地压着他。

那在全楼人的目光之外呢?他用过多少次?

没有人能知道。

没有人知道花渡云为何再不用问冥楼招数。

“等梁坞一上台,我们就去找小花烛。”文千爱说着,边走出门。

骆大翔道:“师父。”

“嗯。”文千爱顿住。

“花楼主不去么?”

“你也说了,他是楼主。”文千爱站在门口往里看,对他们道,“楼主的包袱太多,太重了。”

“若是梁坞没能当上楼主呢?”

“只要七楼八阁还有他的容身之处,我们就要接他回来。”文千爱道,“若是没有,我们就在这里开出一片天地,再接他回来。”

逃命时才是全文最甜的时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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