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在这个侍女的房间里翻找一阵,除了翻出一件侍女的普通服装,似乎没有找到什么别的了,有些垂头丧气。他再次看了一眼桃夭,桃夭双眼紧闭,人事不省,他便悄悄出了去,合上房门,潜入桃夭的房间。
在桃夭柜子的深处,他发现了那个带铜锁的五彩雕漆小柜。只见他掏出一样细细的金属物事戳进锁孔三勾两转,那铜锁轻轻一响,便开了。在里面是几张写着名字的宣纸。小孩不耐烦地随手翻了翻,便丢到了地上。他再找了找其他地方,也是一无所获。
这时,窗外悄无声息地飞来一只通体灰黑的鸟儿,停在窗台上。小孩迟疑了一下,伸手让那鸟儿过来,解下上面的密信。
看完密信后,他诡异地一笑。这次还算是有点收获。
转身,他把地上的那几张宣纸统统捡起揣进了怀里,也不顾这里的高度,三两下翻出了窗户,轻轻地落在地上。这个落地甚至没有扬起一点灰尘。
守宫大人,妖贼这称呼,可不是白给的。他回忆起自己对守宫说的话。
他三绕两绕,躲过其他人,走到了后门处。查看四周无人后,他从包中掏出一些粉末和刷子,拿出一面小小的铜镜,对镜在面上细细描画,勾勒出一个女性面容。完成后,他又伸展身体,骨头连接处“咔哒”几声,四肢和躯干便长长了几寸。接着,他换上刚刚找到的服装,抚平褶皱,从容不迫。
他先前伪装成哑巴孩子偷取灵气极盛的法器之时,便也是如此易容过的。当然,那时是易容为一个看起来就惹人怜爱的孩子。这里的神境的确可以消除改变容貌的法力,但对于这种易容之术,还是无能为力的。何况,他的缩骨之功,从小练习,已至纯熟。
他此刻已经完全变为了一个普通侍女的模样。
他活动了一下筋骨,从怀里掏出那些纸张,一张张地往门上贴着。前几张都立刻受到结界侵蚀而燃烧殆尽了,直到某一张接触到门上,那门便轻轻地开了。
小孩眯着眼睛笑了。
那张纸上书写的名字正是:溪藜。
小孩关上房门后不久,桃夭缓缓睁开了眼睛,站起身来。她本来是有些防备的,但那人击打力度精准,自己不由得晕过去了。摸索一番身上,那个布包竟然被偷了去,不过还好之前便决定随身携带的匕首没有被摸走。
桃夭看看那仍昏迷不醒的侍女,叹了口气,将她扶到床上。她屏声静气地趴在房门上听了一会儿,外面没有动静,便推门出去了。
当桃夭回屋,看到那小柜被洗劫一空时,她心里猛地一沉。她连忙跑到自己掌管的隔壁的几个侍女那里。果不其然,呼门不应,桃夭闯入后,也看见那些侍女晕倒在地,不省人事。
那些宣纸是和灵魂相连的契约。如果损毁,本人会受到极大的伤害,甚至与契约同命。溪藜的名字也在那上面…桃夭心里一阵慌乱,气喘吁吁地跑至溪藜的房间。
溪藜不在。
怎么会这样…桃夭跪坐在地。明明得立刻向茶婉报告,她却没有任何力气站起来。甚至,连脑子也无法正常运转了。
“你怎么了?”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没事吧?”
桃夭朦胧地抬起头,那个人从背后走到她面前。“这个侍女被漫朱司君召去了,你不必担心。且随我来吧。”
是茶婉,正向自己伸出一只手,打算扶起自己。
桃夭忽然冷静了下来。她“啪”地一声用力打开了茶婉伸出的手,冷声说道:“你到底是谁?”
“别开玩笑了,桃夭。”茶婉收回手,笑着说,“漫朱司君也在急着见你呢。”
桃夭掏出身上的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去。那人拂袖挡过,一阵冷光,那人的袖子便断裂。
茶婉从来不会唤漫朱神君为漫朱司君。因为那是她的神君,是她的神。她在外人在场的时候,都唤他为神君。
而且,她也不会那样扶起自己。
“是你…打晕我的?”桃夭将匕首横在身前,皱眉道。
“这倒不是。不过,你就当做是我好了。”“茶婉”笑着说,“反正没什么差别。因为我马上要借你的性命一用了。”
说罢,她怪笑着向桃夭扑来。桃夭一个闪身从她胁下穿过,可她也立刻转向,手掌正击中了桃夭的左臂。桃夭顿觉左臂用不上力了,剧痛从手肘那里迅速地传了上来,她满头冷汗,跌坐在墙角,咬住嘴唇不让自己痛呼出来,忍得气喘吁吁。
“戚惑教给你的,就这些本事么?看来他本人也不过如此么。”“茶婉”勾起嘴角,似乎不急着给予她最后一击,倒是开始嘲讽起来,“怪不得他会和那个蠢货般其死在一起。”
桃夭不怒反笑,轻声说:“我师父教给我的是屠龙之术,杀只小老鼠还用不着。”她在道观修习过一阵子,根本不会被这点小手段激怒。
那人似乎也不甚在意她的反嘲,也不打算显出自己的原形,好像很悠闲地在房间里踱起了步。桃夭心觉不对,似乎此人并不是打算要了自己的性命。她忽又想起那些昏迷的侍女,不禁醒悟:这些让人想逐步封死夜泽。
将所有有能力的侍人尽数控制,最终便可以威胁到漫朱司君。漫朱司君最恨无端因果,因此这些人留了我们活口。只怕漫朱司君如果没能及时探查情况,最终便会陷入两难的境地…
最近漫朱司君时常不在,来酒楼的客人也变少了,有能之士和愿出手相助之人恐怕也不在。这些人敢动漫朱手下的侍人,必定来势汹汹,不可小觑。这样下去,夜泽一定会…
桃夭眼中泛起了杀气,那人并未在意。
师父还教过我什么,你怕是不知道。我当时在道观一心宁静,没有接纳师父的全部告诫。而现在的我,受了漫朱神君的大恩,绝不能让你阴谋得逞,破坏夜泽。
桃夭无声地念着咒文,松开了握紧匕首的手指。匕首上墨绿色的宝石立刻亮起,莹莹如灯。然后,匕首在咒语的驱使下飞了起来,以破空之势向那人冲去。
那人察觉后立刻惊讶地伸手格挡,那匕首却像没有实体一样直接穿过了她的手臂,贯穿了她的躯体。匕首飞出她的身体后刀身一振,似乎斩断了什么东西。那人身上却没有一丝伤痕,只是摇晃两下,便带着那惊诧的表情缓缓倒下,露出了真容。是个老妇人。
匕首回到她的手边,落地,叮当作响,声如佩环。
桃夭用右手臂支撑着自己爬起,收好那匕首,一瘸一拐地那妇人走去。那妇人面如死灰,瞪大双眼,显然已经死去了。
桃夭闭上了眼睛,然后睁开,向门外奔去。得立刻告诉茶婉他们才行。
还得先多谢漫朱司君赏赐。
溪藜刚随洛渊走了几步,忽然觉得喉咙发紧,脑袋发晕。她刚想对洛渊说自己有些不舒服,可眼前突然就模糊了,接着便陷入了黑暗。
连自己落下时“砰”的一声都没听见,她就不省人事。
洛渊听得背后什么物事落入草丛,连忙回头查看。溪藜已经倒在了草丛之中,面色苍白,呼吸微弱。洛渊连忙给她把脉,可他自己医术不精,也查探不出来什么。
难道得把她带回夜泽?可这个样子,只怕漫朱会误会自己对她施了什么邪术。上次见面时,漫朱便格外看重这个侍女;自己唐突与她见面,不知道漫朱心里会如何。
自己的属下钟栾之倒是精通医术,不知道他现在身在何处。只能先去自己的行宫看看他在不在了。
洛渊走到一处空地,将方才所乘的车显形,他便抱着溪藜上了车。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