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西北惊奇抬眉,说:“真会想象,我想睡个把姑娘有必要丢人现眼吃窝边草?”
“女研究员的几间宿舍都没住满,你怎么不把人挪过去。”老汪打趣,他也不信顾西北会吃窝边草,但是照顾小姑娘也不像顾西北做的事。
“小江的亲戚托我照顾她。”顾西北一本正经得好像谢嘉园真托他照顾堂妹似的。
老汪好奇了,问:“小江是谁家亲戚?”
“拐七拐八找到我,我也不大清楚到底是谁家的。开始我还担心小江娇气吃不了苦要给我惹麻烦。没想到小姑娘去镇上买个盆还会跟收破烂的一百块买个坏热水器,回来她自己修一修自己挂墙上装上了。”顾西北想起来还后怕,“当时吓的我,就怕她接错线。”
“少年班出来的动手能力都强,年纪小心高气傲受不得一点气,智商高杀个人比拍死只蚊子还容易。不然也不会觉得她嫌疑最大。”老汪叹气,“你刚才去看她,她情绪怎么样?”
“看不出什么。”顾西北觉得就他今天了解到的情况来看,江初照绝对不是杀人凶手,小姑娘是有仇就报不等隔夜,但是说话做事很有分寸。她要是会因为几句话杀人,别说她家亲爹后妈的遗照早挂墙上了,他家顾西宁的遗照都要挂墙上。
“我问问去海城的人在程家找到什么没有。”老汪给手下发短信问有没有日记之类的东西提到谢小嘉或者江宝琳。没一会儿那边发过来十几张日记照片。原来程父曾经帮江宝琳搬过一次煤球,程母为这和程父吵了几架,程丽莎在日记里骂江宝琳是勾引她爸爸的狐狸精,还骂谢小嘉是小狐狸精。就这么一点小事,程丽莎前前后后在日记里骂了十几次,时间跨度四个多月。
“程丽莎有写日记骂人的习惯。再见江初照想到从前骂几句是合逻辑的。小江不知道以前的事,现在也不知道人家说她坏话又和人家没冲突,确实没有杀人的动机。”老汪边看边摇头,“昨晚除了江初照,那几个嫌疑人都有整晚不是单独一个人的证据。”
“如果凶手不是一个两个,而是几个呢?”顾西北说。
“也有可能。”老汪转身问:“重点目标出入实验区的登记监控整理出来没有?”
“出来了。”有人拿着一叠打印纸递过来。
第一个就是江初照。从记录上看,这几天江初照都准时上班,做为赵培之的助手之一,她的下班时间和赵培之保持高度一致。赵培之还有过两次半夜去实验室,江初照却没有下班再返回加班的记录。老汪和赵培之的团队分批谈话,确定江初照在实验区根本没有单独行动过。
去容大研究所调查到的情况对江初照非常有利,所里上上下下都说江初照是个说话直接不拐弯的人。江初照在工作中和不少上级同事都争吵过,但是吵完了是她的错她认帐道歉,是别人的错别人不认错她也就下班以后不和人家来往,没玩过打击报复的小手段。
既无杀人的动机也无做案的机会,而且前同事评介也不错,江初照立即由第一嫌疑人降成了路人甲,晚饭后调查组找江初照谈了半个小时,初照就恢复了自由,马上被赵培之安排穿上防护服和两个别组的女同事编成一组去检查公共办公区域A5区。
公共办公区域A5基本上是空的,其实也是虚应故事。那两位女同事都是三十多,进了A5区确定没问题就抬起面罩开始聊婆家和房子老公孩子。江初照绕着她们转圈,边认真观察环境边保持沉默听八卦,听着听着她的心就飞了,不由自主想像假如她没有临时调动,她和陆华年会怎样?
他会若即若离带她见外围亲友营造谈恋爱的假象,然后你情我愿嘿嘿嘿,再以工作忙不方便联络的理由不动声色的疏远。她是他的勋章中的一枚,他是她打开成人世界大门的钥匙,看上去是一场短暂华美的爱情邂逅,其实是不动感情的各取所需。也不对,是自己不想动感情却希望对方多少付出点爱情的贪婪捕猎。其实她和他没什么两样,他们之间又怎么可能存在真正的爱情,江初照自嘲的笑出声。
A5区的灯一盏盏亮起来,空荡荡的过道两边是钢化玻璃墙隔开的小办公间,每一格都是空的,白色的墙,米白色的地板砖,每一样都是冰冷的。初照开始认真想念她原来办公间墙上的那幅花果山年画,那些热热闹闹的大猴子和成群结队的小猴子,还有那些花花绿绿的水果,连年画边边角角的蝙蝠都是成双成对不孤单的。
也不知道林姐能不能再找一幅一样的年画给她。江初照回头看看站住脚谈兴正浓的两位大姐,很自觉的拐弯走向A6方向查看。那边走过来的巡查三人组只看见一个,问:“出问题了吗?”
“没有发现问题,我走的快了点。”江初照挥挥手掉头朝回走。
从A7方向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然后是谁跌倒了。初照第一时间检查自己没有问题才小心的边跑边观察。近百米的距离并不长,随身携带的仪器也没有报警。他们六个人跑过去,看见一个男人跌倒在过道中间,男人防护服脱掉一半,看年纪起码四十岁,鼻子正在流血。他的同伴只有一个留在原地看守,另一个已经跑出去求救了。
这人初照不认识。韩劲梅和吴春看见人都退后了一步,吴春还拉了初照一把,示意她退后点。
很快值班医生来了,检查以后说是中风。只要不是中毒就不算出问题。附近聚集过来的几个巡查组都松了一口气,分散开继续工作。两位大姐走着走着又聊起来,这次聊的是那个中风的研究员老王。老王的老婆和韩大姐的丈夫是同乡,老王本人又和吴大姐同事过几年,大姐们的谈话很含蓄,初照脑补了她俩意会不言传的那部分。总而言之老王是绰号,对同事尤其是女同事服务周到,不管是天仙还是凤姐,有困难他都肯帮忙。韩大姐和吴大姐都说没听说过老王有血管方面的毛病,老王平时也很注重养生和锻炼。那么老王的突然中风就很蹊跷了。吴大姐遮遮掩掩暗示老王自制兴奋剂,韩大姐心领神会哦了一声。初照保持沉默假装什么都没听懂,下班回到宿舍已经是十点多。
顾西北和几个陌生人在空房间里组装架子床,客厅里堆着好几套卧具,连她房间的门口都堆着两大箱矿泉水。顾西北看她进来放下手里的工作过来把矿泉水拉开,问:“安排A7巡查的陈本运中风时你看见了?”
“我们听见倒地的声音才跑过去,到的时候他在流鼻血,说不出话不能动。”初照简洁的说,“他现在怎么样?”
“送县城医院的路上走了。”顾西北叹息,“你离的也不算太远,听见说话声或者什么动静没有?”
“之前我和A6的三个人遇到说了两句话,走回头路的时候突然听见人倒地的动静,没有听见别的声音。”初照想了想,说:“那人是姓陈的吗?不姓王?”
“姓王?”顾西北惊到了,“你在哪听说的?”
“食堂吃饭的时候,有次他路过我听见有桌人说老王什么什么的。”初照揉眼睛,“可能是我听错了吧,毕竟不是姓王的,喊人家老王很不厚道的。”
“什么意思?”顾西北更糊涂了。
顾科长你这样孤陋寡对你的刑侦工作没帮助你知道吗?初照推开门进屋,顾西北跟进来,说:“你把话说清楚,别说一半。”
初照小声说:“笑话里给丈夫戴绿帽子的男人都是隔壁老王,你引申一下。”
不知道什么时候站门边的老汪笑了,说:“这个老陈生活作风有问题,中风可能是服用自制药剂导致,老顾你要查一下他的办公室和宿舍。”
顾西北二话不说出去了。老汪靠着门框对江初照笑,问:“猜的还是听说的?”
初照扶住门,对老汪天真无邪一笑,说:“麻烦大叔退后五厘米。”
老汪对于自己升级成大叔不能接受,一愣之下退后半步。房门迅速有效的合上了,动静很小显得很克制,但是闭门羹就是闭门羹,立场鲜明的表达了江初照小朋友的对于门外大叔偷听别人谈话的不高兴。
“这个脾气!”老汪摇摇头,回去继续搭床。
保卫科在陈本运宿舍卫生间的下水道里找到一只空试管,试管卡在管道里居然没浸水,试管壁上还有一点点粉沫,拿去化验确实是兴奋剂,于是才爬上床的老汪悲摧的带领手下加班去了。江初照六点半起床发现那几间屋都是房门大开,中午去食堂吃早正好看见三个男人面色灰败上停在院子里的大巴,昨天巡视A7的两个男研究员都在内。
下午工作组就撤走了,晚上开大会顾科长喝着花茶念了两个小时的工作纪律,散会后初照回宿舍,顾科长捧着茶杯说:“你那个花茶包不错,哪买的?”
“我孟叔叔家里配的。”初照其实挺好奇老王的真正死因,就客气的说:“顾科长觉得还可以的话,我下次打电话的时候叫我孟叔叔给您配一点更适合男同志喝的。”
“这个喝着就挺好。不用那么麻烦了。陈本运的事你嘴紧一点,不要和别人提知道吧。他老婆也是本系统的,怕影响不好。”顾西北叮嘱。
“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科长说说嘛。”初照笑嘻嘻问。
顾西北想了想,觉得有些事还是让小姑娘知道的好。就说:“有几个老王给死了的小程帮忙主动加班。还带了蜡烛什么的热宵夜,不小心失火那几个怕死都跑了,程丽莎被丝袜挂到没跑出来。老王吃宵夜吃多了,今天不知道怎么就这样了。”
江初照自动把顾西北的话翻译成:有那么一群容易寂寞的人大年三十跑办公室玩啪啪趴,滴蜡试药什么的太嗨失火了,存放化学药品的地方失火谁的第一反应都是跑路,程丽莎大概是被丝袜绑在桌子或者椅子上没跑掉,那几位跑出去不敢吭声,串了供相互掩饰,无奈老王不给力中风,这事就露馅了。
老王的老婆也在本系统工作,这事传开确实影响人家老婆的生活。初照点点头,说:“知道了。”说完怪郁闷的,又说:“程丽莎年纪轻轻的又挺漂亮,不愁找不到男朋友,她这样图什么?”
“业务不行求老王们帮忙。”顾西北转茶杯看里面被泡开的药材,摇头叹气,说:“去她母校调查的人说她的研究生来路就不正。”
“那几个男人真该死。稍微耽误几秒钟带她一起走她就不会死了。”初照替程丽莎难过。
顾西北愣了一下,笑着摇头,“你以为那几个老王就能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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