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希一一做了介绍,众人便入得座内,齐是纷纷打量玉华少爷。
其中一女子道,“未央姑娘,为何你的头发与眼睛,皆是蓝色的?”
还不容我回答,另一女子便是道,“这你们就不懂了,想必未央姑娘一定是外海之人,书上说,外海国家众多,样貌,衣食住行,皆是千差万别,只不知道未央姑娘是哪个国家的?”
我缓缓道,“西竹国。”
那女子又道,“西竹国?我虽不敢自称地理博士,但对外海国家皆是有所研究,断没听过什么西竹国。”
一旁已是有女子道,“书上的,能有几个真,更何况,你又没亲自见过,怎知那外海中并无西竹国?”
那女子点点头,“是了。未央姑娘,我能同你做朋友吗,我想听听你们西竹国的事情。”
我本心并不想骗她,但没办法只得答应,看来,除却玉华少爷,任务又是多了一个,只是没想到,玉华少爷感兴趣的事情,她竟也是感兴趣。
罢了,又一女子道,“听说府尹家公子自幼勤勉,天资聪慧,不去写诗做文章,来我们这妓馆做什么?”
那玉华少爷只笑道,“自然是瞧着这儿的姐姐们好。”
又有一穿着甚清凉的女子道,“真是伶牙俐齿的公子呢。”
那女子只上前去,抬起那玉华少爷的下巴仔细端赏半天,道,“多大了?”
“十……十二。”
那女子便是轻轻甩掉了玉华少爷,生气道,“好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儿,胎毛都尚未除干净,也敢拿我们寻开心?”
那玉华少爷只道,“姐姐们俱是那天仙般的人儿,我只敬着姐姐们还来不及,又怎敢拿姐姐们寻开心。若是我玉华说错了什么话,倒还请姐姐们责罚。”
另一女子端着酒杯,只上前道,“哼,你呀,嘴甜得很,不过,我们倒是爱听。但,我们又不是那天上的神仙,何必要你来敬着?”
那玉华少爷只挠着头说不出话来,傻傻地笑。
那女子端着酒杯递到他嘴边,“玉华公子,假话可不兴白说,喏,这酒,可是要罚的。”
玉华少爷只退后一步,道,“我……我不会喝酒。”
原先那女子又上前道,“既不会喝酒,还来我们这里做什么,还公子呢,我看呀,不过是外强中干。”
那玉华少爷听此,有意要证明自己,便从那女子手里拿过酒杯,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一饮而尽了,罢了便是咳嗽起来,众女子见此,纷纷掩着嘴笑了起来,满堂笑声,如风铃一般,玉华少爷见此也是搔着头笑了起来。
又有几个女子见此,也纷纷端着酒上前来,道,“既是喝了她的,自然便也得喝我的。”
玉华少爷接连几杯下了肚,我不放心,欲要上前,便有芸希拉住了我,“未央姑娘放心,这酒不醉人。”
其中有一女子道,“这样喝酒多没意思,要不,我们行酒令如何,谁输了,就罚谁喝酒,怎么样?”
大家皆是赞同,“行什么酒令?”
“就玩……飞花令。”
“未央姑娘可会玩?”
我摇摇头,她又道,“未央姑娘既不会玩,便当我们的令官,谁输了,便要罚谁酒吃。”
“头一局,我们定的是‘月’字,格式呢,属七言,只不过呢,第一个人的第一个字需得是‘月’,第二人则第二个字是月,以此类推,谁说不出来便算输,如何?
“可以。”
我喊了一声“开始”,众人便是对了起来。
“月落乌啼霜满天”
“斜月沉沉藏海雾”
“今夜月明人尽望”
“峨眉山月半轮秋”
“花有清香月有阴”
“二十四桥明月夜”
“别时茫茫江浸月”
轮到了玉华少爷,“别急,我想想。”
玉华少爷抓耳挠腮,急得捉来桌上的酒喝了起来,一女人笑道,“莫非玉华公子,也想学那李白斗酒诗白篇?”
“玉华公子,若我们数到五,你还未做出来,那便算得你输了。”
“月明……月明……”
玉华少爷好不容易才念出这两个字来
“月明什么?”
“月明……”
一女人实在等不及了,只道,“月明松下房栊静。”
那玉华少爷豁然开朗,“对,就是这个。”
一女子悻悻道,“呸,还公子呢,竟是连我们几个都不如。我看呀,是中看不中用罢了。”
女人们皆是纷纷失望道,“就是。”
玉华少爷只解释道,“姐姐们,是我……我的顺序不好,古来第一个便为‘月’字的诗,实在是少之又少,姐姐们再给我一个机会,可好?”
一女人上前,“玉华公子,再怎么解释,这酒都是不可避免的。”说着,便是亲自给他灌了进去。
一女人道,“算了算了,我们可不像你,每天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只需想着怎么玩。我们呀,可还有事情要忙。走了。”
随即众女人皆是纷纷起身离去,玉华少爷只不住挽留,众女人只掩嘴笑他的呆样,并不曾为他停留。
空气中残留着众多女子的脂粉香味,玉华少爷仍旧痴痴地望着门,芸希只道,“玉华少爷,陪你玩了这么久,我也该谢客了。”
临走时,玉华同芸希借了好些书,索性芸希大方,只说不够看了再来。
马车上,玉华少爷只抱着那一摞书,一脸颓然地坐在那里。
“玉华少爷,你还记挂着游戏的事啊?”
“未央姑娘,她们说得真对,我哪是什么少爷,分明是中看不中用而已。原先,竟是我小看了她们。她们虽身为青楼女子,却琴棋书画,无所不行,而我呢,只不过是外强中干罢了。”
一路上这玉华少爷便始终闷闷不乐,不再言语半分,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停车停车。”
待得马车停下,他一跃下了马车,在街道两旁寻找着什么,任我们怎么叫他都没有,好容易等了一会才见他攥着什么回来。
“好了,继续走吧。”
“玉华少爷,你买布做什么?”
玉华少爷边包着书边道,“这些书若是被父亲看到了,父亲指定不会饶我。”
“可……可你身上有银子吗?”
那玉华少爷只笑道,“未央姑娘忘了我是谁了?”
“你是玉华少爷呀,怎么了?”
“未央姑娘,我不光是陈玉华,而且呀,还是德化府府尹家的陈玉华。他们赶着给我还来不及呢,又岂会要我的钱?”
“也是……”
第二日我去找玉华少爷,锦玉告诉我,这玉华公子同程家的少爷聚会去了,要很晚才能回来。
仙女节一过,玉华少爷又是开了学,我便又是陷入了无聊,狗牙整日都是看书,在外调查,也没办法陪我玩。虽然狗牙总是看到我来,就放下书,但我也总不能打扰他。好不容易等到狗牙闲下来,狗牙会给我讲些笑话,为了照佛狗牙的面子,我只好扯唇笑一笑,但其实狗牙的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好容易一天过去等到玉华少爷下学的时候,结果锦玉又是告诉我,这玉华少爷说跟程家的少爷组了个什么诗社,每日都跟程家少爷斗诗取经呢。
接下来的一连几天都是这样,我只得每日来找锦玉无话找话说,也好解闷。
每次进来都看见锦玉坐在朗檐下绣东西,要不然,便在院子里浇浇花,又或者逗弄逗弄笼子里的鹦鹉。我实在不理解锦玉每天是如何从这些事情当中得道乐趣的。
“锦玉,你每天都在这院子里绣啊的,不无聊啊。”
锦玉微笑着摇了摇头,我拖着腮叹气道,“我都无聊死了。”
锦玉也像当初殷殷在的时候一样,说,“未央姑娘若是觉得无聊,要不跟我一起绣东西吧。”
我连忙摆手,“我可不愿意学,这东西我可学不来。”
锦玉在廊下绣东西,我则帮着她浇花,月红忽然跑进来,喘着气道,“不好了,锦玉姐姐,不好了。”
“怎么了,月红?”
“未央姑娘,少爷……少爷。”
“到底怎么了,好好说。”
“少爷在厅堂里,被老爷惩罚,老爷要了棍子,要打少爷呢。”
“怎么会这样?”
锦玉手里的东西便是掉在了地上。锦玉着急,但是走不快,还没跑几步路便是摔倒了。我同月红俱是上前扶起锦玉,陪着她一起去了厅堂。
到得厅堂,但见玉华少爷被绑在凳子上,动弹不得,地上散落的全是书,一旁小厮手里捧着长长的棍棒,那府尹大人满目里只有盛怒,只道,“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可知错。”
那夫人由丫鬟掺着,在一旁拭泪道,“玉儿,你就跟父亲道了歉吧。”
那玉华少爷只道,“我没错。仙女节,父亲放火烧死他们二人尸体本就是父亲的错,那青楼里的女子,全都是才华横溢的人,她们同我俱是平等,我打心底里喜欢她们……”
“混账!”那府尹大人彻底动了怒,一把从小厮手里抢过棍子,那夫人只上前拦着,“老爷,打不得,打不得啊……”
那府尹大人只道,“都是你……都是你平时惯坏了这畜牲,才到了如今无法无天的地步,你给我让开。”
那府尹大人一把推开了夫人,高高举起棒子便是朝着那玉华少爷身上打去,那玉华少爷只不吭声,任由着那棍棒一次次落下。
锦玉早已是泣不成声。
玉华少爷晕死了过去,府尹大人才终于撂下棍子停了手,老夫人扑到玉华少爷身上,啼哭不止。
待玉华少爷被抬回房间,狗牙连忙被请去给他看病。
狗牙开了医方,交代了一番夫人才走掉。
一旁锦玉瞧着床上的玉华少爷只是止不住地哭泣。我安慰了锦玉一番便同狗牙一起出去了。
“狗牙,这玉华少爷身上的伤,是不是很严重?看着血淋淋的,真是可怕。”
狗牙点点头,“府尹大人这次,是真的动了怒。”
我道,“这府尹大人可真狠,对自己的亲儿子都敢下这样的狠手。”
“府尹大人也是为了玉华少爷好。”
我不屑道,“哼,就算是为了他好,也不用这样教育人吧,万一真把人打死了可怎么办?要我说,这玉华少爷说得一点没错,本来就是这府尹大人自己的错,那日仙女节上,非要相信什么不吉利,把两俱尸体给烧死,那青楼里头的女子,同她们做朋友怎么了,难不成,就因为她们出身青楼,便理应被人瞧不起吗?”
我一时间愤愤不平,“当日那个李仕杰说得,可真是太对了,我看他,完全就是一个冥顽不灵,迂腐不堪的木头,满口的仁义礼智,其实全然没有一点感情。”
“未央姑娘,小心被人听见。”
“听见又如何,难不成,他还要来教训我不成?”
下午,我又是去看了玉华,刚进屋便听到锦玉的声音,“少爷,少爷,你醒了?我去请夫人跟大夫来。”
这几天有点颓废,没按时更新。今天又恢复了精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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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在人间——瓦上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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