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熹妃......下一个就是娴妃和五公主了......
池泱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娴妃，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交汇，碰撞出一道无形的火花。
望着池泱这副似笑非笑的模样，娴妃没由来地感到一阵害怕，她下意识地抖了抖身子，一个激灵。
池泱不简单。娴妃恍然大悟，这么多年来，池泱在众人面前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
皇帝心烦意乱地闭了闭眼。半晌，他这才缓缓睁开，眼中写满了疲惫。
......
熹妃被打入冷宫后，叶夫人终于找了个机会入宫，她准备寻娴妃好好聊聊天。
“母亲，你怎么来了？”娴妃态度冷淡地看着叶夫人，丝毫没有一丝见到母亲后的喜悦。
因着接二连三的事情，娴妃看着憔悴极了，往日的雍容华贵不复存在。
叶夫人板着脸，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指责娴妃，“你还有脸问我为什么来？你看看你近来干的事情！”
“还有那个叶芳华，怎么这么没脑子？这下好了，被打入冷宫了。”
叶夫人一想到熹妃进了冷宫就气不打一处来，“阿枝，你是妃子，很多事情都需要靠你在皇帝耳边吹吹风，你也知道我们叶家不如往日了，你父亲他——”
娴妃整理衣裳的手一顿，她多日来的压抑情绪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爆发，只听娴妃的声音陡然大了几分，“天天我父亲我父亲！母亲，你能不能别张口闭口就是我父亲？”
“难道你的日子就只能围着他转吗？”不知娴妃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的声音低了下去，“你永远只听他的......你有想过你女儿的真实感受吗？”
娴妃呼吸急促，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叶夫人。
“啪——”叶夫人怒气上头，甩了娴妃一巴掌，叶夫人颤抖着手指着娴妃的鼻尖，宛若一个泼妇，“叶芳枝！你是叶家女！你记住！你生是叶家的女儿，你死也是叶家的女儿！叶家的荣耀与你共存在！”
“你生在右相叶家，这世间有几个人能有你这般的待遇？我们供你吃供你穿，给你荣华富贵，你为叶家做的这些都是你应该做的！”
娴妃捂着自己的脸，垂下眼眸看着地面，耳边是母亲歇斯底里的呐喊，一滴清泪从她的眼角划过。
半晌，娴妃低声喃喃，“又是这些话......本宫早听够了......”
“你是叶家女，你生来就是为了家族的荣耀！”叶正当着全府上下几百号人的面，重重地扇了叶芳枝一巴掌。
那年她正值豆蔻年华，生来便是相府嫡长女的她一向好面子，父亲这一巴掌可谓是让她在全府丢尽了脸。
叶芳枝倒在地上，左脸处高高肿起，显然父亲刚才的手丝毫没留情。
“你有种就把刚才的话再重复一遍！”叶正指着叶芳枝的鼻子，怒气冲冲道。
“我不进宫！我想游走江湖，浪迹天涯！我才不要嫁给那个人，我根本不认识他，凭什么我要托付终生给他！”
“啪！”又是一巴掌过去，叶正转头看向叶夫人，“你看看！都是你教的好女儿！竟把她养成这样！苍天有眼啊！我们叶家怎么出了个这样的女儿啊！你瞧瞧她说的都是什么话？”
“你不嫁人？那你想要干嘛？想要游走江湖，浪迹天涯？这是一个女子该有的思想吗？叶芳枝，你真不要脸！”
叶夫人哭哭啼啼地抱住地上的叶芳枝，“老爷，别骂阿枝了，是妾没教好她。”
叶芳枝挣脱掉叶夫人的手，执拗地反驳叶正，“我没错！难道我想游走江湖间就有错吗？我只是想出去看看！”
她喜欢画画，且画得一手好画。
小时候在学堂，叶芳枝偷偷得来一话本子，讲的便是江湖女侠独身闯天下的故事。从那时起，叶芳枝就幻想着有朝一日能够成为话本子里那样的潇洒人。
她希望亲眼见见古籍上的绿水青山，想看看“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的画面是何等壮美；想看看“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的画面是何等壮观。
她希望有一天能用自己的手亲自将眼睛看到的景象画下来。
“你是叶家女，你的想法便都是错！”叶正再次毫不留情地撕碎叶芳枝对未来的所有幻想，“来人！将大姑娘房里的所有画都给我拿去烧了！”
“不要！不要！”叶芳枝死死地抓着叶正的衣角，苦苦哀求，泪水打湿了她的脸庞，可一向高傲的叶芳枝顾不上那么多，“求你了......不要烧......”
叶正将被抓着的衣角抽出，当着叶芳枝的面将她的所有画都烧了。
叶芳枝跪在地上嚎啕大哭，面前熊熊燃烧的烈火吞噬了她的一幅又一幅画，画作上的青山一角被燃尽，一切都化成了灰。她眼睁睁地看着，到最后泣不成声。
她是叶家女，所以她必须与叶家的荣耀共存。从那之后，她再也没有了对生活的向往，她认了，她就是一个叶家女，一个家族荣耀的牺牲品。
后来她进了那四四方方的深宫，嫁给了一个并不爱的人。她为了他那所谓的爱，为了权力和地位，强迫自己变得心狠手辣。
她渐渐迷失了自我，偶尔的梦里她也会忆起幼时的时光，可她早已没有了当时的心境，她早已将年幼时那个望向府外青山的小女孩丢在了记忆的角落。
所以她为什么想要将叶秋语嫁给池铮？不仅仅是因为叶秋语是叶家女，更是因为她看透了叶秋语的内心。
她这个侄女就和儿时的她一样，向往着外面的世界，可她侄女也生错了人家，就如她一样，生在叶家便是个错。
许是她的人生不如意，她也见不得其他人好，所以她想折断叶秋语的羽翼，将叶秋语也困在一方后宅中。
......
娴妃松开紧紧捂着脸颊的手，她盯着叶夫人看了几秒，突然大笑起来，“就因为本宫是叶家女，所以本宫就要承受这些吗？”
娴妃停顿了几秒，“如果可以，本宫宁愿自己不是叶家女，而是一个生在寻常百姓家的孩子.......”
她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穿的上好布料，凄凄说道：“你以为我想要这些吗？荣华富贵从不是我想要的......我不过是想一个人去看看外面......”
娴妃自顾自地开口，“罢了，和你说这些你根本不会懂。”她又大笑起来，“你只会对父亲的话唯命是从，你从不在意我真正想要的东西。”
“你爱的也不是我这个女儿，你爱的不过是我身上叶家女的这个身份，你爱的仅仅是叶家嫡长女。”
娴妃的情绪再次激动起来，“是你们！都是你们把我害成如今这样！我没有回头路了！”
自打她入宫这么多年，她干的坏事数不胜数，为了爬上去，为了拥有更高的权力和地位，她的手中沾上了多少人的血。
曾经那个善良的她早在幼时的那一天被杀了。
她带着面具在刀刃上跳了半辈子的舞，哪个才是真正的她，她自己都不知道。
现在的她虚伪、自私，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这些不过都是她从她的好父亲叶正那里学来的。
“不可理喻！你简直是不可理喻！你疯了！”叶夫人皱着眉头，惊恐地看着狂笑不止的娴妃，“你好好想想为娘对你说的话吧，我先走了，改日再来看你。”
说罢，叶夫人连忙往殿外走去。
“慢走不送。”娴妃一把将桌上的东西全部扫在地上，“我恨你们！我恨你们叶家的所有人！我也恨你！”她的脑海中浮现出皇帝的面孔，她从没爱过他。
“我恨你们所有人！”娴妃不可遏制地想到了皇后的脸，池泱的脸，她面容扭曲，看上去恐怖极了。
————
池泱看完熹妃的闹剧，心满意足地往宫门走去准备打道回府。她坐在步辇上，单手支着下巴，看上去散漫随意。
不远处的宫道上迎面走来一位少年郎，一身竹青鹤纹蜀锦阔袖长袍，腰间玉带环绕，一枚青云佩垂下。
他踏风而来，衣袂翩翩，看上去清瘦高挑，风姿绰约。浑身上下散发着清贵之气。
步辇越往前走去，少年郎的面容便越发清晰。一双丹凤眼，眼尾微翘，眸如点漆，鼻若悬梁，唇若涂朱。
好一个“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池泱微微抬手，示意太监停下步辇，她注视着不断走近的少年，嘴角荡着浅浅的笑意。
少年停在池泱面前，长身玉立地站着，墨发用一条青绿色的发带扎起，微风渐起，发带在空中飞扬。
“这位是谁？看着好面生。”旁边有两个小宫女走来，小声讨论着。
“这你都不知？这位可是近日风头正盛，皇帝眼前的红人啊。”
“啊？”
“这位便是前不久陛下钦点的内阁学士。”
两位宫女看到池泱，忙不迭朝她行礼，“奴婢拜见三公主。”
“免礼。”
“谢殿下。”两人赶紧离开了这里。
池泱再次将注意力放在眼前的少年身上。他叫卫蔺，是新科状元郎，风光无限，来自京城首富卫家。卫家是做生意的，士农工商，当属最低一级。
这次卫蔺考中状元，可谓是为卫家好好涨了一次脸面。不少原先看不起卫家的达官贵人们在卫蔺当差后纷纷登门拜访，试图拉拢卫蔺，其中不乏叶正、池铮等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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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她早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