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画这一惊非同小可,这香他记得叫做‘霁月流光’,香的成分里面还有他的头发。斗香之时小骨受伤并不在那里,而且这香工序繁复,在当时的情况下不懂香之人连原料制法都记不住,她怎么会有这味香呢?白子画皱着眉思索着,目光中渐渐有了几分了然几分愤怒:“除非——那个蒙面的魔界圣使就是小骨!”
白子画仔细回想着当日太白大战时的情形,当时他剑指魔界圣使,‘他’抚了一下左肩,似是有伤,而花千骨之前左肩中箭;之后他去往后殿找她的途中,花千骨从空中跌落,其实她不是刚从殿里出来,而是要赶回去……他的思路越来越清晰起来——花千骨那晚口口声声叫着‘姐姐’,还有几次冲口而出的‘姐’字,那天她突然之间恸哭其实是因为听说了杀阡陌的死讯……那么为什么她被掳至黄岩峰时杀阡陌会出现、为什么杀阡陌明明有谪仙伞却还是失手殒命、为什么谪仙伞最后会出现在她的身边——一切谜团似乎都有了答案。
“竟然一直没有发现,将我骗得如此苦,还差点收了她做徒弟!”白子画恼恨自己没早早察觉之余也在思量:“堂堂魔界圣使、圣君的接班人竟然隐藏身份混入仙界修习法术,还留在绝情殿这么久,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难道是为了神器?可是她曾经明明有机会带走流光琴却一力抗击七杀还交回了神器,是她目的还未达到?还是她真的本性纯良?可是为什么现在她又不肯回来,她这是决定离开我了么?”
白子画想当面问个究竟,他急匆匆要离开绝情殿之时笙箫默却来到了殿上:“哎,掌门师兄,我正想告诉你呢,拜师典礼的一切事宜都已准备就绪,就等你发话什么时间行礼呢。”白子画冷冷的说:“拜师典礼不必举行了。”说完便化作一道流光急急御剑飞走了,笙箫默惊讶得张大嘴:“你不收徒了啊?哎?怎么回事儿?——师兄你去哪儿?”却哪里还有白子画的影子?……
离七杀殿越来越近了,花千骨御剑放慢了速度,她心里有点打鼓:“虽然有圣魂令在身,但是七杀殿的其他人都没见过我的脸,他们只知我是仙界之人,还是先戴上面具吧。”她跃落在附近的一片山林中,想寻个隐蔽地带换上圣使的那套衣服。谁知刚行了几步,一道白衣人影从天而降,横霜剑森寒的剑尖直指着她的胸膛。
此情此景仿如梦里见过,似乎和现实中太白山那次一样。“尊,尊上。”花千骨看着那张冷峻的脸向后退了几步,掩不住那惊慌恐惧的情绪。白子画冷冷开口:“花千骨,你就是七杀殿的圣使,你口口声声的姐姐就是圣君杀阡陌对不对?”花千骨惊讶得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的?”
所有的猜测都得到了证实,“果然如此。”白子画不由得将剑又凑近了几分,近到触发了花千骨身上的圣魂令,暴起一道黑色的魔光结界,将白子画的横霜剑震得剑锋一偏,花千骨连忙后退了几步拉开了她与白子画的距离。
白子画看着这道熟悉的魔光心中不由得苦笑,当初他就是被这道魔光吸引到那个凡人村庄去的,只不过他千算万算都没想到原来那是来自花千骨。“如今你还有什么好说?”白子画左手一甩,那浅蓝色的香囊直直向花千骨飞了过去。花千骨接过一看,却已明白原来是它暴露了自己的身份,这个香囊她放在枕下收集自己身上的异香,离开时比较匆忙忘记带上了。到底还是让他知道了真相,他们终究走到了这一步,花千骨叹了口气,还是点头坦然承认了:“不错,我就是魔界圣使。”
白子画左手伸出两指在横霜剑的剑身上虚虚一抹,强大的真气灌注其中,横霜剑银光暴涨,剑又指向了她的胸膛,冷冷的声音:“你以为这个结界能挡住我吗?你混入我仙界到底是何目的?”
花千骨此时反而平静得出奇:“尊上,说出来你也许不信,我失忆了,只有最近几年的记忆,以前的事情也都是姐姐——就是杀阡陌告诉我的。我本是生于凡间的妖魔,不知为何学不会魔界的功法,想过去仙界修炼。后来我偷偷跑出七杀殿寻到了凡间的家,之后的事情你就都知道了,我按爹爹的叮嘱去了蜀山,又听从清虚道长的遗命拜入长留。没想到我真的可以修习仙法,不仅能保护自己还能保护身边的朋友,我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花千骨面现悲伤之色:“但是我在长留越快乐,心里也越彷徨,我怕哪天自己身份暴露了我会失去所有的朋友。尊上,小骨虽身为魔界中人,但是分得清是非曲直,也一直按照你教导的那样做个堂堂正正的人,自问从未做过任何有损仙界之事。我隐瞒身份的事情,你一定很生气很失望吧,对不起。”说完,她忍不住潸然泪下。
白子画身形未动,脸上却如冰雪消融般有了变化,他的眼神变得晦暗不明:“我问你,你既然在仙界呆得开心,为什么又要离开仙界,离开绝情殿?”当然没问出口的话是‘为什么离开我?’花千骨不敢直视白子画,她一边抹眼泪一边背过身去,哽咽道:“是,我早就想离开了,自从我知道了自己是你的生死劫就做了这个决定,‘不死不疯就成魔’,小骨不想害了尊上。”
“什么?”白子画瞪大眼睛,他的心里一直纠结她为什么要离开自己,他甚至想了无数个理由,却万万没有想到是这个原因。心仿佛轰然裂开,白子画的手腕一抖,“咣当”一声,横霜剑坠地。他压抑着自己的情绪问:“你是怎么知道的?”“在莲城,无垢上仙告诉我的。我在你身边已经害你受伤、被仙界责难,我去过异朽阁寻找破解方法,却被告之无解,只能远离,再不见面。”她边哭边说,纤弱的肩膀抽动着,娇小的身形也颤抖起来,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走。白子画默默看着花千骨的背影,他很想去安慰她,甚至想把她搂在怀里,然而他的手抬起来还未触及她的肩膀就顿住了,最终握紧了拳头把手垂了下去,脸上的表情是压抑的痛苦。
“尊上。”花千骨抹了抹眼泪发问道:“当初我在验生石滴血的时候那验生石的光芒最开始不是紫色而是黄色的,你在那时就知道我是你的生死劫了对不对?可是,你为什么没有当场戳穿我?而是用了障眼术,还留我在你身边?”白子画声音低沉:“魍魉森林、山涧铁索,我看你那么努力闯关想要当长留弟子。以当时的情形若当场拆穿,摩严师兄必容不得你,甚至伤你性命。事实上我比那时更早知道你是我的生死劫,我隐瞒是因为做为我的生死劫并不是你的错,我一直相信人定胜天,这劫一定可以化解的。”
“尊上!”得知白子画真实想法的花千骨再也忍不住回身一头扑进白子画怀里痛哭出声,为了她,果然是为了她!她隐瞒了魔界的身份想进长留,而他为了满足自己隐瞒了她是他生死劫的事实,自己一开始就错了——大错特错!白子画的双手缓缓的紧紧的搂住了花千骨,他的下颌贴着她的鬓发,长睫下的眼眸却满是无奈与无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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