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番外上

“老实点,待着别动!”小警察把柳唯一铐在后悔椅上,“小小年纪还学会偷人东西,还想跑?”

柳唯一把手铐重重地捶在椅子上:“我没有偷东西!”

“还说没有?人家小姑娘都来亲自指证你了!”

柳唯一看向一旁的“证人”,狠狠瞪了一眼,女生哭丧着脸:“警察叔叔你看他还瞪我!”

燥热的夏日原本就够折磨人了,局里又不巧停电一天,小警察热得满头大汗:“好了好了,你们俩都给我消停一会!”

现在网络发达,随便一点小事都能在网上吵得不可开交。他们这些小警察生怕处理不好被发到网上,影响整个局里的形象。眼前就是一起普通的民事纠纷,好好劝劝应该问题不大。

小警察给女生倒了杯水,因为停电饮水机不制冷,倒出来的水是热的,女生说:“警察叔叔真是辛苦你们了,这么热的天还在坚持工作,我现在出去给你们买冰水!”

“不用了不用了,喂小妹妹……”小警察没拦住人。

柳唯一不屑地切了一声,被小警察听到:“你的态度极其恶劣,等会我们队长来了,你小子落他手里就等着瞧吧!”

行啊,他就等着看好戏。

女生提了一大袋子冰矿泉水进来,与她一起进来的还有一个男人,小警察跟看见救星似的:“然队你可算回来了!”

柳唯一透过门缝看去,看到小警察跟女生一起告他的黑状,他们面前那个男人应该就是什么然队了。

李傅然听到一半,往他这间审讯室走来。

??柳唯一眼睛一闭,装作一副不省人事的模样。

“中暑了?”

柳唯一睁开眼睛,发现男人正盯着他。

??李傅然从塑料袋里拿出一瓶冰水扔到他怀里。

??争执了这么久,柳唯一的喉咙早就干了,他极力忍住,根本不想喝那个女生买的水。

李傅然拉开椅子坐下:“你们两个谁开始讲?”

“我!”女生先举手,男人点了点头,示意小警察顾言开始做笔录。

“事情是这样的,我在逛街买东西,拿出手机付款的时候,发现手机不见了,我回头一看,就是他!”女生指着柳唯一,“他站在马路边,拿着我的手机左看右看!所以我很肯定他偷了我的手机!”

李傅然转头问顾言:“查了监控没?”

“事发地点在陈英巷的巷口,后面在拆迁,监控早就拆了。”顾言说,“近点的监控拍到的是马路另一侧,事发点正好是死角,所以啥也没拍到。”

李傅然看着柳唯一,拿笔轻轻敲了敲桌面:“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又闷又热,还被人污蔑,柳唯一憋了一肚子火:“我还能说啥?你问问你旁边的同事,我说没有偷东西,没有偷就是没有偷!你们非要污蔑我。”

“你这小娃娃怎么这样……”顾言拍桌起身,被李傅然摁住:“我们会通知你父母过来,你多大了?”

顾言靠在他耳边说:“问过了,刚满十九。”

男人哦了一声:“那就先带进去关几天。”

柳唯一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你们要关我?我见义勇为你们还要关我?”

??小时候,妈妈教过他,如果不听话就会被警察叔叔抓起来,所以他一直当个听话的好孩子。如今,做了好事还要被人误解。

“我当时看到有个男的拿小刀刮了她的包,偷了手机。我追了他几百米把手机追回来,这位女失主非不信,非说我偷了她手机。”

顾言这下明白了:“那我刚刚问你,你又不讲。”

柳唯一嬉皮笑脸地说:“你一口一个等我们队长来了,我不就等你们队长来了再说嘛?”

??说完,他明显感觉到男人的目光在他脸上流离。

女生反驳柳唯一:“那我为什么看到你拿着我的手机左看右看?你不应该立刻归还给失主吗?”

柳唯一不甘示弱的提高声音:“我没见过这么好的手机不行吗!”

“肃静!”男人的声音很有震慑力,俩人瞬间闭嘴。

顾言松了口气,笑眯眯地说:“既然这样,那就是无事发生,双方友好的调解,OK?”

女生起身道歉:“真是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

顾言一边笑一边送她出去:“没事没事,这是我们应该的。”

李傅然掏出钥匙,“咔哒”一声,手铐松开。柳唯一揉着发麻的手走到门口,突然转过身,“警察哥哥,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啊?”

男人抬头看他,似乎是被他这句话问愣了。

这时,那个离开的女生又返回来,把手机给李傅然看:“警察叔叔,我这手机屏幕碎了,这得要他赔吧。”

手机屏上有两条十分明显的裂痕,柳唯一不敢相信地说:“我给你抢回手机还要倒贴你钱?!”

女生被他一激,火气上头:“那肯定要你赔啊!在你手上弄坏的,不是你赔还是谁?!你知道我这手机多少钱买的吗?”

李傅然打断他们:“多少钱?我替他出了。”

女生有些不好意思:“警察叔叔,这不太好吧。”

“没事。”李傅然拿着手机去了街对面一家手机店,老板说换原装的屏幕要一千多,不是原装的屏幕也要五百多,他二话不说扫码换原装屏。

换好屏,女生连连道谢,还说要改天送锦旗,柳唯一再次翻了个白眼,搞得他现在里外不是人了。

??他把冰水放回塑料袋,拿起扔在地上的背包,拍拍灰走人。

闹了一下午,晚饭也没有吃。柳唯一捂着饥肠辘辘的肚子路过一家肠粉店。玻璃门上贴着菜单价格,他从口袋掏出一张纸币,瞅了眼价格,钱只够他喝碗汤。

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挨饿。

六点钟的天还是亮的,柳唯一走到一家老式的居民楼,楼下坐着几个扇扇子聊天的大妈。

??大妈冲柳唯一喊:“柳伢子,你又回来这么晚,你姑妈肯定又要打你了!”

这话不假。

??柳唯一的爸妈前几年闹离婚打官司,花了不少人力财力,闹得街坊邻居都知道这事,最后判决结果是柳唯一交给父亲抚养。

??从此,他妈扔下他去了外地,再没有了音讯。他爸把他寄养在姑妈家后,去了沿海城市打工。每个月他爸都会寄几百块生活费回来,但这笔钱被他姑妈全部拿了去,柳唯一分钱没落着。

柳唯一回到姑妈家,刚进门就被一只拖鞋扔在身上,姑妈朝他吼:“走路不长眼啊,没看到我在骂你弟弟吗!”

他这个十岁的弟弟马上升初中,平时还要他得空帮忙照顾。

??柳唯一小声说了句:“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的。”

姑妈一听火了,捡起拖鞋往柳唯一身上打:“你吃的是我家的米,住的是我家的房子,你爹妈都不管你,还要我来管!当我是便宜保姆吗?我养你到十八岁已经是天地良心了!你给我滚出去,今天我火气大不想看见你!”

说完就把柳唯一往外推,“砰”地一声关上门,门板磕在柳唯一鼻梁骨:“我靠,疼死我了!”

他捂着鼻子出来,那个大妈一看见他,小声跟旁边人说:“我就说他会被赶出来吧,你们还不信。”

“我看也是造孽,瞧他模样怪可怜的。”

柳唯一听这种话听得耳朵起茧子了,他正寻思今晚去哪里过夜,发现巷口一辆警车对着他。

??车前两个大灯明晃晃照着柳唯一,他睁不开眼,隐隐看到车旁有个男人冲他走来。

李傅然说:“上车。”

柳唯一表示抗拒:“干什么,我可没犯法……啊!”

他被人拎住,李傅然打开车门把他塞了进去。柳唯一磕到鼻子疼得不轻,上了车才发现主驾驶坐着的是白天那个小警察。

??顾言冲他打招呼:“嗨,小同志,我们又见面了哦。”

柳唯一嘀咕:“说谁小同志呢……”

顾言对着李傅然说:“然队,咱们去哪?”

“就之前那个饭店。”

“好咧。”

到了饭店,柳唯一一个人就吃了三大碗饭。桌上四个菜,他一个人空盘行动三个,还剩一盘大白菜。

顾言看愣了,对李傅然小声说:“这小子是饿鬼投胎啊,这么能吃。”

李傅然轻描淡写一句:“没事,反正你付钱。”

柳唯一笑出声,抬头时正巧与李傅然对视,他总觉得这双眼睛似乎在哪里见过,熟悉但又有距离感。

许是李傅然也察觉到这种怪异的感觉,他说了句“你们慢慢吃”,然后出去抽烟。

顾言也跟了出去,他以为李傅然是为了昨天那件案子:“然队,局长都劝你休息一段时间了,你干嘛还这么拼?再说了,林珍的案子确实也不怪你。”

“你不懂。”李傅然回头看了眼还在吃饭的柳唯一,“如果当时我再抓紧一些,她就不会掉下楼,也不会死。”

顾言心领神会:“怪不得你对这个男孩子上心,是不想再看到第二个林珍,对吧?”

李傅然白了他一眼:“话多。”然后转身进饭店。

??

柳唯一吃饱了,走出饭店还郑重向两位警察道谢:“谢谢两位警察哥哥。”

顾言头一次被人叫小哥哥,乐开了花:“不客气,这是我们然队的心意,特意请你吃饭。我们还有事,小兄弟你赶紧回家吧,大晚上不要在外面瞎逛。”

“好,再见!”柳唯一看着警车开得越来越远,他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

他哪里还有家可以回?

??反正吃饱喝足了,沿着河边走走,就当消化了。

他从小就是留守儿童,父母在外打工,把他丢给爷爷带大。爷爷去世后,当爹的又把他丢给姑妈带,现在又被姑妈赶了出来,对他来说,从父母打离婚官司那天起,早就没有家了。

河对岸在开发挖地,大部分居民都搬走了。

??柳唯一走着走着,他看到不远处有两人在吵架,男女二人都急红了脸,那男的一手还插在裤兜,姿势怪异。

??父母吵架的阴影还在柳唯一心头,他不想惹麻烦,于是转身就走了。

柳唯一硬着头皮回了姑妈家,结果门锁了,姑妈压根没给他留门,他只好蹲在楼梯口过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柳唯一被楼下大妈们叽叽喳喳的声音吵醒,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下楼去看热闹。

好巧不巧,他又看到了李傅然和顾言,这俩人还是昨晚的那身警服,警车也停在不远处。

难道这俩人一晚上都没休息吗?

“柳唯一!”顾言先看到他,喊了一嗓子,李傅然也往他这边看,顾言说:“过来,有个案子跟你说,街坊邻居都问完了,就差你了。”

“问我……?”

“对。我们清早接到报警,有人在河对岸发现了一具女尸。”顾言拿出本子做记录,“昨天你去了些什么地方?有没有看到可疑的人?几点回来的?”

一连串的问题把柳唯一问懵了,李傅然接过本子,对顾言说:“我来问吧,你去那边问。”

目测一米八五的身高,寸头,小麦色的肌肤,很有张力,也很有压迫感。

??柳唯一开始交代:“昨晚上跟你们分别后,我去了河对岸。”

李傅然的神情立刻严肃起来:“有没有看到什么?”

“有,我看到一男一女在吵架,也许是小情侣吧,我就走了……啊,警察哥哥你干嘛!”

李傅然拽着他的手,把人塞进车里:“顾言!”

“来了!”顾言上了车,“然队,回警局吗?”

“立刻,马上!”

柳唯一又被带到了局里,他想这次回姑妈家真要被人说闲话说死了,都已经二进宫了。

??

??但他这次坐的不是后悔椅,而是李傅然的办公椅。

干净,整洁,桌上更是一尘不染,这是柳唯一最直观的感受。

李傅然说:“把你刚刚说的那些话再说一遍。”

“我昨晚上在河边,也许是**点。路灯下有一对男女在吵架,但是路灯坏了,脸没有看得特别清楚,不过那个男的身材很壮实。”柳唯一站起来对李傅然比划了一下,“比你矮,但肌肉特别发达,一拳能打死人的那种。”

李傅然低头看了眼自己经常健身的胳膊:“然后呢?”

柳唯一耸耸肩:“然后我就走了啊,我又不喜欢看热闹。”

李傅然放下笔录,对顾言说道:“带他去陈叔那里画像。”

嫌疑犯的画像出来了,李傅然看着画盯了老半天,总觉得有点眼熟:“小言,你查下这个人是不是一年前,我们去缅甸抓捕的那个逃犯。”

去缅甸抓捕逃犯?

柳唯一愣了愣神,他们不是民警吗,怎么成了刑警?

似乎是看出了柳唯一困惑的眼神,李傅然说:“在没有抓到凶手前,你先别回家了。”

“为什么?”

“你昨天看到的那个人很大嫌疑就是凶手,他如果看清了你的脸,不排除他会找你杀人灭口。”

柳唯一被吓住了:“警察哥哥你要救我,我可是唯一的目击证人啊!”

顾言被柳唯一胆小害怕的滑稽模样逗笑了,李傅然在桌下踢了他一脚,顾言一秒变严肃,说:“然队,查到了。这个男的代号叫阿华,确实是我们之前在网上通缉的嫌疑犯。”

“消失了一年,突然又出现。”李傅然死死盯着画像,“他背后肯定有更大的势力在帮他,要是这次能抓到他,也是替牺牲的兄弟报仇。”

柳唯一听得入迷,像看电视剧那样,眼神中充满了崇拜。

“你。”李傅然指着柳唯一,“为保护你的人身安全,在没有抓到嫌疑犯之前,你跟我回家。”

顾言凑到李傅然耳边,八卦地说:“你不是还在相亲吗?带个男孩子回家的话,相亲对象去你那就不方便了,要不然让这小弟弟住我那……哎呦!”

李傅然在桌下又踹了顾言一脚。

晚上下班后,柳唯一跟着李傅然回了家。房子面积不大,一看就是独居,没有花里胡哨的家具陈设,走的是简洁风。

李傅然从冰箱拿出饮料给他:“你是不是还没有跟家里人说一声你在我这?”

“我不说他们也不会找我。”柳唯一接过饮料,也不敢随便坐,一直站着。

“你在这可以随意一些。”李傅然说完回了房间。

??门虚掩着,柳唯一往那里面看了一眼,什么也没看到。他打开饮料喝了一口,印象中,还没有一个陌生人这样对自己好。

他的名字是妈妈取的,象征着一心一意,结果爸妈离婚后,就剩他一个人,可不就是“唯一”嘛。

李傅然从房间出来,拿了洗漱用品放到沙发上,柳唯一忍不住问他:“警察哥哥,你为什么要带我回来?我可以睡公安局大厅,实在不行把我关几天,等你们抓到凶手,再把我放出来不就行了?”

李傅然一副看白痴的眼神看着柳唯一,什么也没说去了浴室,打开花洒冲澡。

柳唯一把饮料放下,眼神落在李傅然放在沙发上的公文包上。他决定做点事情,于是从自己背包里拿出纸和笔。

李傅然洗完澡出来,看到柳唯一还写写画画,他打了个哈欠,从昨天到现在,他已经一天一夜没有睡觉了:“我明天还要早起,先睡了,你的房间在我隔壁。”

柳唯一头也不抬嗯了一声,手上还在写写画画。

第二天还没到闹钟响铃,李傅然便被顾言的电话吵醒:“然队,你赶紧过来一趟吧,这回是真出事了!”

去了公安局,在法医那里,李傅然看到了阿华的尸体:“这是怎么回事?”

顾言说:“被人发现死在河边,跟女尸一模一样的位置、姿势。法医说死因是一把十厘米左右的水果刀插进心脏,失血过多而死。凶器我们还在继续寻找。”

女尸的信息他们已经查过,是阿华的前女友,尸检报告说有做过流产手术。

??他们推测是阿华得知自己的女友做了流产手术后,俩人发生争吵。阿华激情杀人抛尸,但阿华本人的尸体更像是被故意扔到这里,等着被他们发现。

李傅然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冷笑道:“真正的凶手是想告诉我们,阿华已经被处置,女尸的案子和一年前的613案子就此了结,不要在追下去了么?”

顾言也觉得可笑:“我们警察办不办案,还需要杀人凶手来告诉吗?!真是狂妄!”

一年前的六月十三号,他们去缅甸协助缉毒干警追捕毒贩时,仅剩一个叫阿华的人逃走了。抓捕了一年,这个人突然出现,现在又突然死了,这意味着可能还有更大的阴谋藏匿在暗处。

由于有了新的案件,李傅然和顾言在结束林珍的案子后,回到了刑警队。

??局长语重心长地说:“傅然,我知道工作对你来说很重要,但你自己也要注意个人身心问题。干我们这行的,工作中不要代入主观情绪,你明白吗?”

“明白。”

“先回去好好休息几天,就当放个假。”

下班后,到了家门口,李傅然接到姐姐打来电话:“傅然你是怎么回事?昨天说好去相亲的,人家姑娘都来了,你人呢?好歹也跟人提前说一声吧?爸妈说了,你过年要是再不带个女朋友回家,你就不要回家了。”

“昨天是突然有案子,忙到忘了。嗯……好,我知道了,拜。”他掏出钥匙开门,脱掉一身汗湿的警服,躺在沙发上准备继续眯会。

过了几分钟,他感觉家里太安静,打开卧室一看,床铺干干净净,洗手间的洗漱用品摆放整齐,就连穿过的衣服洗好晾在阳台,仿佛不曾有人来过。

??柳唯一已经离开了。

李傅然想,叛逆期的孩子果然很难管控。

??他把关于“613”案子的文件资料翻出来铺在茶几上,就算是休息,他也惦记工作。

??结果,他发现一张不属于笔记本的纸夹在里面。

??打开一看,是一张素描图,署名柳唯一。

李傅然没有想到柳唯一会画画,昨天他看见他在那里画什么,原来是在画他。

??画上的主人公指间夹着烟,眉头紧锁正在思考案件,肖像栩栩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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