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回京

前世事发突然,路今朝毫无准备,远在北方边境,得知大朝会上风波,连夜启程,翻山越岭拿下拓跋氏后,兵马疲乏,很快班师回朝了。

如今全然不同。

表面只有亲卫与他南下,实则两月前,路今朝秘密往百越方向部署了队伍,不仅拓跋氏,百越其余小国,他一并要收入囊中。

消息传遍四方,霁朝内部率先炸开了锅。

“太冒险了!”

百越虽多是小国,要想一口吞下,却并不容易。

战事一旦拉长,不说粮草、兵器补给问题,北境方面无人镇守,虎视眈眈的景国大军,倘若趁机过江,攻打而来,如何应对。

“萧无咎太任性了!如此大事竟独自决断!”

“是啊,这可不是儿戏!”

“话说回来,烨王如何带领万来人马翻过那遮天蔽日千里山岭的?他是有千里眼吗?”

“这种时候,别说笑了!”

金銮大殿上乱成一团,萧鸷坐在龙椅上,黑眸静看,没有出声的意思。

沈京白在唾沫横飞中,抹了把脸,看来看去扶额叹气。

下朝后,没忍住写了封信。

百越由于山岭地势阻拦,与周边邻国,尤其大面积边界接壤的霁朝,一向井水不犯河水。

主要也犯不着。

那些对外宣称的,“拓跋王子挑衅在先,欺霁帝年幼,” “天子一怒,必须伏尸百万,”显然只是发兵的说辞。

沈京白不甚理解,路今朝何必兴师动众,翻山越岭也要率兵将其拿下,整天打打杀杀的。

沈京白在信中表达了疑惑。

意外的,在前线行军的路今朝,极短时间里,就抽空回了他一封。

沈京白拿到信,有点受宠若惊。

年少在外求学时,他往京都寄家书,少不了给萧无咎这没良心的家伙捎上一封,无一不是石沉大海。

何时转性了。

揣着几分难以置信,沈京白回房独自打开。

白日点灯,明亮光线洒向四方。

沈京白一眼望去,被窗风轻轻吹动的信笺上,赫然画着一只小老鼠。

小老鼠竖起耳朵,俩前爪高举‘偏安一隅’的旗帜。

旁侧空白处,是熟悉的字迹,潦草而歪斜:

——京白吾兄,江东杰瑞也。

沈京白:“?”

什么杰瑞。

关于该不该出兵,摄政王此举是否太过冒险的争议,没有持续太久,便偃旗息鼓了。

前线传回消息,摄政王正手枕脑后,叼着笔,四处探测百越地势,亲自绘画霁朝新舆图——加大版。

已然赢了!

朝堂内横飞的唾沫一停。

“哎呀,我就说烨王殿下英明神武,无需我等担心!”

“是啊,你看你们,又急!”

“不错不错,眼下关于百越的归化问题,才是当务之急,重中之重!”

说来辛酸。

两百年前,作为庞然大物的前朝,一分为三,诞生出北景,东晋,南霁三个大国。

南霁分到前朝的美羹最少,实力最弱。

作为老三,不仅隔三差五,要挨前面两位大哥,北景与东晋的铁拳,四面的部落小国亦不安分,常来边界骚扰,让霁朝丢些领土。

霁朝历代君主,忍辱负重,在大景和东晋之间夹缝生存,艰难发育。

经过数代励精图治,终于,东晋落寞,霁朝一跃成了能与大景掰手腕的存在。

尤其在先帝的统治下,荣老将军征战四方,收复了诸多霁朝曾被占领的疆土,连带也灭了些周边部落。

但像路今朝这般,大张旗鼓发兵攻占他国领地,将整块百越纳入国土,还是破天荒头一回。

且师出有名。

虽然流氓了些。

但手握数十万大军的真理,谁敢吱一声,唯一可能造成威胁的景国,意外的,这段时间极为安分。

天时地利人和。

开国以来,霁朝第一次突增大量人口与土地,亟需管理,百废待兴。

大臣们摩拳擦掌,精神抖擞,关于这块新纳入疆土地界的建设,整日讨论的热火朝天。

虽时不时吵的面红脖子粗,但整个朝堂洋溢着欣欣向荣的气氛。

而作为最大功臣,尤为在民间,名声和威望达到某个巅峰的英武摄政王,班师回朝后,却受到了非人的待遇。

“为什么大清早,本王要待在这里!”

皇宫,泛舟湖空地前。

路今朝垂着墨发,一袭闲服被按在桌几前,目光扫过笔墨字帖,发出强烈抗议。

为什么大清早,他要在此听沈京白讲学。

他是什么需要听课的小朋友嘛。

沈京白穿着简洁白衣,书生气十足,从怀里掏出一页折卷,按在不安分的路今朝身前。

“自己看。”

纸卷上的字迹与内容,皆出自路今朝之手。

洋洋洒洒的百来字,组成了一篇慷慨激昂的小作文,为首五个大字——《讨拓跋氏檄》。

气势如虹。

这是路今朝发兵讨伐百越前的大作。

为了师出有名,他在里面绘声绘色写了拓跋王子,如何以大欺小,用饲养的恶狼,欺凌他们落单小皇帝的故事。

这篇檄文效果斐然,达到了闻着气闷,见着悲愤的地步。

军中人手一份,霁朝将士们,读后个个气愤填膺,怒发冲冠跟随摄政王,昼夜不息,翻山越岭奔袭千里,毫无怨言。

要问为何如此愤怒,那必然是拓跋氏欺人太甚!

狗日的拓跋王子,见他们幼主萧鸷年幼好欺,竟无故发难,骑着头狼,将落单的小皇帝按在脚下,要小皇帝向他求饶。

小皇帝不肯折了霁朝天子之傲骨,面对凶恶可怖,眼冒绿光的一人一狼,在角落奋力抵抗。

【最后小胳膊小腿统统负伤,在榻奄奄一息,头上缠满了纱布。

昏沉沉间,小皇帝稚气沙哑的嗓音,带着吃痛与坚不可摧的勇敢倔强。

“朕是霁朝天子!朕不会投降的......”】

呜啊~~

拓跋氏丧尽天良,小天子尚如此孤勇,他们这些正值壮年的霁朝将士,岂有退缩畏战之理!

“开战!必须开战!”

“拿下拓跋氏,替天行道!”

至于除了拓跋氏,百越其余小国部落......说什么无辜,一并打包带走!

士可杀不可辱,必须让所有不自量力的家伙,尝尝他们大霁朝的铁拳!

“我知道我写的好,”路今朝不明所以,“但你没必要整天揣在怀里观摩吧。”

沈京白气笑了。

这篇讨伐大作,确实打动人心,感人肺腑,但纸上字体,诡异的歪歪扭扭,如同一群小泥鳅开会。

沈京白不忍直视道:“阿朝,你看看你写的字。”

时间紧迫,为了第一时间让檄文作人手一份,路今朝以最快速度写完,直接交给亲卫,找书坊印了成千上万份。

于是乎,后来所有人看到的版本,都是由摄政王大人,亲笔所写的复制版。

一笔一画,与原版一模一样。

“烨王殿下能写出如此文作,我等、我等自然心中欢喜,”

一群文臣嘴上磕绊,涨红脸。

“但......”

堂堂一朝王爷,写出如稚童般,毫无美感可言的笔下文字,还传到了大景、晋朝、禛国......这些地方,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霁朝文坛凋零,礼乐崩坏呢。

内容是激昂了,烨王殿下不拘一格的小泥鳅字,也被所有人看到了。

文臣们不敢直接找路今朝说此事,转头找到沈京白的爹,沈尚书沈茗。

沈尚书老脸也绷不住。

众所周知,萧无咎年少时候,在他沈府居住。

这些同僚眼神幽幽,欲言又止的模样,就差没明说——尚书大人,就这样教晚辈的?

于是乎,一大清早,沈尚书亲自前往,将在被窝里酣睡的摄政王逮了出来。

路今朝一激灵,险些以为前世重演。

转头被沈尚书捏着脸,往嘴里塞了两块小米糕,茫然睁着双眼,一路逮到沈京白在宫里授课地方。

泛舟湖畔,风景优美,桌椅都备好了......

让他乖乖练字。

路今朝背了一口黑锅。

小泥鳅字不怪他,路今朝时常一动笔,写着写着,情不自禁就写成那样。

为此路今朝研究过,发现是原主的意志。

原主就是如此写字,且十分倔强,不肯修改。

能怨他吗?能吗?

当然这话不能说出口。

路今朝懒得解释,叼着木质笔端,手枕脑袋往身后椅背一仰,闭眼惬意晒起了清晨朝阳。

他装死。

沈京白:“......”

不知是不是被气的,沈京白掩嘴咳嗽起来。

光天化日之下,生生把那张温温雅雅的脸,咳白了几分,蕴起一股病意。

路今朝睁开一只眼,看了须臾。

“装的?”

沈京白还没说话,青年歪歪脑袋,冷酷道:“对我没用。”

沈京白:“......”

要不是打不过,他就动手了。

“一点风寒,”沈京白拿出锦帕,止了咳意,“我可不像你,好端端装病。”

这话跟捅了马蜂窝差不多,路今朝险些炸毛。

前不久,路今朝班师回朝,萧鸷率文武百官城门相迎。

时值晌午,众人只见一身华裳的年轻摄政王,墨发红绸,骑在威风八面的骏马上,生得俊美非凡,一派生龙活虎,春风得意。

人潮涌动,路今朝看到一年不见,明显长高不少的萧鸷,心情甚好的朝人挑了下眉。

晚宴上,才后知后觉,回过味来。

不对。

他不是中了魏王那贼人的毒,未能全愈,导致怕风畏寒,一把病骨吗。

路今朝试图补救,结果效果不佳,弄得满朝文武都知道,他们摄政王不知怎的,一入皇宫,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风一吹,就要倒了。

更离奇的是,按摄政王亲卫所诉,摄政王在北境驻扎的日子,吃不好,睡不好,受不了寒,吹不了风,时常病倒,在营帐一躺就是大半月,一天往往只吃得下一小碗米饭......

征讨百越的时候,更是药不离身,至于回京时的唇红齿白,精神抖擞,完全是抵达城门前,先灌了几碗药的缘故!

听得人忧心忡忡。

而另个说法,则截然不同。

“烨王殿下在军营里,从来没有王爷架子,对我们可亲了......为什么这么说?当然是因为殿下不搞特殊!与我们士卒一起吃饭、不......是抢,军营里好酒好菜得靠抢......烨王殿下神勇,我们都抢不过他,半夜一些将士饿了,起身摸黑烤的土豆,还被他偷偷刨走,在自己营帐里吃的嘛嘛香。”

“是啊,殿下没拿我们当外人,也没拿我们当内人。”

总之,两个版本截然不同,且南辕北辙。

最后满朝文武,心照不宣点点头。

他们无条件相信前者,烨王殿下一直撑着支离病骨,戍守边关,实在劳苦功高。

太感人了,嘤嘤嘤。

路今朝装了两日,被群大臣关爱的眼神恶心得够呛,干脆破罐破摔了。

这导致他回京之后,本就与萧鸷急转直下的关系,更加如履薄冰。

“萧鸷叛逆期到了,”路今朝感叹道。

现在都不理他咯,今早撞见他,竟远远当作没看见,转身走了。

他险些没按耐住,把人拎过来。

胆肥了,跟他闹脾气。

“那是圣上,圣上,哪有你这样直呼皇上名讳的,这里还是宫中,”

沈京白无奈的叹口气,将檄文拿了回来,指向文作里的一段。

“你看你写了圣上什么。”

路今朝瞅向他指的地方。

那里绘声绘色,写了霁朝小天子受伤吃痛,白日在群臣面前强装镇定,深夜独自掉小珍珠的事。

凄风楚雨,好不可怜。

“怎么了。”

“陛下已经十二岁了,”沈京白竖起两根手指。

他知道萧无咎在某些方面,一直不甚精通,于是语重心长。

“阿朝,你想想你十二岁在做什么,与废太子京街斗殴,闹得满城风雨......那时候多好面子,谁要是造谣你白天受人欺负,半夜躲在被窝里偷偷哭,且谣传到全世界都知道了,你不把人房瓦掀了!”

路今朝一噎。

半晌,他重新躺回椅背手枕在脑袋后面,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

“那又如何,为了大霁......”

越说越小声。

好吧。

他知道了......

不好意思,小天使们久等了qaq,

本章和后面两章,都会发红包的,感谢支持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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