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飞白同颜从安说完,见她未回话,以为颜从安已经答应。她低头将水囊放回包袱,重新整理一番,准备下车。
颜从安见到她这番动作,赶忙压下心中情绪,问道:“飞白是想去何处?”
荀飞白未觉察出她语气有何异常,直言道:“我要去三春坊的桃李邸店,那专门为赶考的学子提供住宿,比较实惠。”
荀飞白所说的邸店,颜从安曾听楚无歌提起过,专门为赶考学子提供食宿,十文钱一日,确实实惠。但那个地方,少则五六人,多则十几人睡一个通铺。
若放在从前颜从安定也不会太在意,可如今想荀飞白要与别人同睡在一张床铺,颜从安便觉得心里不太舒坦。
她压低了声音,装作有些难过道:“难道飞白不同我一道吗?我在滨州城有一座小宅院,是母亲所留。那宅院虽然不算大,但是亦有空房可让飞白留宿。而且那宅子在四平坊,离贡院只隔两条街。”
荀飞白闻言有些吃惊,她本以为颜从安只是正巧过来办事,更不知她在滨州有宅院。
她原以为以为颜从安一行人应该也是投宿客栈,过几日事情处理完便会离开。所以荀飞白也未想,她们到了滨州之后还会同住。
现下听颜从安邀她同住,她有些拿不定主意,不知该如何回答,转而问道:“从安处理完事情,不马上回花溪吗?春闱还有一月,我要在滨州待的时间比较长,还是一直住在邸店更方便些。”
这理由挑不出半点毛病,但颜从安有些郁郁。
这人可有真的拿她当做未婚妻子吗?
自己既然邀她同住,自会让她住到春闱结束,即便自己有事先离开,难不成还会赶她出家门?
但这话自是不能直说,她压下心中那一丝不快,说道:“滨州事务有些繁杂,或许我呆的时间比飞白还要久些。你我本已定亲,我在滨州既有宅院,又哪有让你去住邸店的道理。若是被旁人知晓,还以为我苛待飞白。”
颜从安虽言之有理,可二人毕竟还未成婚,怕也还是有些不妥,荀飞白开口道:“你我毕竟还未成婚,若是被人知晓怕也是不太好。”
颜从安见她有些松动,循循善诱道:“飞白可还记得,你我皆是女子,并无男女大防。再者,你我也并非住在一处,家中有宝匣、玉珠、护卫,还有蓝姨这个长辈在。被人知晓也并无不妥之处。”
“再者你手臂还受着伤,需要换药,在邸店投宿怕是多有不便,若是不好生照料,恢复不及时,耽误春闱可就不好了。”
除去手伤换药不便,邸店环境确如颜从安所说人多嘈杂,若是在家温书确实会清净许多。再加上颜从安言语恳切,荀飞白点头道谢道:“多谢从安,那飞白多有叨扰了。”
颜从安侧头看向她,带着一丝娇嗔道:“飞白可曾记得你我已定亲?我是你未婚妻子,这般小事,本就是理所应当,又为何道谢。”
听她如此说,荀飞白也觉得是自己太过生分,再推脱也说不过去,便笑着道歉:“此事是飞白不是,从安原谅这回。”
颜从安假意正色道:“往后亦不能再这般生分了。”
荀飞白笑着点头道:“从安放心,飞白以后不会再犯。”
马车进了滨州城,直奔城北四平坊,最终停到了一座白墙灰瓦的宅院前。
荀飞白依旧是先下车,又回身扶着颜从安下了马车,宝匣在前头领路,扣开了宅院的大门。
宅院乌木大门,门扉上有一金字门匾上书—随意园。
大门微开,门内站着一老仆,那老仆见到颜从安一行人,忙将院门大开,引着几人走了进去。
大门并非直对着庭院,进门入眼的是一条宽半丈,长一丈长小道,小道两侧皆是高墙,地上铺着青石板路,道路尽头栽种一方翠竹。
翠竹旁有一月亮门,门的另一边别有洞天,紧挨着白墙的是一排倒座房,院子正中是一方清池,池子正中有一竹子所搭的小筑。
小筑两侧种着翠竹,小筑的回廊连着院内两侧的抄手游廊,两侧的抄手游廊连接着后面的堂屋,堂屋是一座同静室相似的房屋,屋子青瓦原木,门扉上挂着一方木匾—随室,屋前有一青石板小路,路旁奇石造景,种着翠竹和不知名的花草。
沿着青石小路往东,还有一扇月亮门,门上一方大理石门匾,上书—意园。
走过月亮门是一方小院,院子正南有也是一座青瓦原木房,房子离地一寸高,有东西两间正房,院子东、西各有两间厢房,皆是原木青瓦,北侧有两间落地的木质房屋。房屋坐落在院中,各不相连。
院中铺着白色石子,石子上再铺大小不一的青石板,连接着院内的屋子,奇石、各色花草与翠竹点缀其中,造景别致,清幽淡雅。
荀飞白一路走来,被这随意园清幽的景致所吸引。
庭院错落有致,整坐院落绿意盎然,主院流水潺潺,侧院清静幽雅。
颜从安领着荀她走到主屋。
二人脱了鞋履,走上门廊,来到的西侧的房间。
颜从安将门向两侧推开,走进屋内,对荀飞白问道:“飞白,这间房你可喜欢?”
屋子里铺着蔺草编制的草垫,房子的东侧是一张木榻,床榻旁有一盏长脚灯,西侧邻墙是木柜和博古架,架子上摆着各色瓷器,架子前方有一张矮几,矮几旁放着蒲团,整个屋子简洁淡雅。
荀飞白看着那长矮几,想着往后可坐在那边温书,她淡笑着对颜从安道:“从安这院子淡雅清幽,这屋子也比邸店好上许多,我自是喜欢。从今往后多有叨扰,望从安见谅。”
颜从安见她还是这般生疏,敛了眉毛,佯怒道:“方才不是说好不再这般客气了。”
“我一时没改过来,从安见谅,以后定是注意。”荀飞白有些窘迫道。
颜从安微微舒展了眉,接着说道:“若是有什么需要添置的,你告知玉珠,她会办妥。你先将包袱放下,我带你在院中走走?”
荀飞白点点头,放下包袱后虽她出了门。二人顺着门廊走到东侧的房间,这间屋子同西侧的屋子摆设相同,只是床榻在西侧,矮几与木柜在东侧。
屋内玉珠正在收拾带来的包袱,颜从安转身对荀飞白说道:“我住在此处。”
荀飞白点了点头,也未多瞧,跟着颜从安下了门廊。颜从安指着一旁准备好的木屐,对荀飞白说道:“院内主屋皆是离地而建,往后不出门,在家中穿木屐会更方便。这双是新备的,以后在院中行走,飞白穿它便好。”
荀飞白弯腰穿上木屐,颜从安又带着她来到东侧的屋子,她伸手推开门,转身对荀飞白说道:“这间是书房,飞白若是温书,便上书房里来。”
这间屋子同主屋大小相仿,屋子东侧沿墙摆着一排书架,书架前有一张长桌,桌上笔墨纸砚、笔架、笔筒、笔洗、镇纸一应俱全。屋子南侧有一矮榻,榻上摆着棋盘,榻前还有一张长矮几,矮几两侧摆着蒲团。矮几上摆着景致的博山炉,炉上青烟袅袅,带着阵阵幽香。
荀飞白本想说屋中矮几亦可以看书,颜从安似是知她所想,开口说道:“矮几偶然坐坐倒是无妨,时间长了怕是会腿酸,飞白还是在这便温书更舒服些。”
荀飞白被看穿心思,有些羞赧,想起方才的约定,也未再推脱,点头应下往后在此处温书。
颜从安见她应下,便出了屋门,荀飞白跟着她走出。不过颜从安并未带她看南侧的房间,而是直接下了门廊,见她跟上,便看了一眼南侧的房间道:“南侧的房间是蓝姨的房间,她会在滨州小住几日,等过几日回花溪县。”
荀飞白闻言,只点了点头,也未搭话。颜从安又看着西侧和北侧的屋子,说道:“那两间房是宝匣和玉珠的住处和两处澡房。”
说完,颜从安便沿着青石小路出意园来到随室,随室内亦是铺着蔺草编制的垫子,若大的除了屋子正中的一张三尺的长矮几和蒲团,便只有屋子的角落摆放着瓷器的木架。
颜从安看着矮几一侧的茶具说道:“随室平日里做膳堂用,亦可以接待客人。”说完,又看着对面湖中的小筑,对着荀飞白道:“那间亦是茶室,飞白可要去看看。”
荀飞白在方才进门时便注意到了这个小筑,小筑虽说是在池中,但占据的大半个湖的位置。从随室看过去,小筑外竹影倾斜,四周流水潺潺,水中锦鲤嬉戏,水上莲叶悠荡,别趣横生。
二人走过抄手游廊,上了池中回廊。回廊曲折,连着小筑前的石子路。
小筑与院内的屋子同一制式。离地而建,是一间四方的屋子,屋子四侧的木门皆可推开。小筑内西侧放着一张方形的矮几,矮几上摆着茶具。东侧放着一张矮榻,榻上如同书房那般放着棋盘。微风拂过,竹林摇曳,婆娑作响,雅致清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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