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颜从安一行人出发,向宝山寨而去。
今日一早,荀飞白见到颜从安时先是微微一怔,随后有些羞赧。
颜从安今日穿了一身淡青色交领襦裙,衣襟处亦是绣着祥云。与荀飞白身上的窄袖圆领袍用的是相同的锦缎,样式也极为相配。
颜从安淡笑着走向荀飞白道:“昨日不觉得,今日再看飞白穿着这一身衣裳格外的清丽俊逸。”
荀飞白身上这身女式窄袖圆领袍,不同于男子衣裳那般宽大,身窄袖窄,衬的荀飞白更加修长,比起穿长衫时,少了一分书生气,多了一丝英气。淡青色衣袍娴静淡雅,加上荀飞白清秀的面庞,显得格外俊秀。
荀飞白见颜从安眉眼微弯向自己走来,裙摆随风轻轻飘起,淡雅又带着一丝灵动,开口夸道:“从安更是清雅绝尘。”
二人相视一笑,一同向院外走去。
院外,宝匣早已安排妥当,只等二人上了马车,一行人向宝山寨而去。
马车行了一个时辰,便到了玉龙山。甫一进山,山间清风扶过窗棂,带来阵阵沁心的凉意。进了玉龙山不久,远远得就能看见宝山寨。可山路弯延曲折,马车整整又走了一个时辰,才来到山寨门前。
马车到时,宝匣的阿弟宝章早已在寨门口等候多时。
前日定下行程后,宝匣便托人带了信回寨子。宝匣家中有姐弟三人,宝匣为长姐,二妹宝弋今年一十六岁,幼弟宝章今年一十二岁。
宝章远远得瞧见驾车的宝匣,便大声叫道:“阿姐!”
宝山寨依山而建,马车只能停放在寨门口处的空地,过了寨门,宝匣停下马车,宝章快步跑到跟前,又叫了一声阿姐。
宝匣下了马车,拍了拍宝章的头,说道:“阿弟!车内还有客人,我们到家中再说。”
宝章应声点了点头,站在宝匣身侧,好奇得看着马车。
荀飞白掀开车帘下了车,又转身扶着颜从安下马车。
宝章看着这二位清秀佳人,心中带着一丝好奇,还带着些不好意思。
宝匣家中母亲早逝,原是靠父亲打猎为生。八年前,父亲因病过世,家中便只剩下三姐弟。弟妹年幼,家中又无田产,自是无法维持生计。正因此,宝匣便出了宝寨山,挣钱补贴家用。
宝匣父亲做过武馆教头,身手了得,宝匣自幼跟着父亲学了些拳脚,在颜家当护院时,被颜广信看中,选做了颜从安的贴身护卫。
荀飞白看着眼前穿着古今羌族衣裳,皮肤黝黑的少年,淡笑道:“你就是宝匣的阿弟宝章吗?”
宝章见荀飞白言笑晏晏,霎时红了脸,应了一声,说道:“二姐在家中已备好饭食,我这就领你们过去。”
话未说完,人便已跑远。
荀飞白见状,也并未在意,淡笑得收回目光。
宝匣开口道:“寨子建在山脚,马车只能停在这片空地,我家就在前方不远。”说完,宝匣指了指远处山脚的房屋。
顺着宝匣手指的方向,几百座石屋沿山而建,随着山势起伏变化,层层叠叠,错落有致,蔚为壮观。
宝山寨重山环绕,寨子两侧的梯田顺着山势,依次相叠,直连云天。
几人穿过空地,来到一座木拱廊桥前,桥下山溪汇成的小河穿流而过。过了桥,亦是一片空地。与桥对岸的空地同样大小。空地正中有一圆形高台,台高二尺,宽四丈有余。
宝匣家的院子,在圆台的东侧,院外竹制篱笆墙,连接着木头院门。宝匣开门引着众人进入院中,院子并不算小,有十丈见方。院子正南是一间青砖瓦房,东西两侧各有一间厢房。院中东侧垒着两口石头灶台,灶台上白烟升腾,传出阵阵饭香。灶台不远处,有一张石桌。
灶台旁站二人,正是宝匣的二妹和幼弟,宝弋与宝章。宝弋见到进门的众人,放下手中的木铲,眉眼带笑的向他们走去。
宝弋走到众人跟前,落落大方的对着众人俯了俯身,又看着宝匣开心的叫道:“阿姐。”
宝匣难得弯了弯眉眼,转身介绍起身后的一行人:“这是阿姐的主家,三娘子。她身旁的是三娘子的未婚妻子,荀小娘子。”
宝弋对着二人俯身行礼道:“三娘子,荀小娘子。”
颜从安淡笑着开口道:“莫要如此多礼,倒是我们此次前来,多有搅扰。”
宝弋闻言笑道:“你们快进来吧,屋子我都收拾好了。”
宝匣领着颜从安二人,来到主屋的东侧间,对着二人说道:“家中房间不足,这几日三娘子就与荀小娘子同住在东侧间。”
听到自己要与颜从安同塌而眠,荀飞脸色泛红。她转头瞧了一下院里,确实无多余的房间。
荀飞白又转头去看颜从安,只见她已神色自然地走进了屋内。
颜从安要与荀飞白同床之事,宝匣早已告知她。颜从安自然没有异议,若她不肯,那今日这几人也不会在此处了。
虽然只在此处住三五日,但床单、被褥等一切物什都带的齐全。
玉珠帮着二人铺好床铺,又去了灶前帮忙。
半刻钟后,玉珠端着饭菜放在堂屋的桌上,伺候颜从安与荀飞白用膳。
等几人用过午饭,护卫们将马车上的行李搬进院子,便先回了滨州,等到四日后再过来接几人回城。
几人来的时间也算凑巧,明日便是古今羌族的篝火节。篝火节过后第二日,便是宝弋定亲的日子,不过古今羌族人的定亲仪式并不繁琐,一上午便能完成,几人准备等宝弋定完亲后,晌午再启程回滨州。
饭后宝弋要同宝匣商量成亲的事宜,玉珠去整理带来的物什。
荀飞白听宝弋说寨子中的人都很和善,也不会排挤外来人,她便想着出门走走,顺便还问了宝春生的家在何处,同窗一场,既然来了宝山寨,自是要上门看望。
“我想去寨中转转,顺便去看看同窗好友,从安可要一起?”荀飞白问道。
“既然来了自是要出门走走,呆在屋中岂不是浪费了大好时光。”颜从安笑着应下。
二人一道出门,山中常年潮湿,石板路上长了不少青苔。颜从安走起来有些吃力,一不小心险些滑倒。
荀飞白见状,忙上前想拉住她。哪知颜从安被她一扯,便直直摔在她怀中。
温香暖玉在怀,熟悉的冷香在她的鼻间萦绕,荀飞白不知怎地就想起静室那日之事。她已好久不曾想起,如今记忆上涌,荀飞白登时便涨红了脸。
最近许是经常同颜从安一处,荀飞白发现自己不知为何,稍微靠近颜从安一些,便会觉得有些面红耳赤,心跳犹如小鼓般敲个不停。
颜从安听着她那如擂鼓的心跳,嘴角微微扬起,直了直身子,从她怀中出来。
直到那股淡香远离,荀飞白才回了心神。怕颜从安又会滑倒,便伸手拉着她一同前行。
颜从安眉眼微弯,心情甚好。
颜从安手如柔夷,荀飞白只敢虚虚握住,她强压下心中异样,而转眼看着它处。
虽然已经过了做饭的时辰,但家家户户炊烟袅袅。
明日篝火节第一日,每家每户都要准备各色吃食,如竹筒糯米饭、烧肉、油炸萝卜糕、糍粑、烧鸡等,家中有何种事物,可随意制作吃食,菜式与数量并不受限。家中条件差的做几张饼子也可,有些条件好一些的人家还会特意杀猪宰羊,做上烤乳猪,烤全羊。
等到明日一早,寨民便会把家中的桌椅摆在门前,将准备好的事物摆在门前的桌上,招待来往的人们。
二人行了半刻钟,来到了宝春生的家门口。
荀飞白抬手敲门,却半天无人应答,倒是旁边的邻居婶子开了院门,见到二人解释道:“两位姑娘可是来寻春生?他今日一早急匆匆的出了门,现下不在家中。”
荀飞白闻言道谢,也未多留,又牵着颜从安向宝家走去。
山上的房屋鳞次栉比,房前屋后偶有零散,或是成片的翠竹,与高低错落的房屋相映成趣,有的石板路旁,有一条浅浅的山沟,山上的泉水顺流而下,泉水叮当,夹杂着风吹竹叶的沙沙声,格外悦耳动听。
荀飞白站在寻了一块空地站定,侧身看向颜从安,笑着问道:“从安觉得此处如何?”
二人现下走至宝山寨的正中处,离着宝家只有一段距离,但宝山寨本就建在玉龙山半山腰,此处视野开阔,远远望去竟看不到玉龙山的山脚。
颜从安看着她淡笑道:“登高远望,极目远眺,重山万水,尽收眼底,娱心悦目。”
山风拂过颜从安的发间,偶有几束青丝迎风飘动。荀飞白不自觉的伸手,青丝拂过指尖,柔软轻盈,酥酥麻麻的感觉,从指尖转瞬便直达荀飞白的心底。
心尖微颤,荀飞白霎时回过神,只见颜从安正眉眼弯弯,淡笑地看着她。
荀飞白羞意上涌,登时面红耳赤,本想假咳一声,却不知怎地呛到了自己。
咳、咳、咳。
荀飞白忙拍着胸口,舒缓气息。
颜从安见状,伸出手轻拍荀飞白的后背,帮她顺气,无奈道:“怎地这般不小心。”
等荀飞白停了咳嗽,二人才下山回了宝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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