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 61 章

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间就到了八月底。

这日,荀飞白用过午膳,陪颜从安去歇下后,正想着去书房温书。走至西厢门口时,就听见屋内传出孩童的哭声。西厢是女童的住处,这孩子来了快一月,荀飞白不曾见她哭过。她转了脚步,屋内走去。

屋内,春来正抱着一身鹅黄襦裙的小姑娘,轻拍着她的后背,轻声安慰。小姑娘哭的面色通红,眼角的小泪珠,连着串的往外冒。

荀飞白见她这模样,忙上前问道:“发生了何事,怎地哭成这样。”

小姑娘听到荀飞白的声音,伸着手就要荀飞白抱,荀飞白伸手将她抱在怀中。小姑娘应是哭了有些时候,有些抽抽搭搭上不来气。荀飞白轻轻着她的后背,替她顺气。

小姑娘顺了气,哽咽的喊道:“娘亲。”边说着,泪珠子又大颗大颗的向外涌出。

荀飞白赶忙从怀中拿了绢帕,轻柔的替她擦去眼泪,安慰道:“莫哭、莫哭,同我说说受了何委屈,哭的如此伤心。”

小姑娘听她问起,指着一旁的小桌案,抽抽噎噎道:“笔、笔坏了,娘亲给、给的笔坏了。”

荀飞白顺着小姑娘指的方向看去,小案桌上摆着一只断掉的小毛笔。小毛笔笔头的毛都已散掉,笔头的竹子也一断掉。这笔看着不像是不小心摔坏,她有些疑惑,却也只得先安慰怀里,拽着她衣襟抽噎的小姑娘:“乖,不哭了,我再给你一只新的小毛笔,莫要再哭了。”说完又转身看向春来,问道:“发生了何事?”

春来看着她,有些踟蹰道:“晌午那会,小郎君来过,见到这毛笔,甚是喜欢,就要抢走。小娘子不同意,小郎君就将这笔扔到地上踩断了。”

荀飞白闻言轻轻蹙了蹙眉,春来口中的小郎君,应当是小姑娘的兄长,二房颜鸿博的嫡长子。她不曾见过那个孩子,不过听春来方才那般说,像是个蛮横的。荀飞白拍了拍怀中的小姑娘,安慰道:“笔坏了,我再给你拿一只,莫要哭鼻子。”

小姑娘见她柔声细语未责怪自己,被欺负的委屈又有些冒了出来,金豆子又开始往外冒,糯着声音哭诉道:“娘亲,阿兄坏。”

荀飞白又拿起绢帕帮她擦泪,轻声安慰道:“阿兄坏,我们不同他玩耍。你同我一起去书房,我念书给你听?”

小姑娘听荀飞白要给她念书,轻轻的应声:“嗯。”

让春来拿来铜盆,荀飞白洗了绢帕,把小姑娘的小花脸擦干净,抱着小人去了书房。许是小姑娘哭的累了,听了不到半刻钟,小人就在她怀中睡了过去。荀飞白本想将她放在榻上,哪知小姑娘紧紧的拽着她的衣襟,无奈只得抱着人来到案前温书。

颜从安来寻她,就瞧见她一手抱着小人,一手拿着书在看。

荀飞白听到脚步声抬头,见到来人是颜从安,放下书,抱着小人缓步向她走去。

颜从安与她坐在矮榻旁,轻声开口道:“怎地抱着她看书?”

荀飞白无奈的指着小人的胖手,轻声道:“晌午她受了些委屈,哭了一鼻子,我给她念着书就睡着了,这小手就这么拽着,我也无法,就只得抱着她看书。”

南院除了春来皆是颜从安从京都带来的仆役,应当不会有人欺负小姑娘才是。颜从安狐疑道:“受了委屈?”

荀飞白微微蹙眉道:“晌午的时候,二房的小郎君来了,想要抢她的毛笔,她没同意,那孩子就把笔给折了。我路过的时候正巧听见她在哭,就进去看了看,哭的甚是委屈。”

颜从安与这孩子接触并不算多,也从未见她哭过,这孩子一直懂事乖巧,都险些忘了她还只是个三岁的孩子。今日哭成这样想来真是觉得受了莫大的委屈。

二房的那个小子她也不曾见过,不过孩子过来定是有女婢跟着,在她西园欺负了小娘子,没留下甚么话就走了,这是没把她颜从安当回事,还是觉得她颜从安没把这孩子当一回事,才会这般无礼?

颜从安想了想道:“飞白可想留下这孩子?”

荀飞白闻言,低头沉思,相处了这一个月,这孩子乖巧伶俐,确实讨人喜欢。每日辰时来书房识字,一坐一个时辰,也不曾喊过累,是个能吃苦的。

她想到了那日颜老太爷的话,对着颜从安点了点头道:“若是必须要留个颜家的孩子,就留下她吧,是个好孩子,后面送来的也不知是个什么性子。”

颜从安本是不想留下这孩子,但这一个月,她也瞧出来荀飞白对这孩子也算喜爱。她暗中派宝匣查过这孩子和春来往日的生活,确实如同她想的那般,无父无母的孤女,不受主母喜爱。二人在东园除了吃食未曾克扣,别的都有些短缺。

今日之事,婢女自己带着小郎君离开,到此时也未有人来说话,多半是看她与荀飞白二人将孩子接来一月,还不曾改宗谱,让某些人觉得这孩子二人并未满意,随时还会被送回去。

“明日你同我去阿翁那一趟,找个日子把这孩子的宗牒改过来。”她想了想又说道,“既然要留下,应当起个名字,到她这一辈,应该是元字辈。”

荀飞白略一思索,淡笑说道:“锦字从安觉得如何?”说着用手指在案几上写了一个锦字。

颜从安看着她一笔一划在案桌上写着,认出了是哪个字,淡笑的念道:“颜元锦,颜元锦。听着不错,飞白起这名字是想她将来前程锦绣,还是希望她日后锦衣夜行韬光养晦。”

荀飞白笑着道:“二者皆而有之,我希望她能成夺锦之才,又能虚怀若谷,不骄不躁。”

颜从安笑着打趣道:“你倒是当真心大,你是想将她培养成状元之才?”

荀飞白又道:“我也只是随口一说,能否成才我倒不曾想过,这锦字寓意美好,别的不能强求,只希望她所见之景皆如繁花似锦,一生喜乐安康。”

颜从安笑着睨了她一眼:“就属你能说会道,巧舌如簧。”

荀飞白秀眸一转,倾身向前,俯在颜从安耳边,轻声道:“换做别人,我定是不认,但从安夸我巧舌如簧,我无法反驳。”说着就微微侧头,含住那淡笑的樱唇。

颜从安被她噙住双唇,一时有些怔愣,随后自然的微启双唇,回应那熟悉的柔软。可霎时间想起此时二人正在书房,羞红了双颊,推开在她这胡作非为的人,娇嗔道:“青天白日,也不看看在何处。”嗔过了,又似不解气,伸手捶了一下荀飞白的肩膀,嗔怪道:“怀中还抱着孩子。”

“青天白日不可,更深露重可行?”荀飞白轻笑道。

颜从安闻言想起夜里之事,又伸手捶了她一下,做出娇羞的模样。心中暗道:小混蛋,再让你得意几个时辰,今晚定要你好看。

二人打闹间,荀飞白怀里的小姑娘动了动,竟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小眼睛。荀飞白心下一惊,赶忙将孩子抱好,轻轻的又将她拍睡过去。

颜从安见她慌张的模样,又嗔了她一眼,未再同她言语,理了理衣裳出了书房。

夜间。

荀飞白甫一上床,黑暗中一股幽幽的冷香袭来,她心下一喜,寻香而去。唇齿交缠,呼吸相接,香味更加馥郁,让人忍不住沉溺其中。

她正欲伸手拂上那柔软的腰肢,却被颜从安十指相扣。颜从安动作轻柔,带着她的手一路向上。

一直以来颜从安在这事上都有些矜持,今晚却格外主动。荀飞白来不及多想,颜从安翻身而上,直接坐在她的腰间,将她的双手紧紧压在头顶。

颜从安笑意盈盈地用额间抵着她,眉尾带着一丝媚意,一双杏眼微弯闪着狡黠的光芒:“一直以来都是辛苦飞白了,今日就换从安来吧。”

骤雨初歇,满室春意。

红纱帐内,颜从安轻轻吻去荀飞白眼角的泪水,将人揽入怀中,动作轻柔,似是怀抱着最真珍贵的瓷器,随后又伸手抚着她光洁如玉的背脊,一下又一下,柔情似水。

过了半晌。

荀飞白她眼角泛红,双眸中盛着点点水光,急促的心跳在颜从安的安抚下渐渐平息。

“还不曾问过飞白,可是要参加明年的秋闱?”

待她回过心神,颜从安将下巴垫在她头顶,把玩着她胸前的青丝,言语中尽是满足与畅快。

荀飞白在她怀中抬起头,面上红晕未消,低哑着应道:“我想下场试试。”

颜从安想起荀飞白母亲的身世,压下心中的担忧,接着问道:“飞白想出仕,是想做官吗?飞白是想去做一方父母官,还是去翰林院做学问?”

颜从安觉得荀飞白并非官迷,也不觉得她有多大的野心,但荀飞白却想出仕。以荀飞白的性子,颜从安猜许是她想当一方父母官,造福百姓,又或许是想进翰林院,潜心修学。

“从安觉得我应当如何?”荀飞白想了想,促狭道。

听出她言语中的调侃之意,颜从安拧了一下她腰间的软肉,嗔道:“是你要出仕,又非我要出仕,问我作甚?”

荀飞白抓住她的小手,在手中捏了捏,伸手一扯反过来将人搂在自己怀里,笑着道:“你我如今妻妻一体,我自是要听取从安的建议。”

颜从安仰起头,淡笑着道:“那我若说不想让飞白出仕,飞白又当如何?”

话语中难得的带着一丝娇蛮的气调,听得荀飞白心尖一颤。

月光下颜从安肌肤如雪,双颊也因为刚才的情动透着红润。荀飞白心念一动,嘴角微弯,俯身吻上她的唇瓣,直吻的怀中人娇喘连连,才放开她,在她耳边呵气如兰道:“那我便不出仕,不做官了。”

耳畔热流拂过,颜从安面上迅速染上一抹娇色,如那含苞待放的花朵。荀飞白翻身将人压在身下,攫取那花瓣上最甘甜的清露,将刚才所经历的一一奉还。

燕语莺啼,轻歌曼舞。

云霄雨霁,余音绕梁。

颜从安舒服的窝在荀飞白的怀中,见她似要困意上涌,故意伸手捏着荀飞白鼻子,娇嗔道:“飞白还未答方才我问的话。”

荀飞白被她这般一闹,消了些许困意,伸手抓住颜从安作乱的小手,半抬眸看着着那娇艳的面容,轻笑道:“我想做那太学博士,娘子可还满意?”

太学博士隶属国子监,是学官,掌教授诸经。颜从安心下有些了然,荀飞白是想做传道受业之人,这倒是让颜从安想起外祖,他在成为帝师前便是做的国子监祭酒。当日与荀飞白定下亲事之时,她便给外祖去了信,老人家不太认同她的做法,到现在都在与她置气。

不过现下她远在花溪县,一时无法回京都,只得等明年开春,趁着秋闱之际,让荀飞白去讨好老人家,以二人的脾性定能相谈甚欢。

颜从安抬手拂过那熟睡之人的眉眼,在她脸上轻轻印上一吻。

翌日。

颜从安与荀飞白二人用过早膳后,去了颜老太爷那处,说是要寻个吉日,将颜元锦改了宗牒,过继到她二人名下。

颜老太爷知晓后,只以为颜从安是顺了他的意,心中甚是欣慰,当即便应了下来。不过颜元锦本就未起过姓名,也未上过宗牒,省了更改这一事。明日他差人去一趟祖庙,让他们挑一个吉日,直接将颜元锦记二人名下即可。

这日,二人刚用过晚膳,二房的长媳马氏领着儿子,上门道歉,说是小孩子顽皮不懂事,让颜从安二人谅解,还带了一只上好的狼毫当做赔礼。

马氏假意逗弄颜元锦,将毛笔递给她,颜元锦有些瑟缩的往荀飞白怀里躲。荀飞白轻声哄劝半晌,这小人还是紧紧的抓着衣领不放,直到马氏拿着毛笔的手举得都酸了,颜从安才淡笑着吩咐玉珠替颜元锦把赔礼收下。

又过了几日,李管事来的西园,说颜元锦已经入了宗牒,往后便是三房的嫡孙女,与二房再无瓜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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