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事我也只知晓一二。”绪月继续道,“当时花家在你身上进行的实验近乎残忍。是主母,你的母亲,也是当时被安排在你身边看管你的花侍,抗拒指令带着你逃走的。”
月晟放在膝盖上的右手微微发颤。花家所有人都被下了“花下花”这种蛊毒,一旦违抗指令会生不如死,他无法想象她是如何带着他逃走的。
“花家主勃然大怒,令所有花侍下山,把人间搜了个遍,但并未找到她。”绪月陷入回忆,“她无法带你进入鬼界,那时躲避花家追捕,应该有你父亲的帮忙。”
“如果是这样,我应当并未死亡,也不会有第二世这种说法。”月晟握紧右拳,眉头逐渐皱起,“我是如何死亡的,又是如何重生的。”
“这件事我也想不通。”绪月轻轻摇头,耳坠随着他的动作晃动,“在花家彻底失去领头后,你的父亲与我花了三年时间将月家的势力急速扩大。我们一直以为你的母亲带你在世界的一角躲藏,但在那之后的一天,月主母突然扶着肚子出在月家门口。她的仙纹显了有千年,应当不会有容貌变化,但我当时看到她时,她已然从少女变成了中年妇人的样子,脖子上也不再有花家的印记。月家主那天什么都没说,将你的母亲抱进屋内,第二天你便出生了。但她自那以后,几乎没再回过月家。”
月晟看着晃动的茶水没出声,事实上他喉头紧得已经发不出声了。他根本不敢想象这之中,他的母亲为他承受了多少。
“有纸笔吗?”半晌,月晟才缓缓开口。
“有。”绪月没问缘由,抬手调动内核,笔墨纸砚从书架上挪到了月晟面前。
月晟拿起毛笔,开始书写。一时间寂静无声,只有风吹叶动的唰唰声。末了,他列好信纸,放进信封:“帮我寄到启萤台,具体位置写在信纸末了,你能读取到的。读完帮我把地址隐藏在信封上。”
“好。”绪月接过,双指压于信封快速读取内容,有点诧异,但并未表露,唤来信鹰将信绑好放飞,一气呵成。月晟写的内容是给她的母亲的,前半部分包含了问候和他目前知晓的部分内容与疑问,后半部分则是关怀与思念。月晟未向他提及遇到了母亲这件事,事实上,她在启萤台这件事,估计没人知道。
“对了,你知道墨海么?”月晟整理了下思绪,现在和绪月面对面的时间着实珍贵,他需要好好利用。
“墨海?他也是双核。”绪月说。
“嗯?”月晟皱眉。
“我和你说过,当时在实验里活下来的有九人。”绪月补充,“但过了这么多年还活着的,有三个。”
“三个?还有谁?”月晟追问。
还未听到结果,门突然被敲响,听声音似乎非常急切。绪月转头用灵力开门,一个侍卫跑了进来。他带着面具,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从脚步和跑来的动作,绪月确定他要说的事情很紧急,于是站了起来。
侍卫没有停顿,迅速行了个礼:“侍卫长大人,夫人令您立刻带少主和月少主离开,从地下走,绕到侧门出去。出了门护送二位少主向花府的方向走,少主的人已经朝这边赶来,路中便能接应,不要走任何传送点,您——”
“发生什么了?”绪月打断他,“快点说。”
“大人,皇家骑兵现在全部站在正门外,”侍卫抬起头,“称是人皇口谕,压月家少主月晟回皇都问罪,说是月少主堕魔,放任鬼怪进入皇都,烧了武器库……”
正门外。
“家主这是何意?”皇家侍卫长扫了一眼门口站着的一排侍卫,目光锁定在队伍最前面。花夫人站得笔直,面色阴冷,双手放在拐杖上,银色的头发随风而动,没有回应。正厅中,侍卫耳中的传音螺突然被激活,里面传来夫人的指令:传令侍卫长,带少主和月晟离开这里,去往花家。
“皇家骑兵是带着王上口谕亲临,”侍卫长冷着脸翻身下马,扫了眼这栋破楼,眼中尽是轻蔑,音量提高不少,“岂是一介连名字都没有的落魄小家能拦的?”
“不知大人前来,所谓何事?”夫人透过面具看着他,眼神犀利。显然对方并不知道她是谁,也就是说,不是冲她来的。
“就算你这破仙家建在这种鸟不拉屎的林子里,皇都失火的事情,总得有所耳闻吧?”侍卫长朝前走近几步,抬手指了指她身后的楼,“有人报告,称罪人月晟藏在这了,王上大怒,令我彻查此处。”
花夫人眯了眯眼,是冲花析月来的。风声总会走漏,千年前的老朋友,看来都开始行动了。
“我刚刚说的话你是聋了没听到呢,还是故意听不到?”侍卫长见她半天不说话,脸上更加阴沉,把彻查令扔在她前面,“让开让皇家进去查,或者,今天你们所有人,包括这破楼,都和我走去皇都见王上。”
“大人说我这小家藏了个堕魔人?”夫人扯起嘴角笑笑,眼中却没有一丝笑意,“没有确凿证据,可不要污了我家。”
“我草,我说的话你是没听懂还是——?”侍卫长额头青筋直冒,运起内核亮出长剑,握着向前走了几步,夫人周遭的侍卫同时拔剑,气压瞬间低了不少。侍卫长愣了一下,明明周围这些侍卫戴着项环,却能在剑上施加不小的灵力。
侍卫长眼角跳了一下,在原地站定了,察觉到对方没这么简单:“这是王上的口谕,家主这是要与皇家作对?”
“王上?”夫人重复了一遍,“依我所知,皇家不是对外宣称王上大病不起吗?怎么,还有余力发动皇家骑兵来我这名都没有的小仙家搜查?”
“放肆!”侍卫长一挥银剑,“皇家之事岂是你能谈论的!若家主执意如此不配合,那我等便只能强行搜查了。”
“若大人有证据,我家必定让路,”夫人举起拐杖,一字一顿铿锵有力,“口说无凭,恕我家无法配合!”
夫人身边的侍卫准备拉开项环,战斗一触即发——
“哎!慢着~”一个声音突然响起,侍卫长回头,骑兵里有个人从整整齐齐的队伍里挤了出来,“别着急呀,怎么见面就要打,打什么?”
“是你。”夫人勾唇冷笑一声,看向面前这个绿头发的男人。他曾是花家的人,但在家主走、少主失踪后,便离开了花家。听说过这人认钱不认主,但他曾服用过花家的蛊毒,花家也就未除余孽。但如此看来,这人似乎找到了蛊毒的解法。
“哎呀!夫人好,许久不见依旧神采奕奕~”男人咧嘴,抬起手跟她打了个招呼,“说起来,我真要感谢您呢。五十万的生意到现在变成二百万,还有十二万在路上,果然跟着您会有好运发生!”
“墨海,”夫人放下拐杖,神色平静,“ 总有一天,你会溺死在黄金堆砌成的坟墓里。”
“极好,”男人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抛了抛手里的硬币,“承蒙夫人喜爱,那便是在下的理想了。”
侍卫长拨了拨挡眼的半边头发:“家主,叙旧叙够了吧?此人便是报告的证人,亲眼看到罪人月晟踏入你身后的屋内。配着王上的口谕,还有什么话要说么?”
“没有了,大人。”夫人听到传音螺内的回报,冲侍卫长笑了笑,随意地侧过身,视线始终和墨海对着,神色阴冷,“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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