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听马堂主这样说,殷真经委屈道:“马堂主,你不要我了吗?”

马堂主:“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去见过你的新主人吧。”

殷真经伤心地缓缓转身,两片薄唇动了动,单膝下跪,朝着花闲喊了声“主人”。

花闲十分满意,点了点头,并请马堂主避让一会儿,她有话要悄悄对殷真经说。

马堂主露出一个理解的微笑,转身出去了。

顿时,房中只剩下花闲和殷真经了。

花闲没让殷真经起来,殷真经还笔挺地跪在那,微微垂头,不看直视花闲。

花闲怕隔墙有耳,走到殷真经跟前,俯身凑在他耳边,离他只有一指宽的距离,挑着一些要紧的事和他说了。

殷真经正低着头,猛然间闻到一阵幽香,呵气如兰的气息喷在他耳边,毛毛的,有些痒,他浑身绷紧,脑中轰然作响。什么也没听清。

“殷真经,你可记住了?把头抬起来说话。”

殷真经愣愣地抬头看着花闲,只见她略歪着头,琉璃般的杏眼不解地看着他。

他磕磕绊绊道:“主人,对对不起,请你再说一遍。”糟了,主人肯定要嫌他笨。

花闲有些不解,不懂他耳朵尖为什么红了,又凑在他耳边再说了一遍。

“这回你可听清楚了?”

殷真经半躬身,认真道:“是,主人。”

花闲微微一笑,“这是给你的,我走了。”她从荷包里掏了一叠银票给他,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她也不知道能用殷真经多长时间,日后他总是要腾飞的,那在有限的时间里,她会好好利用他的。

花闲身边除了李管家,还跟了两个王府的侍卫,此时他们正在外头候着等待。

趁着这个当口,李管家给他二人一人塞了二十两银票,道:“夫人这是在为三爷办事,你们只管守住嘴,否则轻则被赶出去,重则小命不保!”

好在两个侍卫和李管家很熟稔,也颇知事,有钱收当下也点头了。除非有人逼问,他们是不会乱说的。

李管家也是这种心态,看在钱的面子上会守口如瓶,但如果出了什么事,他便会把事情都往花闲身上推,以求自保。

过了一会儿,花闲终于出来了,李管家松了一口气,赶紧带着她走了。

里头的马堂主悄悄找来一个侍卫,小声道:“跟上去,看看是哪个府里的人。”

.

李管家驱车往通源典当行赶,他心中琢磨,虽然花闲说是为赵琮寅办事,但他却不相信。

他看了看,殷真经并没有跟上,想必是花闲另有安排,也不知她买这奴隶要做什么。

而花闲也并没有完全相信、依赖李管家,她也做好了被赵琮寅发现的打算,要承担的后果。

.

百花楼。

这是长安城很有名的一所销金处,号称可以让客人忘却一切尘世的烦恼。

里头莺歌燕舞,筹光交错,好不欢乐。

一间雕楼画栋的厢房内。

一位五十来岁满脸横肉的男子,正压着一位瘦小的相公。

这位小相公脸朝下趴在一张大桌案上,一头青丝胡乱铺开,金百蝶穿花大红袍散落在地,他身上绑着浸了盐水的牛筋鞭子,捆得紧紧的。

他瘦弱雪白的背脊上全是掐痕、鞭痕,青青紫紫,有些伤痕翻卷,露出里头润泽的红肉,很是可怖。

那满脸横肉的男子烧了一只艾,掰开小相公的一条腿,笑着往下烫去,“冷玉,如何?爷赏你的印章可还喜欢?”

拇指粗的艾柱滋啦皮肉的那一瞬间,生死不明的冷玉才动弹了一下,微微转动头部,露出一张明艳非常的小脸,难辨雌雄。他脸如纸般苍白,整个人宛如从水中捞出来的,汗津津的。

冷玉看着年纪甚小,回头媚笑一声,“王大人,这般绑着我,有什么玩头?”

王大人轻笑一声,“别急,等爷给你这条小野狗印个北斗七星。”

这王大人平日里人模狗样,但背地里却甚爱虐待,且好男风,一场下来,也有些累了,差不多要收官了。他体格健硕,丝毫不把豆芽菜般的冷玉放在眼里。他慢悠悠烫完之后,解开了绑着冷玉的绳子。

事实也是如此,从小被灌了药的冷玉对上王大人犹如蚍蜉撼树,只能任由他肥肠般的嘴乱来,猪肠般的手指乱揩。

看着冷玉从最开始的冷漠傲气,到被折磨得眼睛失了神,空洞脆弱,王大人心中升起了莫大的快感。他却没瞧见,冷玉无神的眼神下一闪而过的锐利恨意。

一阵口臭袭来,恶心湿泞的东西滑了进来,冷玉张嘴狠狠一咬。

王大人狂叫一声,剧痛直冲天灵盖,他疼得手脚抽搐起来,疯狂地揪住冷玉的头发,狠狠地猛击。

王大人又惨叫一声,开始浑身抽搐。

冷玉这才松开了口,满嘴都是鲜血,发出快乐开心的轻笑声,舔了舔嘴边的血迹,满眼都是喜悦。很是渗人。

.

楼里的老鸨邱妈妈满身绫罗绸缎,十根香肠般的手指戴满了金戒指,此时她正躺在摇椅上,几个丫鬟正在为她捏肩、敲腿。

一位形容猥琐的龟公焦急跑来,喊道:“妈妈,不好了,冷玉把王大人给咬了。”

邱妈妈正迷迷糊糊要睡了,听见龟公说话,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忙道:“咬哪啦?”

龟公五官拧成一团,“咬了舌头!”

邱妈妈大惊,连忙挣扎着要起来,她过于肥胖,几个丫鬟合力才把她扶起。她怒气冲冲地跟着龟公就往冷玉那赶,脸上的双下巴一抖一抖的。

邱妈妈板着一张脸,三角眼透着凶光,今日她非得把冷玉的皮给撕下来不可,这小杂种到如今还是如此不识抬举,她好心把他养大,结果呢?真是白眼狼一个,非给她惹事。

冷玉六岁的时候就被人扔进了百花楼,那人不要百花楼一分钱,还留下了一百两,要邱妈妈尽管随性折磨。

邱妈妈把小孩检查了一边,是个男孩,只不过已经被净身了。她为他取名“冷玉”,邱妈妈紧记那人叮嘱,让百花楼的人随意折辱他。

没想到这冷玉生命力十分顽强,随你怎么折腾也能活过来,邱妈妈为此没少讥讽他,野狗一样的贱命,好养活。

但随着冷玉一天天长大,竟是越来越标致。邱妈妈动了其他的心思,要让这冷玉做他们楼里的相公。

冷玉在其他的事上都能忍,唯独这事上,宁死不肯。邱妈妈不知用了多少手段,才逼伏了冷玉。

“大事不好啦!冷玉那狗崽子跑了!”

邱妈妈跺跺脚,手指用力点了点来人的眉心,“猪啊!还不快追。”

路过冷玉的厢房,见好些人围着王大人,邱妈妈赶紧走进去瞧了瞧。

一位大夫模样的人在旁边道:“王大人,您且忍忍张开嘴,我给您上些药粉。”

王大人双眼睁得老大,粗壮的手指攥得紧紧的,痛苦地大吼一声:“啊!”

几人抓牢了王大人,那大夫见机赶紧把小瓷瓶里的药粉洒进了他嘴里。

兴许是药粉的刺激作用,王大人凄厉地大喊一声,蜷缩成一团,脖颈涨红,青筋凸起,十分可怖。

邱妈妈忙道:“王大人,您不要紧吧,百花楼一定赔偿您,老身这就把冷玉抓回来,随您处置。”

王大人好半天才缓过劲,大舌头地说:“窝要他屎。”

邱妈妈忙赔笑道:“好好好,老身这就去办,您暂且休息着。”

邱妈妈知这王大人的为人,不是个好性子的人。

邱妈妈听见外头一阵喧哗,是打手在外头叫骂,料想应该是抓到了人,连忙走出去瞧瞧。

她心中冷笑,冷玉小杂种还想跑去哪?小杂种真是不长记性,这都多少次了?

.

花闲坐在马车里,玉笋般的手指夹住车帘,掀开一条细缝,瞧着街道。

这条街颇为热闹,日头渐渐上来了,许多行脚的男子坐在卷棚搭就的小茶肆,大碗喝茶,剥些毛豆花生吃着。

前头忽然传来叫骂声,花闲定眼一瞧,一群穿着褐色短打的人正围着一个趴着的人。

趴在地上的好像还是个小姑娘,披头散发,身上是一件金百蝶穿花大红长袍。袖口下露出的雪白藕臂上全是伤痕。

那些打手模样的人一脚一脚地踩在小姑娘身上、头上,还恶意地用力碾转。

打手们骂道:

“小杂种,你跑啊,你倒是跑啊,艹你个烂货,你他妈是不是欠艹,啊?回去哥几个就满足你!”

一人不停地用脚反复踩碾冷玉的脸,另有一人抬脚大力一踩,直把底下的冷玉踩得喷出一口血来。

冷玉背部受猛击,巨痛之下,身子控制不住,疼得扬起了头。瞥见一辆马车路过,车帘掀起一角,一位姑娘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瞧。

那双眼睛美丽极了,瞳孔润泽乌黑,看着他既没有愤怒,也没有怜悯,平静清澈,却让他觉得自己是何等的污浊。他低下了头。

四目相对,花闲心中动容,她见不得这样的场景,看见后头雕楼画栋的大楼上挂了一块大匾,上头飞龙舞凤地写着三个泥金大字:百花楼。

百花楼?是了,这个名字在梦里出现过,梦中此地不久惨遭血洗,其惨烈程度简直闻所未闻,宛如人间地狱,震惊大真王朝。

花闲料想这小姑娘应该是这百花楼的人,何苦这般作践人,小姑娘明显没有还手的能力,还这般折磨。实在让人气愤。

正这般想着,就听见一声有力的清喝,“住手,做什么打人!”

花闲循着声音看去,竟是殷真经。那高高的个儿,带着一方斗笠,斗笠压得很低,看不清面貌,但他身形极为出挑,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原来殷真经离开飞凤楼后,无家可归,无处可去,游魂般鬼使神差地跟在新主人身后,想着送她回家后再离开。

殷真经见这些人如此欺负人,看不下去便喊了出来。

花闲发现了他,车帘掀起一角,朝他招招手。

殷真经一直注意着她,如何不发现,当下又红透耳尖,压低了斗笠走了过去。

花闲道:“你去把人买下来,办好了送来我府里,找这位李管家。”

殷真经点点头,转身走向那群打手。

花闲对李管家道:“李叔,咱们走吧。”

李管家呵呵一笑:“三夫人你让他来找我做什么?”

花闲:“我正缺了一个扫地的丫鬟,府里采买下人,李叔不是可以做主吗?”

李管家冷笑:“三夫人未免太看得起我了,这种烟花场所的女子是最下等的贱籍,就是刷恭桶,府里也不会要。”

花闲:“李叔,你不必自谦,小姑娘和我的奴隶就劳烦李叔筹划一二,钱能解决的事都是小事,李叔放手去做便是。”

李管家心头微动沉吟不语,小姑娘他是有把握弄进来的,秦王府人口极多,事务冗杂,弄个做杂活的小丫鬟进来他还是有把握的。

那奴隶却不行,他的瞳色异于常人,太过打眼。

李管家斟酌着把情况和花闲说了,和她要了五百两。

花闲很爽快地给了。

李管家前后就赚了一千两,他心头火热,一千百两啊,他在秦王府一年的工钱才五十两,平时当然也会吃些黑钱、回扣,但也没这么多,这样的祖宗还不要供起来?

他们很快回到了典当行,里头的赵琮寅已经办完了事,还和典当行的人闲聊了一通。

花闲已经去了一两个时辰了。

典当行都给赵琮寅上了三回茶,赵琮寅正等得不耐烦,抬眼便看见花闲回来了。

赵琮寅:“怎么去了那么久?”

花闲:“三爷,是我的不是,长安城太美了,一不留神就耽误了些时辰,爷的事办好啦?”

赵琮寅听她软言款语,声音清甜软糯,面上火消了大半,点了点头,带着她回去了。

花闲的这些首饰,大概也典了一万多两,勉强也够了。

两人同乘一辆马车,赵琮寅见花闲雪白的脸色微红,像经历了什么兴奋的事,淡淡道:“怎么倒像累坏了?”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
换源
设置
夜间
日间
报错
章节目录
换源阅读
章节报错

点击弹出菜单

提示
速度-
速度+
音量-
音量+
男声
女声
逍遥
软萌
开始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