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烬余灰

夏方烬靠在床头,被单下的身体像一片晒干的树叶,轻得几乎看不出轮廓。他招手让余歆和小舒过来,“别哭了,让我最后一点时间欢快点吧!”

余歆没动,只是攥着他的手,指甲几乎掐进他松弛的皮肉里。

“我给你们每一年都写了信,到时候会有人给你们送过来,咳咳……”他咳嗽起来,喉管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声响,“尤其是你,小歆,不能因为我不在了就不好好吃饭睡觉,那样我会不高兴的,你一定要收到我所有的来信。”

余歆突然笑了,眼泪却砸在他手背上:“你倒是安排得明白,偷偷摸摸干了件大事,谁都不说。”

他望着天花板上摇晃的吊灯,想起三十年前结婚时炸碎的彩纸,也是这样纷纷扬扬落下来。“总得……留点希望给你”他慢慢摩挲她虎口的茧,“往后你骂我,好歹有对证的。”

窗外知了在叫,一声比一声急,像在催命。

“我爱……你,小舒,拜托你了……”

烈日炙烤着灵堂的白布,蝉鸣像一把钝锯,来回切割着沉默。

花圈上的百合蔫了,花瓣边缘卷曲焦黄,像被火焰舔舐过的纸钱。冰棺四周凝结的水珠不断滑落,像一场微型雨季——而棺中的人,再也不会为这般热而皱眉了。

当殡仪馆的铜门“咔嗒”闭合时,夏望舒突然听见香樟树上的蝉集体噤声。热风掀起孝衣下摆的刹那,有蝴蝶停在香炉边缘——它翅膀上的鳞粉,和骨灰一样闪着细碎的银光。

……

“我们回家吧,小舒。”妈妈的脸上显露着这几日没睡没吃的消沉,但她还是强撑着把笑容露在脸上。

熟悉的小路上,青苔依旧快乐地生长着,桨声欢快地荡漾着,黛瓦白墙与蓝色的天空相映成趣。

六年的光阴,让这层景色有了新的模样,记忆和陌生感交织在一起,像一阵清风扑面而来。

这份陌生感就像一阵冷风,悄无声息地钻进了她们的心里,让人浑身发冷。而那窃窃私语,仿佛是无数根细针,不断地在她们的耳膜上轻轻扎刺,虽然不痛不痒,却让人烦躁难耐。

“这回来就把标记洗了,也好,毕竟年轻长的也还行,还能再找一个好人家。”阿婆们看着眼前的人小声的说。

终于到家了,余歆转身看着夏望舒说“刚才那些阿婆的话你应该听到了,妈妈心很小,只能容下你和你爸爸,但是也不要讨厌这些阿婆,阿婆们是怕妈妈以后不能一个人很好生活,小舒,妈妈还是有能力继续维持这个家很好的生活!”

“嗯,我倒是没事,妈妈没事就好,妈妈我们回家了。”院子旁的苦楝树毫无秘密保留的绽放着。

消毒水的气味在阳光里膨胀,抹布刮过窗台时,积灰簌簌抖落,像一场微型雪崩。

那块原本脏兮兮的抹布,仿佛被赋予了生命一般,贪婪地吞噬着地毯深处的碎屑。它在地毯上来回穿梭,所到之处,碎屑都被它毫不留情地吞进肚里。

随着抹布的努力,地毯渐渐变得干净整洁起来,而阳光也终于有机会透过窗子,洒在客厅的地板上。原本有些昏暗的客厅,因为阳光的照射,瞬间变得亮堂起来,让人心情愉悦。

水桶突然倾翻。污水漫过瓷砖缝隙里藏着的陈年污渍,蜿蜒如记忆的脉络。

“没事吧?”妈妈一脸担忧地快步走到夏望舒面前,她的目光落在夏望舒的手上,仔细地检查着,生怕有任何一点擦伤或淤青。

夏望舒看着妈妈紧张的样子,连忙笑着说:“没事啦,妈妈,我就是自己不小心变成捣蛋鬼了……”话还没说完,她就急忙伸手去拿放在一旁的拖把,想要赶紧把地上的水渍清理干净。

然而,就在她的手即将碰到拖把柄的时候,另一只手迅速地伸过来,抢先一步握住了拖把。

随着妈妈的动作,原本湿漉漉的地面逐渐变得干爽起来,而这个屋子里的花似乎也感受到了这份清爽,它们仿佛真的绽开了一般,散发出淡淡的香气。整个房间都因为这股清新的气息而变得又有生机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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