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与星没想到今天点儿这么背，去找明未都碰了壁，他对她压根不搭理，连名儿都不给她签，更别说加微信了。

她气到极点，又想起宋希，心中委屈交加。

一转身看到钟雯，这人正在坐在吧台前喝酒喝得开心，笑意盈盈，看到她，还对她眨巴了眨巴眼睛。

冯与星也不知怎么的，腿不听使唤，走到钟雯旁边坐下，也拿起酒杯喝酒。

钟雯哪壶不开提哪壶，问：“怎么，明未没理你？”

冯与星不说话，暗中翻了个白眼。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酒。过了会儿，冯与星见钟雯一直看手机，不和她说话，于是她偏头看去，结果一眼看到了钟雯聊天框里的“温启”。

还顺便瞄到了两眼聊天记录。

“你还叫了温启？”冯与星瞪着她，问道。

钟雯不以为意地说：“嗯，怎么了，今晚本来就是温启的朋友攒的局。”

冯与星是真的讨厌温启，更讨厌这种场合见到这个人，她知道梁颂宜肯定也不想见到他。

她看着钟雯，哼了一声，语气不善：“你当第三者很骄傲咯？”

“拜托，大小姐。”钟雯似笑非笑，一脸无辜，“我又不知道他和你朋友的事。”

“鬼才信。”

钟雯摊摊手，无所畏惧：“就算我知道又怎样，他本来也没公开提过梁颂宜，他的问题干嘛怪我？这么说我还是受害者呢，你不去骂他反而来骂我？”

冯与星被这么一噎，反倒说不出话来，拿起杯子只想喝酒，谁知钟雯也端起杯子，还来碰了碰她的，语气轻松，俏皮地说：“干杯。”

“你……”

“我什么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喜欢宋希，难道你不认识Mimi？他和Mimi不清不楚你还去招惹他，你也没有比我好到哪里去呀。”

冯与星快被气哭了。

但钟雯的话，一个字也没问题。

“行了，你想那么多做什么？喜欢就上，管她是Mimi还是Nini。来，喝酒！”钟雯给她的杯子里倒满。

冯与星嘲讽：“你粉丝知道你这么放得开吗？”

“网上的都是人设啦，谁会当真呀？你快喝酒吧，大小姐！”

-

空中花园里。

“你好。”

“你也好。”

在一旁围观的明未，终于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他扶着旁边的栏杆，一派笑得直不起腰的模样。

梁颂宜的脸颊羞红，视线落在明未的身上，有些不知所措，又看回陈斯漾。

陈斯漾安抚地看了她一眼，随后抬了抬脚，踢在明未的腿上，嘴里的话也不客气：“出去。”

“嘿你这人，明明我先来的。”明未憋着笑，故意和陈斯漾唱反调，看向他时，眼神中带着八卦。

陈斯漾瞥了一眼明未手中的烟，皱皱眉，说：“先把烟掐了。”

身后正因为二手烟捂着嘴巴偏头咳嗽的梁颂宜，忽而一顿，反省自己是不是反应太大了。

明未扫了眼梁颂宜，随后又定定看向陈斯漾，眸中含笑，一脸暧昧：“行，我走，不打扰陈少爷和美女共度良夜。”

人走后，空气中残留着淡淡的烟草味，混在浮动的暗香中。

梁颂宜因为那句“共度良夜”，脸烧得更红了。她庆幸花园里光线暗淡，夜色替她作遮掩，看不真切。

“别听他乱讲，他就这副做派。”陈斯漾低头，看着她，轻声说。

“嗯。”梁颂宜点了下头，视线有些慌乱，不知要落在何处，匆忙中，她看到海港对面的标志性建筑，南港游乐园的摩天轮。

这个Pub和花园在酒店的顶层，同时也是个角度不错的观景台，向下俯瞰，视野极好，能够看到南港的万家灯火。隔着海，对面的粉色摩天轮在空中缓缓转动，灯光璀璨，明亮而耀眼。

摩天轮旁边有个巨大的电子显示屏，霓虹的光影不断闪烁。

梁颂宜站在围栏旁，看着南港迷人的夜景。有风吹在脸上，是夏日夜晚的风，比白日少了几分燥热，带着海滨城市特有的湿润。

陈斯漾就站在她旁边，陪着她，默默不说话。

Pub里隐隐有歌声传出，不知是谁正在唱邓丽君的《漫步人生路》。

“在你身边路虽远未疲倦

伴你漫行一段接一段

……”

慢慢地，陈斯漾倏尔开口，跟着哼唱起来：

“风中赏雪雾里赏花快乐回旋

毋用计较

快欣赏身边美丽每一天

还愿确信美景良辰在脚边

……”

梁颂宜愣住，这是她第一次听陈斯漾唱歌，唱的还是粤语歌。

她没想到他的粤语咬字这么清晰而准确。而他的音色本就极其撩人，配上粤语，更加有魅力。

陈斯漾的手指在栏杆上随意打着节拍，他望着广袤的夜景，唇边眼角都是坦荡的笑意。

梁颂宜看着这一幕，看着他，心潮起伏，心底突然有千万个鼓点在这一刻同时躁动起来。不知是因为振奋人心的歌声，还是蛊惑人心的花香，她忽而觉得——

陈斯漾比这夜色更迷人。

他比远处浮动的霓虹光影更加闪耀。

陈斯漾。

陈、斯、漾。

梁颂宜在心底轻轻念着这个名字，不知不觉中，她唇角也带上笑意，跟着他一同哼唱：

“愿将欢笑声盖掩苦痛那一面

悲也好喜也好

每天找到新发现

……”

陈斯漾回过头来看她，两人对视，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笑声被风吹走，散落在南港每一片温柔的光影中。

“梁颂宜，你想好考哪个大学了吗？”歌曲结束，陈斯漾看着她，随意地问道。

这是两人从未聊过的话题。

梁颂宜在他的注视下，缓缓点了点头，语气中带着她从未察觉的坚定：“我想去南港大学，学法律。”

南港大学是一所综合型大学，不仅理工科专业遥遥领先，法学院在全国甚至全世界也名列前茅，是许多优秀学子的第一选择。

陈斯漾唇角弯起，片刻后，说：“期待我们能做校友。”

梁颂宜愣了几秒钟，随后反应过来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她的眼睛亮起，问：“真的吗？你也要来南大？”

陈斯漾伸了伸胳膊，语调恢复平日的漫不经心，说：“南大分那么高，还不知道能不能考上呢。”

梁颂宜轻轻笑起来，调侃道：“你这种大学霸就不要在我们面前讲这样的话了，好凡尔赛。话说你想学什么专业，物理？”

她是见过这人有多喜欢物理。

“南大有一个理科先锋实验班，钱钟群教授每周都会来上课，我很喜欢他的研究，应该会报这个。”

梁颂宜对南大的这个小班有所了解，它相当于独立划出来的一个院系，配备的师资极其强悍，培养模式和研究生的培养模式有些像，学生很早就开始跟着老师做项目。

当然，这个小班对生源的要求也极其高，每年招收的学生基本上都是各省市的状元。

陈斯漾聊起这些的时候，神情笃定，状态却很松弛。他对未来有明确的展望，也对自己有信心，成竹在胸。

因为他有能力，所以说到做到。

梁颂宜很喜欢他此时此刻的状态，他身上的积极和自信，带着强烈的传染力，让她不禁也对未来充满了无限憧憬。

眼前的景致是如此辽阔，仿佛只要梁颂宜轻轻张开双臂，整个世界就和她紧密相拥。

从花园离开的时候，梁颂宜故意慢了半拍，走在陈斯漾的后边。她看着他高挑挺拔的背影，心想，无论过去多久，她应该都会记得，记得这晚的夜色是多么迷人。

冯与星和钟雯喝得正嗨。

陈斯漾找了个角落，和梁颂宜一同坐下。明未不知道打哪儿又冒出，端了两杯威士忌递给他俩。

他向梁颂宜自我介绍：“美女我叫明未，你什么时候看陈斯漾不顺眼了，就来找我。”

“滚。”陈斯漾笑骂道，差点儿把酒泼他身上。

明未勾着唇角，也不恼。他本人的形象和之前梁颂宜对他的猜测，截然不同。在公众面前那么神秘的一个人，私底下竟然没什么架子。

梁颂宜恍然想起冯与星之前对明未的评价：“你看，虽然每次的专辑MV里，明未都是最冷最不爱笑的那个，但我猜他私下一定玩得很开。”

没想到还真被冯与星猜中了。

梁颂宜尴尬地微笑着，对明未点了点头，说：“我叫梁颂宜，我和朋友之前去音乐节听过你唱歌。”

明未抬了抬下巴，看向陈斯漾，得意地说：“小梁同学还是我粉丝呢。”

“不是不是。”梁颂宜忙摆手，“是…我的朋友，她特别喜欢你，我不追星。”

明未脸上的笑意僵了僵，无奈地看了一眼梁颂宜，说：“小梁同学你要不要这么实诚？”

一旁的陈斯漾轻笑起来，抬了抬手，“快滚吧。”

“真不追星呀？”待明未离开，陈斯漾问。

梁颂宜点头。

“不喜欢明未？”他接着问。

“也没有。”

“嗯？”陈斯漾尾音上挑，疑惑地看向她。

梁颂宜想了想，为难地解释：“他唱歌挺好的，但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那你……”陈斯漾顿了顿，缓缓问道，“喜欢什么类型的？”

“我对摇滚不太感兴趣，比较喜欢不那么……激烈吵闹的歌。”

陈斯漾“哦”了声，顿了顿，紧接着问：“那你觉得我怎么样？”

梁颂宜怔住，不由自主屏住呼吸，大脑仿佛卡壳一般，无法消化他这句话的含义。她看着陈斯漾，Pub里灯光昏暗，陈斯漾眼波流转，眼神中带着期待的神色，并没有丝毫的不自在。

“怎么了，我唱得这么难听？”他微微皱眉，声音里带上一丝困惑。

原来是问她……他唱歌唱得怎么样。

梁颂宜长舒一口气，又暗恼自己在胡乱想什么，她偏过头佯装咳嗽，再看向他时，故作镇定地说：“很好听，可以去参加歌手比赛了。”

怕他不相信似的，她又补充：“真的很好听，我说的不是客套话。”

还有她没说的是，邓丽君是她最喜欢的女歌手之一。

陈斯漾被她这个回答逗笑，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笑道：“我信你，谢谢夸奖。”

梁颂宜也端起酒杯，尝了一口。她对酒一窍不通，但感觉这个酒比之前喝到的威士忌要好喝，没有那么涩。

“悠着点儿。”陈斯漾出声提醒。

“嗯？”

“这酒后劲大。”他声调缓缓，两人不禁同时想起往事，梁颂宜一时心慌，忙放下酒杯，说：“我不喝了。”

耳边传来陈斯漾了然的轻笑声。

…

…

过了会儿，梁颂宜的手机响，冯与星发来微信语音，问她在哪儿，又说自己在舞台后边，让她来找自己。

梁颂宜环顾了一圈周围，人比刚来时更多了。她对陈斯漾说：“我先去找星星了，你玩得开心。”

谁知陈斯漾放下酒杯，问：“她在哪儿？”

“她说在舞台后边，不过我听着她的声音像是喝得有点多，不知什么情况。”

冯与星的酒量一直很好，再加上今天这个场子比较干净，这也是陈斯漾为什么放心她一个人喝酒。

“我陪你一起去。”他说。

两人先去舞台后边，却没找到冯与星，又绕到环形柱的旁边，这里人稍微少一些。

梁颂宜刚要继续往前走，眼睛忽然被人捂住。

陈斯漾站在她身后，宽阔温热的手掌猝不及防地覆在她的眼皮上，令她一时不知所措，片刻后她才开口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虽然知道捂着她眼睛的人是陈斯漾，但还是有些不自在。

四周声浪要比舞台附近弱，零星传来嬉笑低语声，陈斯漾的呼吸细细密密洒在梁颂宜的耳后，带来一阵酥麻。

陈斯漾抬眼，望着不远处的温启和钟雯，温启不知什么时候到的，此刻两人相拥在一起，钟雯亲昵地勾着他的脖子，画面极其刺目。

陈斯漾眼神暗了暗，明知这一幕最好让梁颂宜看到，却又下意识地不忍心让她看到。

掌心处传来女孩儿睫毛颤动带来的细微触感，像是有人在挠他的手心，有些痒。他笑了笑，轻声说：“没什么，还想听什么歌？我唱给你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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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唱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