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喀,咔喀”玛朵莫塞尔放开金属旋钮的一瞬间,锡兵军乐队开始踏着方步奏起高昂的进行曲,他们目光炯炯,身体内部无数个精密的齿轮、链条转动着,只要一步出了差错......
“砰!”一个锡兵的眼珠子掉了下来,整支军乐队东倒西歪,垮了一大片,还颇为滑稽地在空中抽踏着腿。
“啊!”玛朵莫塞尔连忙俯在地板上扣住那些四处逃窜的小零件。锡兵的眼珠子从她的指缝里溜出,骨碌骨碌,跑进了沙发底下——还好,我及时截住了它的去路。我带着胜利的心情起身,却忘了自己钻进了沙发底下,后脑勺毫不留情地就“啪”的一下,撞得我眼冒金星。
“没把脑袋撞坏吧?”一双纤长的手将我的脸捧起来。
“还好还好,零件都运转正常。”我将眼珠子交递给人偶师,一边龇牙咧嘴揉着自己的后脑勺。
“军乐团恐怕只能腰斩了,果然还是不行吗?......”玛朵莫塞尔低低地道,显得颇有些垂头丧气。
“没事的!没有军乐团,就凭齿轮城堡也足够惊艳四方了!...对吧?”
玛朵莫塞尔没有被安慰到,摇摇头说:“我果然在这方面还是比不上祖父......”紧接着又是一声叹息。
我正欲再温言安慰时,她突然又振奋了起来:“你知道吗?其实这一套我祖父曾经进献给了玛丽王后。我所做的不过是还原祖父当年的演出罢了。”
这我还真不知道。
我们一起将地板上的一片狼藉收拣进箱子里。威尼斯的街头艺人用手风琴演奏着欢快而又神秘的民谣小曲,在喧闹但并不令人心烦的集市声里时隐时现,仿佛一尾摇曳的鱼。
“也是在那一场宫廷的演出里,我的祖母,出身高贵的世家小姐,对这位民间的奇巧工匠一见倾心......那可谓是一段相当浪漫的罗曼史......”
玛朵莫塞尔倚在窗台前,落日的金色余晖将她的脸渲染得分外温柔。她的眼眸仿佛温润的玉石,沉浸在名为温情的柔水中,眼波流转间,她似乎想说些什么,齿间涌出的话语却被突然的咳嗽声所代替。
“没事吧?是不是最近没休息好?要不我们稍微休息几天?”
“咳......没事,可能昨天晚上有点着凉......”她牵过我向她伸出的手,“别去拿药,听我说。”
“祖父是个灵巧的工匠,但在美学方面还是欠缺了些,真想给你看看他为祖母制作的人偶,很难相信怎么那么难看,偏偏还很像!......”
这算是她第一次主动向我讲述起她的家里人,这.....怎么不算变相地向我慢慢袒露她的真实身份呢?
我微笑着,既为我们与日俱增的信任,又为了那段大胆又不可思议的祖辈的爱情故事。
“故事听完了,助手先生,你对我们城堡的改良有什么想法了吗?”
玛朵莫塞尔突然话锋一转,我自然措不及防。
“啊...啊这?...呃...要不我们设一个小剧场,表演被逼婚的女子追求自己真正的爱情的故事?”话一出口,我便感到了诡异的熟悉感,这样的情节......
“你在现实中还没看够么?”玛朵莫塞尔打趣道。
“不过小剧场倒是好主意......既然我们在威尼斯,就以威尼斯为背景好了,再加上狂欢节......”
“假面舞会!“我提出。
“果然还是绕不开假面舞会。“玛朵莫塞尔点头表示赞同,似乎已经有一个主意在她脑子里成型起来。
她高兴又骄傲地提着裙摆在房间内轻轻旋转了一圈。“作为助手,你已经非常成功了。这下那些家伙的进度可赶不上我们了!”
“是啊......”虚幻的身影在眼前如流萤般消散。我回过神来,从旅馆的阳台望去,能看见那座人类工业的伟大丰碑,埃菲尔铁塔。
旅馆老板费了很大的口舌功夫向我推销这个朝向的房间风景有多么好,多么配得上它的价格。我哑然失笑,确实如此,多么宏伟的风景,多么富有创造力的人类。
时光真是神奇的东西,何止是物是人非,连周围的环境也在飞速变换着。
手指敲击着窗台,我出神地望着些许陌生的风景。
......没有什么东西,会是永恒不变的。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