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灰飞烟灭

夏季长的城市,蝉鸣也格外卖力,水龙头流出来的水都温温热。

“呼——”

花印憋了三十秒气,哗地从水里钻出来,浴缸沿溢出一层薄薄的水帘。

他湿漉漉站起来,旅馆准备有白毛巾,洗衣粉加消毒水,一想到被很多人擦过,又被凌霄洗过很多遍,他就不想用。

镜子里,躯体如希腊雕塑般健美,宽肩细腰,比当年瘦弱的少年结实不少,侧面看,胸膛却还是薄薄的,脖子以下白得发光。

卫浴也是浅色照明,一种死寂的苍白。

毛巾新买的,塑料包装还没拆,一般没下水的新毛巾他都不用来擦身体,还有拖鞋也没多带。

这次住店准备太匆忙。

十天,本以为留足了十天,起码能跟凌霄好好叙旧,让他安顿好一切,跟自己去望明市区待一段时间,半年,专栏节目完全收尾后,再说服他搬去杭州。

房子,朋友,资源,都在杭州,至于事业……

得罪了潘启,他却没有放下主持跨年的大好机遇。

慢慢来吧。

花印随便擦了擦下身,套上丝质睡裤,一次性拖鞋薄得能看到脚趾,勉强穿穿,他把毛巾往头上一搭,像个狮身人面兽,心事重重地回到床边。

“嗒嗒嗒。”

有人敲门。

用什么条件和口吻劝凌霄呢?他甚至还别扭地不肯相认。

花印胡思乱想打开门。

凌霄换了套休闲服,拎着吹风机站在门口,块头大得像座太行山,别人搬不走,只能请他老人家自己挪。

“谢谢。”花印面无表情,礼貌地接过吹风机,大力关门。

凌霄眉毛一跳,额头蹦出个黑体加粗的‘井’字。

他伸手就将门抵住了,花印怎么关都关不上,探头出来假笑问道:“您好,要非法闯入吗,别以为宾馆是你家警察就不管。”

水滴如同露珠流过花瓣,湿哒哒顺着两鬓淌,他斜斜露出一瓣柔韧的肩膀,水滴掉到肩头,没遇到分毫阻力,垂直没入臂弯。

凌霄:“……擦干再吹。”

花印:“哦,这点我还是清楚的,生活常识,我老公也跟你一样爱操心,男人,呵。”

他冷笑关门,操,还是关不上。

“直说吧,你想干嘛?”花印干脆敞开门,大方展示自己的上肢。

练过舞蹈的四肢修长,脖颈线条优雅,可以直接去美术学院做人体模特了,光看他挺拔的腰背,双腿笔直,还以为在站丁字步。

墙薄,隔音差,小情侣嗯嗯啊啊的声音强力穿透,同样,门口这俩人的声音也传过去了,他们停下来,大炮换鸟枪,声音轻不可闻。

花印扬起吹风机,手指做了个捅的动作:“说句话!别打断人好事,我还要跟我老公视频!”

“头发都没吹怎么视频。”

“我就喜欢,他就喜欢,你姓花还是姓田啊管这么宽?”

凌霄摸墙往前走一步,威压感太强烈,一动,则像是整片空间都被压缩了。

花□□高气傲,何况又是在辜负自己的人面前,他更不可能输了气势,于是高抬起下巴,一副看你还敢怎么着的模样。

可惜他太俊美,毫无攻击力。

桀骜碎成潋滟波光,如坠落的星星妆点着潮红的眼角,在凌霄看来,就像特别会利用长相优势的布偶猫,最多挠一爪子,留四道爪痕,龇牙装凶也是为了引起人注意,好陪他玩。

凌霄掏出一袋999,颗粒声唰唰,低声说:“刚哭完就洗澡,容易头痛,你不喜欢吹头,连头发也不擦,南方天气温差大,会感冒,喝点药再睡觉。”

花印气极反笑,夺过感冒冲剂往走廊一扔,讥笑道:“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吹头?给我喝药?你影射我有病?你才有病!再说,我跟你这么不熟,陌生人给的东西哪能随便喝,万一不是感冒药,是毒品,是K/粉,是安眠药呢?”

“别拿身体开玩笑。”凌霄说,“给你的手机像素很低,还是3记信号,视频效果不好,你吃完药早点睡,明天我赔你手机钱,不用结房费,下午收房就走吧。”

他神色漠然地说完,如同对待一个毫无关系的房客,以花印的脾气,一定气坏了,下一步就是暴怒,打人,那个吹风机的下场不好过。

凌霄闭眼,示意你随便打,不反抗。

臆想中的拳头却没砸到胸膛上。

良久,睁开眼,才发现门已经关上了,那个花妖一样美丽的人就这么离开他的视线,门框上一枚木屑颤颤巍巍,昭示着刚刚的暴力行径。

但花印没打他。

凌霄捡起999,从门缝里塞进去,转身走了。

翌日,花印早早醒了,脑子里还是令人心悸的噩梦。

这手机设了个六点的闹钟,大清早响得像面破锣,被吵醒就没睡着。

系统没有使用痕迹,外观崭新,不知道凌霄从哪弄来的,难不成以前在天桥底下贴膜,卖华强北A货的么。

翻来覆去熬到7点,花印挂着一双熊猫眼,穿戴整齐下了楼。

昨天被抢手机,今天就可能被抢人,他现在对这个落魄城中村的治安深感焦虑。

真要有人见色起意把他绑了,凌霄会赶来救人吗?

花印慢吞吞吃着肉糜肠粉,思考这一可行性,手机就在面前摆着,眼神一刻不离。

小肠粉店热热闹闹,大厨被水蒸气闷了一头汗,仍然喜气洋洋招呼客人,花印吃完一碟,要了盘醋,跟生菜鸡蛋肠粉一块打包,给木头吃。

至于那两个大人。

张嘴没一句老实话,不配吃他的肠粉。

出门的时候凌霄就不在,行军床居然整齐收叠起来,靠在墙边,好像生怕又有人坐上去摔一跤,水桶外面也加了个透明塑料桶。

保护,还是驱赶?

花印百无聊赖趴在前台闭目养神,不一会儿就感觉有人在戳自己的腿。

“你是蚊子精吗。”花印无奈低头问道。

他还趴着,懒散地用手臂圈住脸,往后退了一点,小臂搭在冰凉的瓷砖沿。

木头也一脸天真愚蠢地抬头,咧嘴,朝他露出十颗牙笑。

花印拎出肠粉,甜酱油飘香,白胖的肠粉被子里夹着青绿色菜叶和金灿灿的蛋皮,令人胃口大开。

他把木头抱起来,放到台面上蹲着,看起来瘦,死沉,差点手脱力掉下去。

中途还被偷偷扒着脸亲了一口。

花印黑线道:“你怎么随便亲我,我比你大了20岁,不合适,你死心吧。”

木头道:“跟我爸学的。”

“!!”

花印拆醋包的手一抖,陈年香醋从虎口滴下来。

“亲谁?你妈?!还是他在外面随随便便亲别的男人??你看见了?!”

“没有,亲你的喃。”

木头像只小狗一样憨憨蹲着,满目费解。

“操!他连认都不认我,什么时候亲我了!”花印咬牙切齿扯下塑料袋,“被我知道你乱搞男人你就死定了。”

木头扭头在登记簿里抽出一张名片,像模像样地放在眼前,学给花印看。

“这样的。”他看着名片,静默两秒,吧唧一口。

“还有这样的。”又拿起花印搁在一旁的手机,按亮了,但是要密码解锁,他弄不来,只好左戳右戳,看着还挺有规律,左下角点点,再向右滑四下,凝视一秒,再亲一口。

“……”

花印暗暗咬着虎牙,憋住笑容,问:“你确定照片上是我吗,不是别的哥哥,那种会发出奇怪声音的,不穿衣服,或者像游泳一样,只穿一条三角小内内,跟你爸视频聊天。”

木头盯着塑料勺,拽他手腕:“喂我。”

虽然很讨厌小孩这种生物,不过为了情报,忍了。

一块大拇指粗细的肠粉,木头要嚼十几下,细嚼慢咽,吃的时候还不说话,花印奇怪道:“你妈说你像个哑巴,跟我说话又挺积极。见面就撞我一个大比兜,现在还疼呢,结果又知道食不言寝不语。”

他开玩笑地拍木头的膝盖:“你是不是用零件组装的,汽车人小孩。”

木头嘎吱嚼着,看向墙上的飞镖盘,精神力很容易被分散的样子。

“好了别嚼了,回答问题,答对了才有奖励。”握着勺子拿远,“不光要答对,还得让我高兴,明白没。”

木头一抹嘴,伸手:“不吃了,抱我下去。”

凌霄拿着信封走进屋时,花印正为老不尊地跟木头对峙,木头背朝门口,隔两下就试探着往花印身上扑,小身影很是无措。

离地太高了,不敢跳,刚撅起屁股想往柜台上爬,被花印拽着领子提溜回去。

凌霄把木头抱下来,信封推到花印面前。

“手怎么了。”他随口问道。

花印今天没穿短袖了,黑色衬衫,袖子随意挽两道,露出光洁如玉的腕骨,翻过手来,一条蜈蚣似的长疤卧在肉里。

穿得这么正式,随时拎包就能走。

“醋而已。”

花印当着他的面舔了舔虎口,将酸涩的汁水舔去,皮肤反射出一小团水渍,晶晶亮亮,转动手腕,樱花瓣般的粉色舌尖缓缓滑过疤痕一端。

凌霄移开眼神,忽地皱眉,无端端训斥木头:“别乱说话。”

牛皮信封约一厘米厚,花印不在意地掂量了把,意味深长道:“大清早,去哪弄的钱?不会是藏起来的私房钱吧,”

凌霄漠然道:“银行取的。”

花印抽出几张来,看编号,又是不连号,发行年份前后不一。

他一股脑将钱全部塞回去,上下磕磕桌面对齐。

“为什么要给我现金,这信封一点也不安全,给我个包吧,带绣花的那种。”

凌霄转身朝楼梯走去,花印把肠粉放到长椅上,叫木头自己吃,然后跟在凌霄身后上楼,一上一下,默契地均没有说话。

楼梯矮而台阶多,一层层转弯。

角落看起来住了个蜘蛛家族,蛛网破了又结新,看得花印起鸡皮疙瘩。

本以为是去二楼工具房,能再找点线索,逼凌霄说出实情,然而他脚步没停,到四楼,掏出房卡,进入了花印的房间。

花印率先冲进去,拦住:“你干什么?随便进我房间?”

“不退房吗。”

最新一章一直在改,怎么都不满意,所以这两天都没有双更……很有可能明天发出来还是不满意但是无所谓吧,想完结的每一天罢了T T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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