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没爹的孩子

傍晚时分,一辆银色雪铁龙富康开进了兰茵上水庭院。

花印坐在副驾,摇下车窗,一张给人印象深刻的脸,无需核对就进去了。

“上次我徒弟带人来,直接给扣外头,还不能出示警官证。”

曲寒看了眼花印,大喇喇按了下喇叭,流浪长毛银渐层机灵地窜进杏树林。

兰茵的生态环境极佳,以绿水青山为卖点,景观别致,五步一雕塑,十步一油画,绿荫葱茏,杏树林开着白/粉蝶般的花朵,灌木丛低矮成趣,被修剪成丘比特的造型。

曲寒驱车直奔邵红住宅。

“这种小区,有点风吹草动就上热搜,我说老刘,你们是不是有同行在这附近租房子架望远镜啊,有钱人的钱好赚些吧,隔三差五拍个小三嫩模,哦,得政治正确,还有社会名流海天盛筵什么的,一张照片就能换钱,你坚持做战地记者是不是有点傻缺。”

“算你嘴快。”刘恩康说,“再把狗仔跟我相提并论试试?你们望明的记者一熊熊一窝,我们台肯跟你就烧高香吧!”

他将牛皮挎包转到身前,掏出一根录音笔,像夹雪茄一样拍了拍曲寒扭回头的大脸。

记者有三宝,录音拍照玩命跑,花印专业不对口,对录音笔很好奇,拿在手上试了试,开关播放一按就能操作。

他听了段沙沙的白噪音,还给刘恩康,说:“语音识别和AI技术发展起来,视频,录音都能P,新闻三要素真实准确时效,全都没保障。”

刘恩康正儿八经地准备了纸笔和运动相机,听到这话,不屑地回道:“假的就是假的,真的就是真的,网上动动手指骗骗人,还能给自己也骗了不成,当记者,你还指望什么,针砭时事,口诛笔伐啊?那都是柴静这种大记者才有的权力!”

话说一半还留了大半,后视镜里,刘恩康无吊所谓地坐着,云淡风轻,手却攥线圈记事本攥得很紧,大拇指都憋红了。

将二人送至别墅,曲寒便开车回停车场,邵红认得他,见了也蹦不出一个有用的字,还威胁过要告他们越权执法、侵犯公民**干扰生活云云,所以还是能避就避。

繁华似锦的小院外,刘恩康对着监控摄像头脱帽,滑屏幕选了拜访,视频接通中,他大方笑了下,平凡的脸很憨厚。

以他的见识是不该这么淳朴的,帽子一戴,擅长隐藏在黑暗里打量人,帽子一脱,两只眼睛也得老老实实收着,降低存在感。

“刘记,你跟这个案子,仅仅是因为你干行的吗?”花印轻轻问道。

刘恩康眉毛一挑:“不然呢,混口饭吃,干哪行不是风里来雨里去,你们哪,看着光鲜,真要跟我换还嫌晦气,我话说得直,你别恨上我了,做好这个节目就回去当主播吧,让你补俩镜头,你非跑来跟线索,我还问你呢,你为了啥。”

视频请求了三分钟,被拒绝,刘恩康草了声,把花印拉到镜头前。

“来吧花大主播,到你发挥作用了。”

室内呼叫声乍起,储笛拍着冰箱大喊:“妈妈!是你常看的那个哥哥!他在我们家门口!”

明亮的客厅布满屏幕,大大小小。

冰箱显示屏,电子画框,电视,窗台上的手环,一时间同时跃出无数张花印清俊的脸庞,剑眉星目,连亮度都陡然提升了不少。

储笛调皮按了通过,门禁便将花印二人放进来了,邵红走出书房,抓住储笛扔进了小卧室,男孩儿放肆大叫,想挣脱邵红,然而邵红砰得锁上门,在门外警告道:“好好待着,一句话都不准说!把你爸害死你就等着被后爹扔去孤儿院吧!”

门铃再次响起,邵红重新梳整头发,环视整个客厅。

“找谁。”

她将门推开一条缝,拉链声清脆,在自己家居然还安装了酒店款式的安全锁。

“是警察派来的话就请回吧!我们家没有毒贩。”

刘恩康往前一插,亮出张记者证。

“邵女士,我是个记者,三个月前在你INS上留过言,不过你没回,有印象吗,咱们随便聊聊,不收费的!”

邵红穿着瑜伽服鲨鱼裤,好像刚做完普拉提,发际线细碎的头发被汗水打湿了。

她长得非常美艳,保养得当,一双笑眼正严肃提防地看着刘恩康。

眼角鱼尾纹不笑也很明显,花□□不在焉,想起田雨燕,高二的时候?田雨燕也差不多长这么多皱纹。

听到刘恩康表明身份,邵红柳眉倒竖:“储万超不在!死外头了!你找我采访个什么?我又不管他的公司,他儿子都不养了,欠着多少生活费没打,你想不想报道?”

“妹子,哪能这么说话,孩子都在里头听着呢,多扎心,刚上学心理都很敏感的,千万不能忽略不当回事。”

刘恩康掰着门,把牛皮包往胳膊下一夹。

“就聊聊,这不也没摄影师跟着么,你想聊啥就聊啥,聊猪肉涨价我都陪!哎,你别不信啊,我真是记者,对了,我旁边这个帅哥——”

花印冷不丁被他一拉,在门缝里露出一条五官。

挺鼻红唇,跟刘恩康的蒜头鼻前后一切换,让人有种想开门迎客的冲动。

邵红显然认出了他,犹豫道:“你是,花印?杭州电视台那个主持人?你有名片吗?”

“见到我本人——”花印漆黑的眼瞳中映出一闪而过的光亮,“还需要名片?”

这把嗓子亮出来,邵红心中最后一分怀疑也烟消云散,她打开锁链,将花印请了进来,还给他取出一双崭新的拖鞋。

看来他的受众群正从阿姨奶奶稳步下放。

花印礼貌地道谢,进门一扫,将屋内装饰尽收眼底。

跟一居室的布局大不同,装修风格也是,他那间明显是请设计师精心设计过,墙角摆的造型椅都像是展览。

而储万超和邵红的家——

“这么热不开空调?”

花印走进客厅,便被满目的屏幕晃了眼,组合块奶油沙发没铺沙发毯,毛茸茸的,毫无入座的**。

刘恩康一屁股坐上餐厅椅,将家伙事摆了一桌子:“养生嘛,你小年轻不懂,哥就加了好几个吃苦瓜晒头发的养生小组,每天打卡烧香,净化心灵。”

采访环节由刘恩康主导,花印没怎么参与,他获得邵红的首肯,在屋子里逛来逛去,小卧室里有挠门的声音,花印没理,听着也不像储万超这种大老爷们儿干得出来的事,估计是他的独子了,于是他拐弯径直走进后花园。

不开空调的室内比室外还闷,走出屋子,花印捏捏鼻尖,松了口气。

他站在铁艺桌椅边,随意抬头观赏邻居墙里伸出枝来的苹果树,视线透过茂盛叶片眺望南方,樊尾河的纪念碑露出一个角。

一枚小鹅卵石从雕着鸢尾花纹的石膏拱形窗户里扔了出来。

“过来!你过来!”

雀跃的少年声。

怎么有种孙猴子在五指山下喊唐僧的既视感。

花印踢得鹅卵石滚了两圈,不像是装饰品,便就没捡了,走到窗台前,防盗网像个巨大的鸟笼,将蹲在窗台上的男孩困住。

储笛双手抓着栏杆,兴奋道:“你是花印!电视里的那个!你今天怎么没穿西装了?”

“……”

小孩儿这种生物不按常理出牌,花印通常敬而远之,然而来到望明,他遇到的小孩有一个算一个,都是用得上的NPC,眼下邵红防备心很重,储笛除了上学,从来不去参加兴趣班,每天四点就被接回家了。

养在鸽子笼里,某种意义来说,也是个可怜人。

花印想了想,还是捡回鹅卵石扔回窗户:“你妈妈看我的频率那么高?连你都认识我了,我还以为我只在杭州有知名度。”

储笛:“我妈把你所有的节目都看啦,还刻了光盘!”

花印:?

什么痴汉,啊,痴娘行为。

不禁汗毛竖起来。

那刚刚邵红怎么还狐疑地看了他那么久,都日日舔颜了,不应该第一时间就认出来,然后张口就要签名合照吗?

按下心中疑惑,花印问道:“你爸去哪儿了,最近有没有联系过你,他——”

当年聂河电视台的女记者就这样问过:“小朋友,你爸爸对你好不好呀,他去世了,你怎么不哭呀,他是不是脾气不太好,会打你屁股呢?”

突然就不想问了。

关于储万超,就算储笛能说什么,也可能是邵红教他说的,无非就是失踪,下落不明,很久没回家。

“储万超本来就不回家!”

储笛盘腿坐下,黄头发细软,身条不算高,胳膊细瘦得像个大头娃娃。

把儿子养成这样是父母的失责。

花印皱着眉,目光掠过储笛的手臂,倒没发现针孔。

他顺着话头问道:“光剑合伙的事你都知道了?别连名带姓喊你爸,警察和检察院不是也还没判么,你是家人,要支持他。”

整片天空中只有一朵云,悬在纪念碑的上空,风也停在河岸,没将云吹散,等天黑了,云也不知道会飘向哪里,也会被夜幕染成黑色,变成一朵乌云吗。

后花园墙上挂着一幅赵孟頫的《鹊华秋色图》,长幅字画,盖满红印章,在欧式花园包围下有些不伦不类。

一看到蝇头小楷就想到家里的出生纸,花印一顿烦躁,今天的耐心已用尽,不想无偿陪小孩侃大山,他转身就走,储笛却在身后急急叫住他。

储笛:“你是不是要找什么东西?!”

花印顿足,回首,玩味地反问:“找什么,找你爸,你爸给留了遗书和罪状没,有就干脆给我,把他抓起来,好歹能定时定点去局子里探望探望。”

储笛嘟囔道:“找什么还问我,反正每个来我家的人,都想找东西。”

他想跟花印聊聊天,虚张声势,可惜又不能提供什么实质性的线索,花印也看出来了,无奈摇摇头,本不欲跟他废话,但储笛瘦弱可怜地蹲在窗台上,跟新马泰旅馆凤凰木下蹲着的木头重叠。

行,大家都是没爹的孩子。

砰——

啪嚓——

正欲过去逗他玩,却听室内传来玻璃炸裂的声音!

刘恩康和邵红吵起来了?!

走三章剧情(大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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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没爹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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