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没有一丝风吹草动。
“上次若不是花妖从中作梗,你早就成为我的盘中餐了。”蛇妖卧在草丛中滋滋地吐着红信子,盯着不远处砍柴的少年。“这次我一定要智取。”
她在草丛中扭了几下,幻化成一个村姑,还像模像样地挽了一个篮子。
她扭捏地走到少年跟前,“小兄弟,我从外面来,迷了路,怎么走出这个山谷啊?”一边装模作样地从篮子里掏出一个果子要递给他。
少年正要接这个果子,忽然间,一道银光闪过。
“别碰她的东西。”来的正是华颜,她已抽出银剑。
蛇妖将篮子扔到一旁,扯下头巾,目呲迸裂,眼中射出红光。不一会儿便现出妖身,原来是一条巨蟒。她扫了一下尾巴,被华颜轻易地躲过了,却在地上留下一道很深的沟。
“花妖,你还真是机警。大半年不见,这少年倒是出落得越发俊俏了,你把他留在身边,莫不是看上他了吧?”
华颜啐了一口,“蛇嘴尽是不干不净。今日我就旧账新账一起算——”
少年举起用来劈柴的斧头,朝蛇尾砍去。
蛇妖避开了,但身上还是被蹭了个口子。她大怒,转而袭击少年。趁他不备,她一跃而起,狠狠地咬上他的右边手臂。
“让开,你这没眼力的娃娃。”华颜银剑一挑,刺中了蛇尾。
“好狠——”蛇妖见状不妙,负痛而逃。
华颜并没有去追蛇妖,她回到文靖身边,仔细查看他的伤口,“你这傻小子。”只见蛇毒蔓延得很快,他的半只手臂已经一片青黑。
“师父,怎么办?”
华颜又气又急,“你还问我怎么办?”再拖下去,只怕他要毒血攻心,无药可救了。心下一横,“便宜你了。”她心急火燎地冲进里屋,翻箱倒柜找出了辛苦炼制的丹药。又一阵风似地冲了出来,让少年服下了药丸。
少年右手上的青黑色渐渐消退。
华颜的眉头也舒展开来,她终于长吁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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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
“师父,我知错了。” 少年主动跪在地上,面前摆着一个红漆托盘,端端正正地放着一碗茶。
“错哪儿了?”华颜慢悠悠地托起茶碗,故作姿态地抿了几口。
“错在有眼无珠,不识蛇妖。还有,学艺不精,害师父折损一颗珍贵的丹药。”
“说的倒是顺溜,那你说,要如何罚你?”
“任凭师父吩咐。”
“让我想想,去给花园锄一个月的杂草。”
“我每天都有除草的。”少年小声道。
“那——”华颜顿了顿,“先帮我给陶然捎个口信,请他过来。”
少年听到她这样吩咐,顿了一下。”为什么还要去找陶师叔?”
“让你去你就去——”华颜斜坐在石塌上,用一块雪白的绢帕仔细地擦拭着剑身,“蛇妖这个祸害,留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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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妖的老巢在一个阴暗潮湿的洞穴。
此时此刻,她正靠在一块大石头上养伤,闷闷不乐。美食没有吃到,反而把自己弄得伤残了,真是得不偿失。可这花妖也真可恨,明明都是妖,偏偏要袒护人。
忽然,洞口传来了响动,让她心中一惊。
见到来人,蛇妖更是分外眼红。“为了你那宝贝徒儿,你要杀我灭口?”她又惊又怒。
“身为妖并没有错,但再三害人就是你的错了。” 华颜顿了顿,“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不会杀你,但我会废了你的功力,拔去你的一口毒牙,让你再难害人。”
“想得倒美——”蛇妖现出原形,将长尾巴横扫过去,仍做困兽之争。
陶然身手很快,过了几招便一剑刺中蛇妖的尾部,将她钉在石头上。
“你自己动手,还是我来?”陶然淡然问道,仿佛在话家常一般。
“我自己来,就算是给我徒儿报仇了——”
华颜右手按住蛇妖的头部,口中念着咒语,吸去了她的全部功力。
蛇妖露出了无比怨毒的眼神,却是挣脱不得。如今功力尽失,想要再修成人形,又得好几百年。
接着,华颜取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将她的毒牙纷纷削去。
陶然这才拔出了佩剑。
伴随着一声惨叫,蛇妖挣脱开来。她满口血污,却纵声狂笑,形同疯魔。
她对陶然厮叫道。”你以为你顺着她,她会喜欢你?依我看,你在她心目中的分量,还比不上她那徒儿。”
她转向华颜,厉声道,“你也别高兴太早了,迟早有一天,你会比我下场更加悲惨。” 她恨恨地发出诅咒,扭动着身体,消失在洞穴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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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无情谷之后,华颜和陶然开始对饮。
“多谢你帮我这个忙,来,我敬你一杯。”
“华颜,你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想起一些旧事。你可知,我这一身功力都是怎么来的么?”
“自然是你勤学苦练来的。”
华颜的嘴角微微上扬,“你只会往好处想。很多年前,我在昆仑山学艺。师父说我虽然聪慧,但性格执拗,恐难成大器。我不服,于是加倍努力,终于小有成就。”
“几百年前,我和同门师兄妹闹矛盾,打得不可开交。缠斗中,一个师妹使剑刺我要害。我一时情绪失控,使出了一门禁忌功夫,吸了她的全身武功,终被逐出师门。师父说,我连人也做不好,更遑论成仙。”
“后来,我又流浪了好久——这期间,我无法控制自己的功夫,凡是路上碰到前来挑衅的妖精,都被我吸去了功力。我花了好久,才学会控制。”
说到这里,她又打开一坛桃花酿。
“别喝了。”陶然忍不住劝道。
华颜仰头一笑。”我为什么要对你说起这些?当日不曾想,如今我也成了别人的师父。”
她眼波迷离,脸上的红晕仿佛天上的彩霞一般艳丽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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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深露重,月华如水。
一个女子在桃花树下翩翩起舞,行云流水般挥舞着衣袖。一时间,园子里的各色花卉,不论时节,纷纷绽放,芳香四溢。
这女子正是华颜,她似乎还没有尽兴,于是加快了舞步。
似乎是为了配合她的舞姿,园子里下起了一场花瓣雨。直到花雨停止,她才停了下来,用一种慵懒的神情看着周围一切。
少年手里捧着一件外袍,凑过去道,”师父,晚上凉了,还是披件衣服吧。”
接着,他大着胆子伸出右手,为她轻轻拂去头发上沾染的点点花瓣——那动作仿佛再自然不过。
也不知是因为醉酒还是别的什么缘故,华颜竟没有一点拒绝的意味。她眉目间犹有春色,却对少年蹙了蹙眉,“怎么是你?怎么不是他?”
“师父,他是谁?”
“罢了,你不认得他——”
华颜拂袖而去,只留少年站在原地,恍然若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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