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另一天,小屋的门被缓缓打开,铃铛发出轻轻的响声,小静循声望去,看到一个目光有些呆愣、动作害羞又小心的女生。
她缓步走过来坐在了小静面前,双手紧握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头微微低着,眼神落在眼前的桌面上,仿佛那里有她要说的话。小静将香蕉味的奶茶推到她的面前,她赶紧尴尬地接过,小声结巴地说:“谢谢......谢谢。”她的声音里是深深的不自信。
可曾经的她,是父母疼爱的独生女,父母给她报兴趣班,让她学唱歌跳舞。小学、初中的时候,她经常负责文艺汇演,是同学们心中的小明星。直到升入了重点高中,人人艳羡的荣耀却成为了压垮她的巨石。家人用方便找工作的理由让她在文理分科的时候选择了并不擅长的理科,不习惯违背家人的她进入了理科班。尽管她非常努力,可一次次不理想的成绩、不断失利的月考不停地打击着她,自信开朗的她逐渐变得敏感焦虑,直到悲伤的情绪把她完全锁住,她怎么也打不开任何快乐的门了。
她开始失眠,注意力无法集中,开始不自觉说一些消极的话。她向父母求助,得到的回应是“别给自己找借口,你就是不够努力,心思都用到哪去了?”她在教室里自言自语,被同学嘲笑是神经病,他们趁她不注意的时候,拉住她衣服上的帽子用力把她的头扣在桌子上。她无力反驳,只是在自顾自地胡言乱语,老师走进来,却大声训斥她扰乱课堂秩序。
没人知道那些“消极”和“奇怪”是疾病正在逐渐击垮她,直到她无法认出自己熟悉的同学和老师,只顾重复自己毫无逻辑的话,她终于拿到了重度抑郁伴随幻觉发作的诊断书。
休学、吃药,病情勉强稳定后,她曾试图回归学校,可病情却再次复发,上课铃声响起后,她一个人在教室外走廊走来走去,被一个不知情的教务主任遇到,指着她的脸破口大骂,说她高中生还不知道抓紧学习,这辈子完了。
最终她辍学了,在一家大型超市做理货员。她本以为静默的商品会维持住她内心的宁静。然而,周边的恶意很难停止。同事们很快发现了她的“不一样”,他们把一些不属于她的工作硬塞给她,在她急得团团转的时候,又嘲笑她的愚笨。她听到他们小声说:“让她收银就有好戏看了,肯定算不明白,让顾客和领导骂死她。”他们甚至叫她“少根筋”。
“我......知道他们的行为很过分。”她磕磕绊绊地说着,每个字之间都间隔着伤心,“可我也在想......我是不是早就变成了一个坏掉的、一无是处的人。
小静目不转睛地听着她诉说,眼神交汇的瞬间,她看到了一种熟悉的感觉,那个想要控制却丝毫无法遮掩的被药物紧紧扯住的灵魂。她甚至看到了某种药物的影子,小静的心被刺了一下。
她站起身,走到货架前,拿起一个陶瓷笔筒,筒身上画着一个眼睛大大的卡通云朵,云朵的旁边有一个明显的流釉痕迹,像云朵的一滴泪,也像一颗陪伴云朵的星星。
小静将笔筒放在女生的面前,然后用平静带有一点尴尬的语气说:“我以前也吃过那些药物,我知道你的感受,就好像脑海里起了一场大雾,不管怎么努力找寻,始终在迷失方向。”
女生美丽的眼睛中闪过一丝震惊,这是她第一次获得理解。
小静接着说:“有时候或许真的缺少些运气,被生活打上了不一样的烙印,确实很疼,确实不被理解,但我们自己一定不要放弃去理解那个独一无二的自己。”
女生浅浅地笑了,她带走了那个笔筒。
小静在笔记本上写下她的名字,于筱璃,一个像破碎的琉璃一样美丽却哀伤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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