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粼湖水清澈如镜,岸边是工匠早早搭筑起的错落花台,各花台间垂落鲛绡纱屏,宛如淡雾环绕,更衬得众花朦胧似幻。
再往内近湖畔,宫灯林立,绕水摆放的紫檀案几上,是早已备好的鲜果佳酿,静候宾客,参赛者则在宫人安排下陆续入座。
人声鼎沸,花香氤氲,将整个金粼湖都浸透在一片热烈而绚烂的欢宴气息中。
忽闻一阵喧哗,人群退开通路。只见一老汉拄杖蹒跚而来,怀抱一截焦黑枯木,这枯木之上竟独开一朵雪莲,花瓣洁白如雪,不染尘埃。
众人瞩目时,又有一阵清香浮动,如丝如缕,浸入肺腑。循香望去,几位温婉少女自马车款款走下,纤纤素手捧出数盆浅绿兰花,其叶如碧,其香悠远。
而众芳之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株牡丹。
百花大会不乏牡丹争艳,但真正引得众人惊叹的,是这株牡丹前所未有的形貌。
其花硕大如盆,重瓣如绢纱堆叠,雍容华贵,竟呈现出奇异的、纯粹的金色。在晴空丽日之下,花瓣流光溢彩,摄人心魄。
花主故作矜持地端坐一旁,嘴角却是压抑不住的得意微笑。每逢惊叹之声入耳,便状似无意地振一振衣袖。
而元皇花等人的座位恰好安排在这株金牡丹的旁边。
小苗跟随着花月二人一起,抱着花盆动作谨慎地入座。诞生于仁善之心的花朵已在昨日清晨盛放,花瓣整齐排列数轮,颜色纯白又带有锦缎光泽。又有几瓣染上浅红细纹,似美人妆面,端庄而美丽。
小苗也挺起腰背伸长脖子看向那朵吸睛的牡丹花:“好漂亮啊……”她低喃,视线落回自己怀里的花盆:“元先生的花才是最漂亮的!可是、可是,元先生,我怕我们拿不到第一……”
她的小手无意识捏紧了花盆边缘。那株金牡丹的光芒似乎带着无形的压力,连同主人矜持又得意的姿态,都压得小苗心里沉甸甸的。
元皇花伸手轻柔抚过有着细长红纹的花瓣,侧头看了眼不自觉嘟起嘴的小苗,目光又落回花上,声音舒缓而平和:
“小苗,你看这花瓣上的红纹,像不像晨曦微露时,天边染上的一抹霞光?它只是自然生长,就有了这独一无二的姿态。”
云朵般的白和霞光般的红映入小苗眼底,她下意识点了点头。
“百花大会,群芳竞艳固然是盛宴之乐,”元皇花轻碰了下小苗的手,示意她放松:“但若只将目光放在‘第一’二字上,反倒像是给自己套了层枷锁。心被束缚住了,又如何能真正欣赏这春意盎然,感受喜悦与自在呢?”
元皇花的声音不高,在小苗耳中却盖过了周围的嘈杂,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你看我们的花,亭亭玉立,自有光华。若我们只顾名次,岂不辜负了它绽放的努力与美好,也辜负了我们培育它时纯粹的心意?”
小苗紧绷的手松开了,她学着元皇花的样子,小心而珍爱地碰了碰花瓣,焦灼的内心渐渐平静:“我明白了,元先生。”
有一行人从前方熙攘的人群间走过,为首的衣着华贵,似乎是某个大户人家的少爷。他们本是悠闲赏花的模样,却在金牡丹前齐齐倒吸一口凉气,惊呼着停住了脚步。
“哎哟!听说这儿有株神花,特来开开眼。沈家三少爷沈澜衣,怎么是你在这儿?!”
“崔大少爷崔元礼,你能来得,我就不能来?这株神花就是属于我的,如何?”
起初花月二人并未关注两个富家子弟的口角之争,直到一个词不约而同的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啧啧,沈三少爷不一向喜新厌旧的吗?怎么今儿个还带着这块玉佩?”
“你懂什么?这块玉佩用处可大着呢!”
玉佩?元皇花看向文宸月,文宸月也转向元皇花,皆明白对方想到了溪竹县的那个为了玉佩设下毒计,诱骗魏知远灭口周乌的神秘人。
两人心照不宣,将感知如无形的网般散了过去。
名为沈澜衣的牡丹花主带着几分炫耀,又环顾四周,压低声音,沾沾自喜道:“实话告诉你吧,我能得到这宝贝金牡丹,就是靠的它!”说话间还似是得意似是保护地握住了腰间的玉佩。
崔元礼闻言,脸上的戏谑也转为了惊愕:“什么?!这不是你上个月在典当铺抢来的吗?真让你小子抢到宝了?”
“什么抢来的?!去去去,不爱听就滚蛋!本少爷不伺候你!”沈澜衣顿时恼羞成怒,涨红了脸挥手赶客。
崔元礼嗤笑一声,声音虽低了下去,嘲弄意味却更重:“呵,整个玉衡府谁人不知沈家三少爷不学无术,整天游手好闲欺压百姓……”他最后深深看了眼金光灿灿的牡丹花,随即带着仆从转身融入人群。
在抓住两个少爷斗嘴中的关键词后,元皇花微皱眉头,对文宸月道:“莫非此事又牵扯怪力乱神之物?就像那冥陀罗一般?可若真是如此,他又怎么不怕宫内的仙师查验……”
文宸月言简意赅地回道:“既有疑虑,那就探查一番吧。”
两人不再多言,又分别将感知专注到玉佩和金牡丹之上。
而令人意外的是,那枚玉佩只不过是普通的凡俗之物,反倒是那株牡丹,扎进土壤的花根处存在着几丝颇为怪异的灵力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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