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对楼屋中还有一人,妥贴地盘腿坐在炕桌前,身着白衣,一头乌发只用一根玉簪松松地在中间别着,如瀑般倾泻,一对羽玉眉下是盈着笑意的桃花眼,他只品着茶,薄唇轻启。

“她果然来了。”

刚还在屋外窥视园内的人落地而入,一身紫衣衬托得他贵气十足,眉宇间却显出几分沉稳肃杀:“是。要不要……?”

“去通知世安堂的人,该做的戏得做足了。”白衣人长手一挑,缓缓下压,是阻止的意思。

“那园里的人?”

他无声地笑了下:“既然她要带走她,那就让她带吧。”

“是。”紫衣人点了点头,倒退着从半人高的栏杆上翻身而下。

天府内,天十一早便听见天禾在外边的动静,安排了人给他准备早午膳,听样子是一直到中午都不打算回来。

还真是打算单机查案,要把他这个累赘留在府里养老。

他苦笑着翻了从书房里取出来的古籍,像以前看剧本一样浏览。

这些古籍和青春文学不一样,只是完完全全地记载,不掺杂私人感情,但胜在中肯,事件地点人物记载详实,慢慢看来也还算有味道,一些老地点还做了标注,也许现在自己“开着车”去找一找还能体验一番。

“哄人不如看书。”天十一壶茶水,一碟糕点,坐在床榻前一坐就是一个上午。

屋外人风风火火的动静他是一点没听到,等回过神来,他才发现外边大堂简直跟重新装修了似的。

说要读书背书的早知早雪也换了身隆重的“丫鬟衣服”在大厅张罗着给绿植换水,两人捧着一大丛兰花跟屋里瞪着眼睛的天十打了个招呼。

“你们这是在?”天十阖上书封,推着木车缓缓来到屋门口。

早知把大盆花摆放好,又洒了点水,抬头看着天十:“少爷,老爷马上要回来了,我们得赶紧把府内张罗好,不然啊,小姐又得被骂。”

天十挑了挑眉,你们连小姐沐浴晕在澡堂里都不进去扶,一天三顿缺一顿那是常事,这几天我都没怎么看你们出来干过活,老爷要回来就变得这么能干,还说是怕小姐挨骂,而且还叫上他少爷了。

这可真是会做人啊。

天十觉得他们还蛮可爱的,至少氛围不错,他们和天禾也是关系真的好,不然怎么能只在天禾在家的时候做自己呢?

天十叹了口气,挠了挠耳朵,这及腰的长发倒像是他真的头发,比拍戏时戴的假发要舒服点,但是一样的重。

等会?老爷要回来?那不就是他这里的爹?

天十推着自己到了池边,透着池面看了眼他自己的面容。

清朗俊逸,目若繁星,如刀锋般雕刻的下颌线,五官之类和他这些年用的没什么大的出入,但是愈加白皙的皮肤在池面上闪着珍珠般的光泽,衬得他比之前多了几分阴柔,像个活脱脱的古人了。

这倒也好,像是在和自己的前世交流一样,尽管这个前世,从身体到心灵都已经归他管了。

此时阳光正好,细碎地泼在池面上,光斑点点,天十伸出右手,在半道截住一道光,暖意也肆虐地洒进他手心。

好像生活也不赖,演过那么多或者复杂或者简单的人生,也曾经在低谷期怀疑过自己的能力,情绪爆发之后回到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的酒店,蜷缩在角落喝闷酒,对着墙角一个人讲心事。

他活了那么多个别人,难得有一次机会,让别人来活他。

“十先生,你在这儿啊。我刚要给你送午膳。”莫山从旁边蹿过来,手里端着大餐盘,一大盘酱汁均匀的大盘鸡和一叠爽口小菜,一大份浮着油的大骨汤,两小碗看着亮晶晶的米饭。

大骨汤是天禾要求给他添的,说这样伤口好的快。

小丫头生活常识不怎么样,倒挺懂药食之道。

天十咽了口唾沫:“我见这里阳光正好,就出来晃晃。”

莫山看了看左右,他手里端着餐盘,没地方放下,就没手推天十回屋。

“那这……十先生,您自己摇回屋里去?”

天十点了点头,伸出细瘦的两只胳膊,摇着轮子往屋里去。

莫山端着盘跟在他后边,嘴碎的很:“您要晒太阳怎么不去别地儿,他们这会赶着做卫生,灰满地儿蹦,回头把您呛着了。”

天十笑了下:我哪有那么较弱。“

“咳……”说完他就吐了一口血。

莫山见怪不怪的,把餐盘放下,拿手帕过去:“呦,先生这是第几次了?”

“大概第六次吧。”天十漱了口,擦了嘴,哑着回他。

“这脸色啊,越发苍白了。您今天还是避着点老爷吧,老爷惯习武的,从小把天禾当男孩一样养着,最不爱看她生病,我们这府里人啊,也都是会两下拳脚的,招人的时候就不爱招弱不经风的,您这副样子被老爷看见,他碍于和您常年不见,不好多说什么,但那个眼神,您看了也不舒服,他心里也不好受。要不您吃完就躺着吧。”莫山把饭放到他面前,自己也扒拉开另一碗。

天十看他这狼吞虎咽的样子,想到了那个坐在他对面各种计算卡路里的麦金,说归说,倒是一顿没给天十落下,有的大明星一天可能一顿饭都不吃,麦金总是怕天十不吃饭会把胃养坏,每天还会给他带自己做的早饭。

他吃着吃着叹了口气。

莫山抬头很紧张地问他:“十先生怎么了怎么了?是不好吃吗?不会啊,我的手艺,天禾从小吃到大的呀。”

天十呛了一粒米,非常震惊地看着他:“从小吃到大?”

那你比她还小一个月,这得是几岁就开始做饭了?

莫山表情很平淡,嘎嘣嘎嘣地嚼着小菜:“是啊,我七岁就开始掌勺了,专门烧那种小锅饭,在炉灶上隔着油蒸,出锅的时候锅底一层锅巴,我们那时候换牙,天禾还磕掉了一个门牙,追着我打了半天。我们七岁以前都是吃府里厨子做的,以后就吃我做的了。我做的再难吃,都和孤清姐姐还有天禾一起吃,她们从来不会说我做的差。”

天十想了想三个小团子围在一桌上吃各种黑暗料理的画面,还真挺可爱的。

莫山又继续讲:“您知道我为什么要做饭吗?我读书差,就练功还行,但是我总不能每天练功吧?总得放松心情。我看天禾喜欢吃豆腐酥酪,但是府里只要老爷在,规矩就多,她也不能想吃就吃。我那时候也不懂得浅尝辄止,只想着她吃喜欢的能开心,就学着做,一天给她做三次。没多久她就厌了,我就学别的。”

天十接了话:“那你们关系还真的不错,一起长大还一起琢磨厨艺。她有你这个朋友还真挺好的。”

莫山勾起一边嘴角:“那是,我和孤清在敌军侵城的时候,双双失去了爹娘,天府那时候开放了孤儿收留,本来我们这种是排不上号的,只能留着进奴籍。我们在难民所待了大半年,孤清看我长得小,她和大姐姐一样照顾我,我们相依为命。她年纪稍大一些,要出去做些劳力。难民所也有小混子,孤清不在我有时候会被欺负,被人牵着脖子当狗遛,在半路上被天禾看见了。她一脚把小胖子踹飞,问我为什么被牵着脖子,问我爹娘在哪。她听说我是难民所的,就说那带我回家,我蹬鼻子上脸让她把孤清带着,她和我一起在难民所吃了一顿糙米饭,等孤清等到半夜。”

天十摩挲着杯沿,难民所这种地方,估计真的不好受,能遇到天禾这种人美心善的,怪不得孤清和莫山一直在她左右,他们俩这些年在府里练就了一身本领。孤清武功很强,估计很会使刀剑,莫山轻功很不错,很有天禾的风格。多半是跟着天禾一起练的。

想起那日孤清在世安堂那样维护天禾,断然不是虚情假意。

“估计这回老爷回来,江佩风也该跟着来了。”莫山咕噜噜地把桌上还剩的汤喝了,把碗筷收回盘里。

天十跟着念叨了句:“江佩风?”

好清新的一个名字。

“是啊,天禾的男神。今年二十一了,是我们皇后的亲外甥,高大俊朗,是轻剑客贝一武的亲传弟子,天禾老想着跟他偷师,他小时候嫌天禾跟个跟屁虫似的,爱答不理,后来天禾长大了不怎么黏他了,但是一见他就脸红,我们跟她跟久了的都知道她慕强,喜欢佩风哥呗。”莫山解释了两句,端着餐盘要出屋。

孤清急匆匆从围墙外一步跳下,看了眼他手里的餐盘:“还有么?再给我盛点。”

莫山看她一身青衣出去的,回来成了个灰人,嗤笑了声:“你这从哪个泥潭子里钻回来的?天禾呢?你要吃,要不要给她也盛点?”

孤清跳进屋里抓起杯子就喝:“不用了,几头牛都拉不回来。就那案子今天破了,说是园里有个歌女嫉妒挑娘多年,私自安排了杀手,在她喝的茶里下毒,没想害到了天府大小姐,这会自己服毒自尽了。案子也就了了。”

莫山“啊”了声:“就这么了了?她说是自己安排的,大家都信了?”

孤清叹口气:“不然呢?世安堂这阵子不是冲业绩,多事之秋,少一事就少一事。马上老爷子回来,他们也能给个交代。”

“行吧,反正挑娘没死的事情,他们也不知道,囫囵过了算了。就是可惜那个救了小禾子的小娘子,也没人给她申冤了。小禾子呢?不跟你一起回来?”莫山扭了扭头,外边真没有天禾的身影。

“生闷气呢。憋屈着呢。又不能告诉别人是个没名没姓的小娘子替她挨了一刀死了,挑娘没死也不能说,对外不知道是谁传的,都说挑娘不爱男子,爱的是天府大小姐,天府大小姐不堪其扰,勾起世安堂演了一出戏,顺水推舟除了挑娘。”孤清重重地拍了桌子,“怎么也该传我吧,我和天禾同吃同睡多少年了,这群编瞎话的没眼光。”

天十摇摇头,这可能就是挑娘的脑残粉传的吧?编的还真是……

莫山转过头把孤清上下打量了下:“你从来不涂脂弄粉,和我站一块跟兄弟一样,谁能把你跟小禾子……欸别打别打!那行,我去给你拿吃的。然后我再去老地方喊小禾子……哎呦,老爷回来了!孤清你还是去换身衣服,赶紧赶紧。”

“我这还饿着呢……”孤清不情不愿地扭了扭脖子,从木椅子上弹起来,又转向天十,“十公子这怎么办?藏起来吗?”

天禾:我怀疑莫山是故意的,给我一天做三次豆腐酥酪,然后让我自然而然地厌倦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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