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8 章

大白天去,就是正大光明了,天禾没戴面罩,直接穿着简单的常服去了薛宅,她在门口顿了半晌,听门口两个小厮讨论了些有关夫人生产俸禄随喜事涨了涨的事儿。

她握了握拳,整理了下并不很乱的衣摆,像个大家闺秀一样迈着步子去了门口,很规矩地和两个小厮都对上一眼:“可否帮我通知你们的薛子路薛当家一声,我找他有些事情。”

两个小厮对视一眼,似乎有些犹豫,天禾像是想到了什么,从腰间的小口袋里扒出两颗糖,和昨晚一模一样的,一人一颗放到他们手心。

“如果他不肯见的话,你们就拿这个给他看一下,看完之后你们就吃掉吧。要是他还不肯出来,那就……算了。”

天禾心想,要是他不肯出来,就想别的办法吧。

两个小厮又对视一眼,点了点头,进去一个。

看来有用。

这剩下的一个小厮看了眼天禾,觉得腹中是有些饥饿,剥开糖就吃,口齿有些不轻地和她搭话:“天禾吗?沉歌园牵手会那天我见过你。”

天禾也很有礼貌:“是。”

小厮点点头:“节哀。”

估计他还以为挑娘已经死了吧?让她节哀?这一言难尽的表情,他平时一定很八卦,听了那些人传的她和挑娘一段佳话,为我惋惜呢。

天禾抿着嘴,略有些沉痛的样子:“嗯。”

随后就挪开一步,假装很紧张地看着院里的情况。

小厮也随她的神情往院里看,还安慰了她两句:“最近夫人刚生产完,来祝贺的人多,当家的怕有恶人混进来,所以府里进出查得严了点。你要是和薛当家的相熟,他应该会出来的。欸,你找他什么事啊?”

小厮这会又上上下下把她打量了好几遍,这锐利的眼神,怕不是又替他家夫人担心……

跟不熟悉的还很爱八卦的人打交道就是累啊。

天禾撇撇嘴,稍微解释了下:“薛子路昨晚上遇了贼人,正好被我碰上,我今天找他问话,我要去世安堂当差了,世安堂你知道吧?”

小厮连忙点头哈腰:“这样啊这样啊,知道知道。那您放心,当家的一会肯定来,不行我去帮你催催。”

这世安堂虽然在天禾眼里也就是个查案的地方,但是在很多普通老百姓眼里,就是多年来内心的一个权威,很多人考取功名都想往世安堂里考,文武官能在这里当差,就是极高的荣耀了。

所以这小厮突然对天禾表示了敬意,天禾也不奇怪。

好在薛子路见了糖,也放下手里的事出来会面,只是见了天禾一眼,就把昨晚那个侠士和她对上了。

“我是天禾。”

薛子路引她到了府里会客的厅堂,给她倒了茶,请她坐下:“昨晚喊错了,不是少侠,原来是侠女。”

他斟茶的样子倒是很有模有样,不像是临阵磨枪练的,一条一序都很有自己的主意。

“你很会倒茶。”

天禾想了半天,也只想到这一个夸词。

薛子路垂眼笑了下:“祖上是卖茶叶的,从小就学了些。”

天禾点点头:“我来找你,是想问你,最近有没有去过红血谷。”

她看到薛子路表情僵了一下,趁机补充道:“你也不必想别的说辞,我既然可以救你,也可以找理由不做声地杀了你,但我不会那么做,我来府上找你就是要问你真相的。你肯定去过。”

说到最后一句,她的目光坚定又狠戾。

薛子路仿佛透过她的眼睛,看见了藏在里边的一个压抑着的灵魂。

他依然很镇定,只不过目光诚恳:“是的,我去过。”

“你一个普通人,没事去那种地方做什么?血影花是有毒的,没点功夫根本躲不掉。你昨晚看起来,一点功夫也不会,你怎么从那里脱身的。”

薛子路很坦然地看着她:“你是想找到那个害你兄长的人?那你找到了,就是我。我在红血谷埋了毒草。你可以申请逮捕我了,我都会招的。”

说完他像是松了一口气,闭了闭眼,很久以后才睁开。

天禾对他这种坦然很是不满意:“怎么我问你就承认,我没见过你这种的反派。你一个人去的?你为什么要害我哥?他刚从南源邻国回来,在天城怎么就能树敌?还是说,你是邻国在我国安插的奸细?”

“不是!”薛子路回得也很快,他扭头看了眼院外,过去把门轻轻地推上,那动作很是郑重,阖上的倒像不仅仅是一扇门,而是决定生死的开关一样。

还挺有仪式感的,天禾在心里评价道。

“有些事情我也解释不清,但是去红血谷下毒的人的确是我,我只做了这一个步骤,至于是谁把天十公子的轿子引到那里去的,我也不清楚,我也只是这环节里的一个棋子。”薛子路转过身,轻声和她解释他的作用。

“你和我哥没有仇,有人让你去下毒你就去?为了钱还是人情?”天禾往后靠,这是一个带防御意味的姿势。

薛子路依旧站着,面色沉静:“我……”

他突然扑通一声跪下:“天禾大人,我知道你们世安堂在天城有权有势,随便捏死一个普通人和捏死蚂蚁一样,我想恳求您,如果我遭遇不测,我的夫人和孩子,请您一定保他们平安。事情是我一个人做的,和他们都没有关系。”

天禾看他突然懦弱,倒是心生厌烦了,招招手让他起来:“我在世安堂也就是个小厮,配不起你这声大人,你还是起来吧,我没有要杀要打的,只是想问清楚你为什么帮人害我哥。还在你夫人的生产期,不是一向说要积德,你这又是积的哪门子德。”

她觉得问不出什么来了,都打算起身离开:“我只是问个明白,你不愿意说就算了,我哥只要把伤养好也没事,我像个会复仇的人吗?更不可能害你老婆孩子,真没意思。”

薛子路依然跪在地上:“您救过我一命,我也不想对您藏着掖着。昨天您也看见了,的确是有人要害我。我大概是半月前,夜里醒来,做了一个噩梦,我夫人难产而死,腹中小孩也未能保住。我看了眼身边的夫人,发觉是梦,好像获得了莫大的安慰。但是第二天,我就发现梦中的情景,一一实现,那离我夫人的生产期大概是三四天前。”

他的声音已经在发颤,倒像是又一次陷入古怪骇人的梦里:“我那时已经十分害怕,苦于无人可说,也无人可解,难产这事,就是神仙也救不回来。我眼看着我夫人坐在摇椅上,爱怜地摸着她的肚子,和腹中小儿对话,那场面是何等温馨。我根本没有别的法子,只好眼睁睁地等着那一个我们三人的死期到来,我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就是陪她们一起去。”

天禾盯着他不住颤抖的背脊,放缓了自己的呼吸。

“天城里有个古老的传说,曾经在红血谷埋了上万条人命,那是一场及其凶残悲壮的恶战,本该两败俱伤,后来踏霜师父一人救了天城,据说是因此命途逆转,天城在接下去的年份里都会沐浴在灾祸之中。灾星降世,如果能在它未被魔化之前感化它,它可存有一丝善念。”

薛子路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本不信这些,只是又一天晚上梦到了朦胧的似乎沾有血气的很多场景,即使没去过红血谷,我也能隐约猜到那是什么。它一直指引着我,让我去那里。我在夫人睡下之后,孤身一人前往,只是想解决我的谜题。如果这地方真的如此邪门,知道了真相总比整天浑浑噩噩要好。”

“我刚到红血谷的入口,就被一股强大的吸力盘了进去,有个女声在我耳边,给了我一株药草,让我几日之后把它埋在红血谷的路途之中,又给了我一根红丝绳,让我缠在夫人手腕,保她生产顺利,母子平安。如果我没能把药材埋好,解药变灾药。全凭我的选择。”

薛子路的手指动了动:“我那时急于救自己妻儿,但也问了她药草是何作用,她只称是会折磨人,但毒不至死。我也只好收下。”

“随后我便出现在家中的床铺上,又以为是梦,但是手里实实在在地抓着一棵药草,一根红绳。我就是再害怕也知道答应的事要做完,只好去了红血谷,那里的花见了我就躲,所以未沾上毒,但是也被红色的花汁染红了衣服。”

薛子路似乎讲完了,语气也终于恢复正常:“这就是所有了。我就这么化解了灾祸,但是心里还是有些芥蒂,最近也能感觉到有人在暗中观察我,偷袭我,只好在府里多安排人手。天禾姑娘,我要说的就是这些。虽然听起来比你和挑娘之间的爱情还扯,但这也是我能讲的全部了。”

天禾半张着嘴看着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描述她的心情。

她哥是得罪了什么不该得罪的人,怎么有人连做个梦都要托梦去害他?

天禾:薛子路,总感觉你在编瞎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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